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秉溫嗅著從空中灑落的酒香氣息,並未似屬下那般雀躍,反而面上露出憂慮的神色。

隨行的主簿見到劉秉溫面露憂色,拱手問道:“而今水患已除,天降酒香,乃是祥瑞之事,不知大人為何面露憂色?”

“哎,只怕這祥瑞不祥,我曾聞真龍有興雲佈雨之能,前日仙人擒蛟,可未曾顯露能使喚風雨的本領。”

“這……”主簿聞言頓時也面露憂色。

“高岐何在?”劉秉溫放下手中卷宗,揉著眉心問道。

“回大人,高將軍方才率兵出去探查酒香原因了。”主簿回道。

“哦,那日出徵的將士如何?”

“五百甲士盡皆身體無恙,劃於高將軍麾下,陣亡將士撫卹也已盡數發放。

周家員外想要私吞將士撫卹,被高將軍套在馬上拖死了。”主簿小聲說道。

劉秉溫聞言不禁扶額,“該!不過下次還是讓他動作隱秘些,不要太過張揚。”

主簿聞言連連點頭。

“還有其他事情嗎?”劉秉溫再度問道。

“魏夫子那日被仙人呵斥,傷了精神,身體也是急轉直下,恐怕不日就要到大限了。”

“哼,此事高將軍已經與我報過,那魏元生臨陣退縮,若非諒其高壽,而且行將朽木,回來之後第一件事便是要罰他叛逃之責。”

劉秉溫冷哼一聲,以官印巡查府城,發現高岐正在回返,當即面色一鬆。

少頃,便見到高岐步履匆匆的進入府衙,沒來得及見禮,便急匆匆的稟報道:“府令,門外有二仙前來,還請速速出門迎接。”

“什麼?!”劉秉溫聞言一驚,“是哪二位仙人?!”

“是那位擒拿蛟龍的青劫尊者,還有一位相貌威嚴,身著紫袍的老者,觀其姿態,不似凡人。”高岐激動的說道。

方才他在路上偶遇二仙,若非青劫尊者出聲,險些錯過。得知二位是朝著府衙而來,便連忙回返稟告了。

劉秉溫聞言,連忙收拾齊整,整肅官員前往門外等候。

方才出門,便見到一青衣人一紫衣人聯袂而至,觀青衣人模樣,不是那日在觀天境上所見的青劫尊者,還是何人?

劉秉溫連忙上前迎候,“平嶽府令劉秉溫,見過青劫尊者。”

江離儒雅還禮道:“三清山青雲觀青劫子,見過劉府令。”

隨後又為劉秉溫介紹道:“這位乃是徑海龍皇敖硯,也是為敖平之事而來。”

劉秉溫聞言心中一顫,抬手看去,果然見到敖硯臉上有真龍本相若隱若現,當即躬身拜道:“劉秉溫見過龍皇。”

“免禮。”敖硯淡然捋須道,龍性本傲,似劉秉溫這般凡人府令,還不足以令他莊重以待。

三人隨後進入府衙之中,卻是江離與敖硯在前,劉秉溫讓開半個身位,而其他官員則是神態恭敬,侍立兩側。

“還請二位上仙到後堂飲茶,以論…敖平之事。”劉秉溫躬身道。

“免了,直接開堂查案吧。”敖硯卻是冷著一張臉直接開口打斷道。

來者不善啊,劉秉溫心下發苦,但是見到江離並未表達異議,見他神色平順,心中卻是一鬆。

果然如高岐所說,這位青劫尊者待人和善,乃是一位仁和之仙,卻不知魏元生所說的魔尊之名又是從何而來。

莫非是年紀大了,腦袋也不好使了?劉秉溫心中暗道。

眾人到了堂中,見已經擺好桌椅茶具,江離和敖硯在左右首相對而坐,而劉秉溫坐在堂案上,平生第一次感覺如坐針氈。

沉默半晌,卻是敖硯率先開口道:“還請府令先將我那不成器的侄兒帶上來吧。”

渾身緊繃的劉秉溫聞言看了眼江離,見他無有表示,當即下令道道:“傳敖平、蝦將上堂!”

似這般場景,自然是沒有衙役候在一旁的,殺威棍殺的是百姓的威,不說青劫尊者,徑海龍皇,便是三生江龍王,誰敢殺他的威?

隨後高岐率十位持甲之士押著敖平到了堂前,縱使敖平被鎖了肩胛骨,五花大綁的綁著,幾名甲士依舊如臨大敵,不敢有半點鬆懈。

江離一眼便看到鎖住敖平的不是那些鐵鎖,而是困束在其身上的人氣鎖鏈。

那鎖鏈與平嶽府城厚重的人氣相連,相當於一城意志鎮壓於敖平身上,恐怕等閒妖王都掙脫不得。

敖平被高岐牽著到了堂上,看著劉秉溫,面露陰狠之色,自他出世以來,何曾受過這等委屈?

待他脫困,向那青劫尊者報復他自然是不敢的,但是這平嶽府城,倘若不掀起洪水洗幹犁淨,他心中之恨,如何能平?!

隨即敖硯便見到了正坐在右手邊的敖硯,頓時驚喜道:“舅舅,您來救我啦!

這些人竟敢忤逆我龍族威嚴,快救我出去,我要把這些人都殺光!

這個平嶽府城,我都要他寸草不留!讓他們知道惹惱我龍族的後果!”

敖硯坐在椅子上,越聽臉色越黑,聽到他揚言要殺光一城之人時,臉色更是如同黑炭。

“混賬!”敖硯惡狠狠的一巴掌拍在旁邊的茶桌上,只聽‘嘭’的一聲,鐵金木雕琢而成的茶桌直接化成碎屑。

候在一旁的高岐見狀,不禁暗暗咋舌,在府衙之中,物件都有人氣相護,刀劍難傷。

但是這徑海龍皇的含怒一拍,卻是直接將木桌拍成了木屑。

而且高岐分明沒有感覺到半點靈氣波動,要麼就是這位龍皇體魄已經強橫到了極致,要麼就是道行高到了難以想象的地步。

這等真龍,倘若鐵心想要保下敖平,只怕那位青劫尊者也擋不住啊。

敖平同樣被暴怒的敖硯嚇了一跳,雖然已是元嬰妖王,但是在徑海龍皇面前,他真就和一隻雞崽差不多。

故而當這位表舅發怒的時候,敖平當真是半句話都不敢多說,心中更是不解表舅為何大怒。

“你這混賬東西,玲兒餵了你多少寶貝,就光是讓你漲了修為,心性卻是沒有半點增長!

我費心費力讓你得任三生江江神,為的就是讓你打磨心智,熬煉氣性,可是你呢,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敖硯怒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