趙宇鵬雖然已經知道了兒子的選擇,但當他聽到趙東傑的話後,依舊忍不住暗暗嘆了口氣,問道:“你真的想這樣過一輩子嗎?難道你就甘心如此嗎?”

“不然呢?”趙東傑豁然抬頭,定定地看著父親的臉龐,語氣怪異地問道:“那我該怎麼做?陸羽的修為雖然不高,但是卻有著洗髓境修為的林峰護衛,就連李浩然那樣的高手,都不是他的對手,更何況別人?”

說到這裡,趙東傑自嘲地笑了笑道:“以我的資質,只怕是一百年也追不上林峰,既然如此,我為什麼還要跟自己過不去?”

趙宇鵬的臉色在這一瞬間白了幾分,他雖然已經接受了兒子的選擇,但卻沒有想到兒子竟是放棄地如此徹底,竟是連一絲一毫的鬥志都沒有了。

“我有一個更壞的訊息,不知道你要不要聽?”趙宇鵬猶豫了一會兒,輕聲問道。

“呵呵呵...”趙東傑嘶聲大笑,說道:“還有比現在更糟糕的局面嗎?”

趙宇鵬凝視著兒子的臉,一字一頓地說道:“在你醉酒的時候,陸羽去了蕭家,只出了一刀,便將飛熊斬殺了!”

“什麼?”

趙東傑聽到這個訊息以後,愣了片刻後,一拳砸在了杯盤狼藉的桌上,勢大力沉的一拳,將實木桌子打了個大洞。

“這個訊息是從哪裡傳出來的?”趙東傑臉色難看地問道。

“蕭家的保密工作雖然做得不錯,但此時基本已是滿城皆知了!”趙宇鵬神情擔憂看著趙東傑。

“哈哈哈...不可能...這不可能!”

得到父親趙宇鵬的確認以後,趙東傑神態癲狂地大聲吼叫著。

他知道飛熊是誰,也知道飛熊的諾大名頭,更知道飛熊的修為境界。

所以,他更加難以接受這個突如其來的訊息。

趙宇鵬什麼也沒說,只是靜靜地看著兒子。

許久之後,趙東傑慢慢平靜了下來,惘然若失地坐在了凳子上,此時他的神情很是古怪詭異,分不清是在笑還是在哭。

“父親,是我錯了。”

嘶啞的聲音在屋子中響起,這是趙東傑少有的認錯時刻之一。

趙宇鵬輕輕拍打著兒子的肩膀,溫聲問道:“你有什麼打算?”

趙東傑啞然一笑,抬頭看著父親,語氣怪異地說道:“能有什麼打算?不過是找條生路罷了。”

“所以?”趙宇鵬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趙東傑雖然說著和之前相差無幾的話語,但字裡行間的意思卻和之前所說的含義截然不同,以至於趙宇鵬看向兒子的眼神,都有些陌生。

“父親,用得著這樣驚訝嗎?富貴時有紈絝驕橫的活法,如今落寞了,自然要換個活法,不然的話,豈不是主動送上頭顱讓別人斬殺?”

趙東傑笑了笑,神情中透著幾分灑脫,但眼底深處還是有著一團化不開的陰鬱。

“兒啊,你長大了!”趙宇鵬語氣唏噓地摸了摸趙東傑的頭,輕聲說道:“既然如此,那你就離開這裡吧,去找你大哥去,等你再次歸來的時候,就是咱們長房揚眉吐氣的時候。”

趙東傑搖了搖頭,緩緩說道:“我不打算找大哥,另外,我準備在走之前做一件事情!”

“什麼事?”趙宇鵬雖然隱隱猜到了趙東傑的打算,卻還是忍不住問道。

“和蕭家退婚!”趙東傑長長地嘆了口氣,說道:“既然已經決定離開這裡,那又何必揪著那一紙婚約不放?既然已經打定主意重新開始,又何必平白無故地樹立一個強敵?”

趙宇鵬的臉上閃過一抹欣慰,即便是到了今日,他依舊不看好兒子和蕭雅的婚事,所以在聽到兒子的想法以後,心情不由歡愉了幾分。

但一想到這關乎著兒子的終身大事,決定了父子二人日後能否再相見,不由有些悲傷。

數息之後,趙宇鵬強忍著心中的難過,問道:“那你打算去哪兒?”

“出海!”趙東傑語氣淡淡地說道,好似出海只是像吃飯喝水一般簡單隨意。

“什麼?”聽到兒子趙東傑的回答以後,趙宇鵬的臉色瞬時變得很是難看,因為緊張急迫的緣故,他的聲音尖銳沙啞,好似啼哭的夜梟。

大海並非是一汪大點的湖水,而是充滿了危險與未知的不毛之地。

迄今為止,出海的人數不勝數,但真正能夠安然返還的,寥寥無幾。

而那些一去不復返的人裡,修士佔了絕大多數,其中不乏一些驚才絕豔的修煉天才。

如果沒有意外的話,像趙東傑這樣的修為實力,只怕是九死無生。

趙宇鵬按在趙東傑肩上的手掌微微用力,沉聲說道:“你不願意去你大哥那裡,我可以理解,但你為什麼非要出海呢?海上的兇險可不是鬧著玩兒的,你就這樣不愛惜自己的性命嗎?”

趙東傑淡淡一笑,說道:“父親,孩兒雖然虛度了十數年,但經歷了旁人難以想象的榮華富貴,是時候吃些苦頭了,總不能紈絝一輩子吧。”

“這哪裡是吃苦頭?這是送命!”趙宇鵬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可以不去你大哥那裡,但也絕不可以出海去,不然的話,我就沒有你這個兒子。”

趙東傑的眼底閃過一抹痛苦,神情肅穆地站起身來,在父親趙宇鵬的注視下,毅然決然地跪倒在地,哽咽著道:“父親就當沒有我這個不孝子。”

趙宇鵬身形踉蹌地後退了半步,老淚縱橫地看著兒子倔強的身影,既有心酸擔憂,也有欣慰滿足。

良久之後,趙宇鵬擦乾臉上的淚痕,將跪倒在地的兒子扶了起來,寬慰道:“既然你想去,那就去吧,我在家裡等你便是。別的我也不求,只希望你能夠照顧好自己,早日平安歸來。”

趙東傑的眼角溢位一抹淚痕,整衣肅容後,對著父親趙宇鵬認認真真恭恭敬敬地磕了一個響頭。

多年以後,若是趙東傑能夠僥倖歸來,能與父親享受天倫之樂,還是隻能對著低矮墳塋失聲痛哭?

亦或者他根本沒有歸來的可能?

這一切誰能說的準?

又有誰敢對未來的事情打包票?

沒有人!

只怕是高貴無敵的天帝也不敢如此篤定一件不確定的事情。

那麼,我們要做的是什麼?

做好眼前的事情,照顧好身邊人。

勿要等到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在的時候才後悔莫及,只是到了那個時候,只怕是一切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