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書上記載的並沒有錯,如今的李隆基確實上進心十足,勵精圖治,非常非常努力,幾乎每天都是四更起床,批閱奏章。

完全可以用一句話來總結,你見過長安城的四更天嗎?

但問題恰恰也出在這裡。

因為接下來的十年,李隆基的目標就是文治武功,他要喚醒已經沉寂十年的大唐文化。

這其實是非常正確的戰略,因為大唐的軟實力,可謂是登峰造極,歷朝歷代都無人能及,就是封建史上的巔峰,沒有之一。

而軟實力的投射能力是遠高於硬實力的,要擴張更多的領土,軟實力是必不可少。

簡單來說,軟實力屬於王道,硬實力屬於霸道,兩手抓,才是正確的擴張方式。

而這種畫技,恰恰是以前未曾見識過的,李隆基其實就是想借此向朝廷和民間傳達一個訊息,朝廷現在也開始關注文化方面的發展。

一個無名之輩,只因創造出一種畫技,便能獲得皇帝的召見,這就是一個極強的訊號。

但是對於王熙而言,這簡直就是要了親命啊!

他展示這畫技,只是想糾正王守一和王皇后的愚蠢策略,不要去破壞唐玄宗定下的規則,要用有限的材料,設計出美感的服飾,而且還是包裹在裡面的。

可哪裡想得到,會得到李隆基的重視。

在他出門時,還命人將那幾個罪魁禍首給叫去學院。

學院。

“哇哦!哇哦!”

王熙見到李誡滿他們三個,就是一頓陰陽怪氣,“三個大孝子,為父親畫像,哇真是堪稱孝子之典範也。”

李誡滿聽他陰陽怪氣,很是不爽:“雀哥兒,這有啥不可麼。”

王爽也道:“是啊!咱上學好些天,父母也在問,學了些什麼,酒還沒釀出來,咱只能展示這畫技,而且咱討好父母,也是想要一點賞錢,最近咱都比較窮。”

王熙聽罷,立刻問道:“那要到沒有?”

李誡滿嘿嘿道:“給了咱不少好東西,可以換些錢。”

王熙鬱悶道:“那你們咋不跟我說一聲?”

王爽立刻看向李誡滿,“小滿,你沒說麼?”

李誡滿眨了眨眼,旋即搖搖頭。

王爽道:“這是小滿跟俺說的,俺以為小滿也跟你說了。”

李誡滿道:“這畫技是你教我們的,我以為你肯定已經幫姨夫他們畫了。”

王熙哼道:“我哪有你們機靈,想到拿這畫去拍父親馬屁。”

他已經展示過了,只不過畫的是。

李誡滿道:“那你確實不夠機靈的。”

“你!”

王熙又向皇甫僧念道:“僧念,他們兩個我就不說了,你平時對這畫技可是不屑一顧,不曾想你也偷偷摸摸學習。”

皇甫僧念道:“我是被逼的,如果我不畫,就會被他們畫,那我還不如自己畫。”

“.!”

“就算如此,你也不像是一個拍老爹馬屁的人?”

“這可不是拍馬屁。”

“那這算什麼?”

“爽哥方才不是說了麼,我上學快一月,總得拿些學問向父母交差。”

“.!”

王熙無言以對。

李誡滿突然道:“雀哥兒,你這未免有些小題大做,你給姨夫畫一幅,哄他開心一下不就行了麼,犯得著又將我們叫來這裡嗎。”

王爽和皇甫僧念也都默默點頭。

王熙道:“你當我閒著沒事,為這點事就找你們來。”

皇甫僧念問道:“那是因為什麼事?”

王熙道:“正是你們孝心感動上蒼,甚至連聖上都知曉了。”

“是嗎?”

李誡滿激動道:“聖上是如何說的?”王熙道:“當然是誇你們浪子回頭金不換,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李誡滿、王爽聽得是滿心歡喜,唯獨皇甫僧念兀自緊鎖眉頭,不滿道:“何謂浪子回頭,我何曾浪過。”

“咳咳.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聖上因此要請老陶去宮裡為聖上畫像。”

“什麼?讓老朽去給聖上畫像!啊?”

話音剛落,就聽得門口一聲驚叫,又聽得撲通一聲。

四人回頭看去,只見陶莫昏厥在門檻上。

李誡滿倏然站起,“哎呦!不好,老陶嚇昏過去了。”

“快掐人中。”王爽急急道。

王熙趕緊攔住他,“你們下手沒輕沒重的,可別掐壞了,誰尿黃滋醒他。”

“我。”

李誡滿自告奮勇地上前,直接脫褲子。

“莫滋!莫滋!”

陶莫突然舉起手來,坐起身來,仰著腦袋,朝著王熙哭喪著臉,“少郎,老朽的畫技還不如諸位,這要是入宮給聖上畫像,定會露出端倪的,這可是欺君大罪,老朽可不想死啊!”

他這一聲哭喊,頓時也驚醒了李誡滿、王爽、皇甫僧念,他們終於意識到這問題有多麼嚴重了。

欺君之罪?

真的是-——哇哦!

王熙衝著李誡滿他們咆哮道:“孝孝孝,這下孝出禍端了吧。”

“不孝了,不孝了,俺不孝了。”王爽手足無措拉著王熙的袖子,“雀哥兒,這下可咋辦,俺們可也是從犯啊!”

陶莫震驚地望著王爽,你們明明就是主犯,老朽才是從犯啊!不過沒有人關注他的感受。皇甫僧念道:“這要是讓老陶入宮,一定會被看出端倪來的,根本瞞不住。”

“是的,是的。”

陶莫小雞啄米般直點頭,“就老朽那拙劣的畫技,根本瞞不過啊!”

王熙怒其不爭道:“平時讓你多努力唸書,你就是給我嘻嘻哈哈,看書就瞌睡,釀酒就摸魚,要文沒文,要武沒武,臨陣磨槍,你丫都拿不出丁點力氣來,廢物。”

這一番劈頭蓋臉地教訓,差點將陶莫訓得返老還童,淚眼汪汪。

王爽都覺得頭皮發麻,“雀哥兒,你何時變得這麼會訓人了?”

王熙哼道:“我在家天天挨訓,就是個傻子,也學會了。”

王爽喃喃自語道:“俺也天天挨訓。”

陶莫滿面委屈道:“少郎。老朽已經很努力了,只是年紀大了,力不從心啊!”

王熙道:“還頂嘴。全班畫技,你倒數第一,你努力個蛋呀!”

陶莫不敢再頂嘴,只能委屈巴巴道:“那那現在該怎麼辦?”

“我這不是在想嗎。”

王熙緊鎖眉頭,忽然見陶莫雙腿抖出幻影了,“你能不能別抖啊!你這樣子,都不用開口,光站在聖上面前,就已經穿幫了。”

陶莫下意識地雙手按住雙腿,但兀自止不住,頓時叫苦道:“少郎,老朽就一個江湖郎中,突然要見聖上,這這能不抖嗎。”

抖?王熙雙目一睜,“那我們不如將計就計。”

皇甫僧念道:“如何將計就計?”

王熙突然拿住陶莫的手腕,“你為何發抖?”

陶莫道:“害怕啊!”

“不!”

王熙搖搖頭道:“你是有病。”

“有病?”

“啥意思?”

“這你們先別管,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統一供詞,可別再給我出岔子了。”

意識到自己闖下大禍的王爽,立刻表忠心,“雀哥兒,你放心,咱們再也不做這孝子了,咱要做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