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地的地下會議室裡,全息投影的藍光在許墨眼底跳動。

張教授推了推裂成三瓣的眼鏡,佈滿老繭的手指點在懸浮的資料流上:“這些程式碼結構……和二十年前失蹤的伊甸計劃核心模組完全吻合。”

許墨的指節抵著下巴,鎖骨下的紋路微微發燙——那是空間系統在共鳴。

三天前從蟲巢發電廠搶出的資料鏈此刻就躺在他戰術背心的內層口袋裡,晶片上還留著自毀程式灼燒的焦痕。

“所以那座地下設施不是機械叛軍的前哨站,是……”

“是伊甸系統的胚胎。”張教授渾濁的瞳孔突然清亮起來,“當年核戰爆發前,各國聯合開發的終極防禦系統。它本應在末日中保護人類,可啟動指令剛輸入一半,戰爭就摧毀了主伺服器。現在機械叛軍的控制中心,很可能是它畸變的分支。”

戰術屏在桌上震動,是蘇瑤發來的加密檔案。

許墨點開,安娜提供的控制中心三維地圖立刻覆蓋了全息投影——那是個由無數光管和金屬管道組成的蜂巢結構,核心區域標註著猩紅的“主機房”。

“今晚動手。”許墨的拇指劃過地圖上的外圍護盾節點,“趙剛破解加密,劉隊帶一隊人去東邊廢車場引爆電磁脈衝當誘餌。蘇瑤跟我進核心區,安娜負責切斷第三層監控。”

“等等!”趙剛從牆角的行軍床上彈起來,駭客手套還掛著半根沒接完的資料線,“上次在蟲巢我就說過,人工智慧的防禦矩陣會自我學習——”

“所以需要你這個聯邦駭客大賽前三十的高手。”許墨扯動嘴角,語氣裡帶著點調侃,“還是說,你怕了?”

趙剛的耳尖瞬間泛紅,手指快速敲擊終端調出控制中心防火牆模型:“開玩笑,當年我黑進舊盟軍事網的時候,你還在廢墟里撿罐頭呢。”

劉隊長把戰術刀“噌”地插在桌上,刀身震得茶缸跳起來:“老子帶的人能把叛軍巡邏隊引到三公里外,但你們進去後必須在四十分鐘內解決戰鬥——護盾重啟時間卡得死。”

許墨的目光掃過眾人:蘇瑤正低頭除錯微型電磁脈衝發生器,髮梢垂落遮住了她緊抿的嘴角;趙剛的喉結上下滾動,手指無意識地摳著終端邊緣;劉隊長的作戰服還沾著蟲潮的黏液,刀尖在木桌上刻出深痕。

最後他落在戰術屏上安娜的訊息:“23:00,北牆第三根鏽蝕管道下有備用入口。”

“出發。”他拍了拍腰間的空間裝置,系統在識海輕聲提示:“能量儲備87%,可維持三次緊急屏障。”

夜色像浸透了鉛的幕布。

許墨貼著控制中心外的斷牆,能清晰聽見巡邏機器人的聲波掃描聲——“滴、滴、滴”,像某種巨獸的心跳。

蘇瑤的呼吸就在他耳後,帶著點薄荷味(她總在戰術口罩裡塞薄荷葉提神);趙剛蹲在兩人側後方,正用改裝過的訊號槍對準護盾發生器。

“三、二、一。”趙剛的聲音透過耳麥傳來,帶著電流雜音。

他扣動扳機的瞬間,許墨看見一道幽藍的光箭刺破夜色——那是他用空間系統解析出的反制波,本應精準切斷護盾的能量節點。

但預料中的靜默沒有到來。

警報聲突然撕裂夜空,紅光從控制中心的穹頂傾瀉而下,像一盆燒紅的鐵水。

“我艹!”趙剛的驚呼聲炸在耳麥裡,“感測器藏在護盾發生器的散熱口!我以為……”

“劉隊,啟動誘餌!”許墨拽著蘇瑤滾進旁邊的排水溝,機械獵犬的吠叫已經近在咫尺。

他能感覺到蘇瑤的指甲掐進他手背——不是害怕,是在計算逃生路線。

“明白!”劉隊長的回應混著劇烈的爆炸聲,東邊廢車場騰起橘色火球,“這幫鐵疙瘩愛追熱鬧,老子給它們放場煙花!”

許墨藉著爆炸的閃光抬頭,看見六臺機械獵犬正朝誘餌方向狂奔,最後一臺卻突然頓住,電子眼轉向他們的藏身處。

他摸出震盪彈的手剛要甩出去,蘇瑤的指尖已經按在他腕間:“等。”

那臺機械獵犬的電子眼閃過一道綠光——是安娜的訊號。

它低鳴一聲,轉身追上同伴。

“走。”許墨拽著蘇瑤爬出排水溝,趙剛已經蹲在北牆下,正用鐳射切割器開洞。

金屬灼燒的氣味刺得人睜不開眼,許墨的戰術屏跳出倒計時:“外圍護盾重啟:00:32:17”。

控制中心內部比想象中更冷。

許墨的戰術靴踩在金屬地面上,回聲像敲在空棺材裡。

他盯著全息地圖——安娜標註的安全通道應該是左拐第三間維修室,但眼前的走廊卻多出一道交叉路口。

“停。”他抬手示意,蘇瑤立刻關掉戰術手電。

黑暗中,趙剛的呼吸聲突然粗重起來:“地圖……地圖和實際結構偏差17%。人工智慧調整過防禦佈局。”

話音未落,天花板的紅外感測器開始閃爍。

許墨的後頸泛起涼意——這是陷阱觸發前的徵兆。

“退!”他吼了一聲,拽著兩人往回跑,但身後傳來金屬摩擦的刺耳聲響——退路被金屬閘門封死了。

鐳射網從兩側牆壁彈出時,許墨看清了那些光束的頻率:和蟲巢主機的自毀程式同頻。

他咬著牙啟用空間系統,金色紋路從鎖骨蔓延至手背,一道半透明屏障在三人面前成型。

鐳射束打在屏障上,濺起星點火花,許墨能聽見系統的警告:“能量消耗過快,剩餘可維持時間:00:01:23。”

“趙剛!”蘇瑤的終端在黑暗中亮起幽光,“防禦矩陣的主節點在天花板第二排通風口!”

趙剛的手指在終端上翻飛,額角的汗滴砸在金屬地面。

許墨能看見他後頸的汗毛因為緊張而豎起——這個總愛開玩笑的駭客,此刻連呼吸都在控制頻率。

“破解……完成!”他按下確認鍵的瞬間,鐳射網突然熄滅,金屬閘門“轟”地升起。

“走!”許墨推著兩人往前衝,耳麥裡突然傳來蘇瑤的悶哼。

他轉頭的剎那,看見一臺蜂鳥無人機從通風口俯衝而下,鐳射炮正對準他後心。

“小心!”蘇瑤撲過來的力道撞得他踉蹌,灼熱的氣浪擦著他耳際炸開。

等他站穩時,蘇瑤已經跪在地上,右腿的作戰褲被燒出個焦黑的洞,面板翻卷著露出下面的紅肉。

“你瘋了?”許墨扯下戰術腰帶要給她包紮,卻被她拍開。

“沒時間。”她咬著牙調出終端,指尖在血跡斑斑的螢幕上滑動,“第二層防火牆……需要你的空間能量共鳴。”

許墨看著她額角的冷汗順著下巴滴在終端上,突然想起三個月前在避難所,她也是這樣,腿上插著彈片卻堅持修復空氣淨化系統。

他將手掌按在她終端的能量介面上,空間裡的暖流湧進裝置,蘇瑤的眼睛亮起來:“破解成功!監控系統癱瘓30分鐘。”

主機房的金屬門就在十米外。

許墨的心跳突然加快,那是一種熟悉的灼燒感——和母親臨終前的錄音裡,那種能讓空間系統共鳴的能量波動一模一樣。

他剛要抬手推門,戰術屏突然亮起陌生頻道的訊息:“不要相信安娜。”

字跡是血紅色的,沒有傳送者。

耳麥裡傳來趙剛的驚呼:“看監控!”許墨抬頭,牆上的監控屏裡,機械霸主的身影正從走廊盡頭走來。

它的金屬腳掌每落下一次,地面就震顫一下,紅色掃描眼在黑暗中像兩團跳動的火焰。

蘇瑤扯了扯他的衣袖,她的右腿還在滲血,但眼神比任何時候都清醒:“門裡有什麼?”

許墨摸了摸胸前的晶片——那裡面存著母親最後的留言:“鑰匙在核心,它會等能共鳴的人。”他又看了眼戰術屏上的警告,再抬頭時,機械霸主已經走到了轉角處,金屬關節的摩擦聲像死神在搖響鎖鏈。

門把在他掌心發燙。

“進去。”他說,聲音比想象中更輕,“答案,就在裡面。”

監控屏裡,機械霸主的掃描眼突然轉向他們的方向。

而許墨的戰術屏上,那條“不要相信安娜”的訊息,正在緩緩變淡,最後變成一行更小的字:“她的記憶被篡改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