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提壺萬里香

在小黑龍與江離相認之後，劍拔弩張的氣氛頓時一空。

二人相對而坐，彷彿剛才發生的鬥法都只是幻象一般。

雨過天晴之後，老闆娘卻是過了許久才驀然回過神來，其一個激靈，卻發現手中的包子不知何時已經遞了出去。

再扭過頭，之前滿座的客人也已經不見了蹤影，老闆娘頓時“哎呦”一聲。

“這些個殺千刀的，怎麼不付錢就走了！”

老闆娘罵罵咧咧的收拾著桌子，卻在一角的桌沿上發現一顆珍珠，立馬眼疾手快的將之收了起來。

口中罵罵咧咧的聲音頓時被嚥了下去，其左右張望了一下，見沒有人看見之後，才手腳麻利的收拾起碗筷來。

江離與老龍亦是同步起身，老龍看著江離收入儲物袋中的一錠銀錢，頓時無語。

江離察覺到敖硯的目光，卻是笑道：“一分錢難倒英雄漢，便是修士也要惜財才是。”

敖硯嘴角微微一抽，對著江離拱手道：“先生所言極是，不妨到城中一敘？”

“固所願，不敢請也。”

小黑龍見二人站起，左右環顧了一下後，還是鑽入了敖硯的大袖中，老龍的臉色立馬好了不少。

時值正午，街道上車水馬龍，商販叫賣之聲絡繹不絕，

二人並肩走在平嶽府城中，時值正午，織蓆販履者，吆喝叫賣者皆有之。

市井長巷，聚攏來是煙火，攤開來便成了人間。

似乎昨日發生在遠方的爭鬥並沒有影響到此處生活的人們。

或許隨著沿河禁令的放開，他們才會感受到一絲與往日不同的繁榮。

“先生本是道妙真修，壽數無算，為何要替這些壽命不過數十載的凡人出頭？”敖硯率先問道。

“我從人間來，亦知眾生苦。倘若修行而不能持身改自正，不知所求為何。那這仙，不修也罷。”

江離語氣平淡，但是卻蘊含著一股深沉的，足以令敖硯動容的力量。

“不知江先生所求為何？”老龍進一步追問道。

“若未長生，則求長生，若得長生，則求自在。”江離幾乎是不假思索的說道。

修仙，便是為了長生後的自在。倘若現在都不自在，那我還修什麼仙，求什麼長生？

老龍深深的看了眼江離，此話一出，它便知道此事已經無法善了。

此等道心之爭，最為兇險，一旦有所疏漏，便要落下不死不休的結局。

若非敖平是妹妹最喜愛的一子，常言他能有真龍之姿，敖硯此時定然扭頭就走。

要知道江離可是敖屓（xi）小兒的師父，區區惡蛟而已，如何能與敖屓相提並論？

二人穿過喧鬧的街市，此時正趕早集，一路上人皆熙熙攘攘，將道路擁堵的水洩不通。

但是江離二人所過之處，擁擠的人群自然地被無形的力量分開，讓出一條通路。

本來想要前往平嶽府衙，但是路過一處酒肆之後，江離卻是突然起了興致：“不知老先生可否賞臉共飲一杯？”

敖硯拿不準他的意思，卻還是點點頭說道：“先生請。”

二人聯袂走入酒肆後，，店小二才發現一青身著衣，相貌儒雅的青年男子和一身著紫衣，模樣威嚴的老者上門。

小二連忙上前迎到：“歡迎二位爺大駕光臨，快快請坐，不知二位爺想喝些什麼呀？”

江離有些驚訝的朝著角落中掃了一眼之後，才笑著應道：“你們這裡最好的酒是什麼，都端上來吧。”

小二聞言，頓時喜笑顏開，“好嘞！這位爺稍等，兩壇青嶽釀！”

不一會兒，小二就端著兩個一斤的瓷壇上來，一開啟罈子，一股濃郁的酒香頓時飄散而出。

老龍王聞著味道，正要端起來品嚐一下，但是卻不想江離勾勾手指，兩壇酒液就彷彿被無形的吸管抽取著，湧入青劫之中。

敖硯看著江離，臉上頭一次浮現出懵逼的神色，感情你不是來請我喝酒的？

“敖先生稍安勿躁，小二，再上兩壇酒來。”江離笑著說道。

因為這番操作並沒有避人，故而小二也看到了江離只是勾勾手，酒液自己就從酒罈子裡跑出來，灌入了那青黑色的葫蘆裡。

而且那葫蘆明明不大，可是卻倒進去兩罈子酒之後，一點溢位的跡象也沒有。

小二當場就給跪了。

“是是是！”小二連連點頭，又連忙跑到後廚去取了兩罈子酒，江離又是如同方才那樣盡數灌入青劫之中。

“再來些，再來些。”江離笑著使喚著小二來回跑了兩趟之後，酒肆的掌櫃就聽到訊息，匆匆從後院趕了過來。

掌櫃從小二手中接過托盤，親自捧著兩壇青嶽釀走到走到江離桌前。

其先是目光打量了一下，確定那葫蘆沒有管子，又聞了聞沒有酒液混著其他東西的味道後，恭敬的把瓷壇呈到桌前。

“張秋來見過二位仙修，我窖中有陳年好酒百壇，還請真人移步取用。”張秋來恭敬擺手說道。

“不必了，你開啟封蓋就好，我自會招來。”江離隨手一引，瓷壇中的酒液就又再度倒入了青劫之中。

“是是。”張秋生連連點頭，隨後便火急火燎的去窖中醒酒去了。

居然有仙人看上了自己的酒釀，大機緣，大機緣啊！

張秋生激動的氣都喘不順了，看到小二笨手笨腳的模樣，頓時一把將他拽開：“去去去，到一邊去！這點小事都做不好。”

隨著他將酒罈上的封蓋一個個開啟，一股濃郁的酒香頓時撲面而來，整條街上都充滿了青嶽釀的香氣。

“先生這是？”敖硯疑惑的看著江離，不知他收取那麼多凡人酒水是為何用，難道就是為了在人前顯擺嗎？

江離也不解釋，只是微微一笑，隨後便舉起青劫，在碗中倒出一股青綠色的酒水。

其色澤與方才灌入的青嶽相近，但是氣味卻更加的香醇，在經過了青劫的熬煉萃取之後，青嶽釀已然從凡酒化作了靈酒。

江離將一碗酒漿推到了老龍跟前，笑道：“敖先生不妨嚐嚐這酒滋味如何？”

方才寡淡的水酒被江離在青劫中濾過之後，頓時令敖硯食指大動。

端起嚐了一口後，敖硯不禁讚歎道：“龍宮美酒，太過淺淡；仙人所釀，太過味寡；唯有仙葫所出方能稱為仙酒。”

若是常人所言，店中酒客只會當他是喝高了，才會大放厥詞，但是與江離聯袂而來的老者……

這位青衣先生既然乃是傳說中的仙人，那紫衣老者又怎會尋常，最大的可能便是…他真的喝過龍宮佳釀，仙人美酒！

我滴個親孃欸！

不少人心中驚歎，街外熙熙攘攘，但是店中卻是安靜的有些過分，所有人都靜靜的看著在店中共飲的二人。

“哈哈哈，敖先生謬讚了，請。”江離又為老龍續上一碗，隨後伸手一引，窖中美酒盡數飛出，像是一條長河一般灌入葫中。

酒過三巡之後，江離感覺有了一絲醉意，才停下和老龍交杯換盞對著侍立在一旁的掌櫃說道：“掌櫃的，多少錢？”

張秋生聞聲一顫，最後咬著牙關拜道：“上仙能來小店，已是我等榮光，豈敢收錢？倘若上仙不棄，懇請題字一首，以供我等小民瞻仰，時時感念。”

“哦？”江離眉頭一挑，笑著說道：“你倒是個會做生意的。”

左右看了看，江離隨即在門口的柱子上用手寫得：“平嶽美酒青嶽釀，提壺萬里聞其香。”

氣力透指而出，在柱子上刻下厚達數寸的印記，有靈氣印入其中，形成獨特的金剛符印。

有這兩道符印作為保證，足以令這兩根柱子刀劍難傷，可以代代傳承。

敖硯看他提詩過後，打了個酒嗝，笑著說道：“既然是有萬里香之名，倘若不能香徹萬里，豈不徒增笑耳？”

說著敖硯將碗中最後一口酒倒入口中，胸中鼓氣，朝著天上一吐，一股風雨呼來，浩浩三萬裡盡數被陰雲籠罩。

只是這雨奇特無比，雨絲如線，落下時還有一股奇特的酒香之味，配合著其中龍涎靈液，頓時令百病消弭，災氣盡去。

這雨來的突然，去得也迅速，就好像是老天爺突然打了個噴嚏一般，只餘下平嶽府城中酒香四起，百姓盡皆一臉茫然。

酒肆中的眾人呆呆的看著天空中呼來散去的雲層，一個個都情不自禁的張大了嘴巴，他們方才可是聽到了敖硯方才所說的話。

話音一落，天地間便飄起了酒香，實在未免太過神奇。

待到眾人回過神來，卻見酒肆中江離與敖硯已經不見了蹤影，短暫的沉默過後，眾人方才如同烤熟的爆米花一般爆炸開來。

人們四處傳頌今日神蹟，呼朋引伴前來觀看者有之；上前撫摸門柱，嘗試在其上刻字者有之；與展櫃商談購買事宜，試圖買下這門店者也有之。

這一日，註定是可以載入平嶽府府志，便是縱觀府志也極為難忘的一日。

不過掌櫃的自是不可能賣的，他呆呆的坐在椅子上，看著外面人頭湧動的人群，忽然咧出一個難以壓抑的笑容。

先祖保佑，先祖保佑啊！自即日起，他張家也算是改頭換面，在這平嶽府城中，也是一等一的人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