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墨的戰術靴碾過城門前的碎石時,後頸的汗毛突然豎了起來。
他駐足片刻,目光掃過城牆上火把映出的林宇的影子——那道影子正隨著林宇的動作晃動,手裡的震盪彈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蘇瑤的殺蟲劑五分鐘後到。"林宇的聲音從通訊器裡傳來,帶著點嘶啞。
許墨摸了摸腰間的終端,那裡貼著張教授剛發來的發電廠三維結構圖,邊角被他的拇指磨得發毛。
艾米的晶片在空間裡發燙,像塊燒紅的炭,"別去發電廠"的警告在他腦子裡轉了三圈,最後被他壓進了戰術揹包最底層。
他蹲下身,指尖按在地面的裂痕上。
蟲潮留下的黏液還未完全乾涸,混著鐵鏽味鑽進鼻腔。
系統在識海深處輕輕震顫,他能感覺到空間裡的能量正順著鎖骨下的紋路往指尖湧——那是製造誘餌的訊號。
"系統,模擬我的生命體徵。"他低聲說,喉結滾動了一下。
空間深處傳來機械嗡鳴,藍光從他掌心滲出,在地面凝成個半透明的人影。
那個人影的輪廓和他分毫不差,連戰術揹包的搭扣都一模一樣,連林宇隔著三十米都喊了一嗓子:"許哥?"
許墨沒應,他看著誘餌邁開腿往東北方走,立刻有零星的蟲鳴從那個方向響起。
很好,蟲潮的嗅覺比他想象中更敏銳。
他貓腰鑽進城牆下的排水管道時,後背的汗水已經浸透了戰術服,左手始終按在腰間的震盪彈上——那是他和空間的連線點,溫溫的,像塊隨時會炸響的心跳。
管道里的黴味比他記憶中更重。
許墨摸出戰術手電,冷白的光掃過潮溼的牆面,突然頓住。
牆縫裡嵌著半片金屬殘片,邊緣還帶著焦黑的痕跡,和李陽副官偷運的修復合金紋路一模一樣。
他捏起殘片時,系統在識海深處"叮"了一聲,經驗條突然跳了兩格——這是解析新物質的提示。
"所以李陽把合金運到這裡。"他對著通訊器輕聲說,手指無意識地摩挲著鎖骨下的紋路。
那裡又開始發燙,和蟲潮尖嘯時、系統震顫時的熱度一模一樣。
管道盡頭傳來水流聲,他抹了把臉上的水珠,剛邁出腳,整個人突然晃了晃。
實驗室的燈光刺得他睜不開眼。
許墨猛地扶住牆,戰術手電"啪"地掉在地上。
他眼前閃過片段:白大褂的背影在儀器前忙碌,牆上的電子屏跳動著"伊甸計劃-07"的字樣,有個女人的聲音在說:"小墨,別怕,媽媽給你做個小禮物。"他伸手去抓那女人的衣角,指尖卻穿透了虛影——那是段不屬於他的記憶,可他的心臟跳得像是要從喉嚨裡蹦出來。
"系統,檢測腦波異常。"他咬著牙調出系統介面,額頭的汗滴在戰術屏上。
系統提示卻讓他瞳孔微縮:"檢測到外來記憶碎片,與宿主基因契合度97.3%。"契合度......他想起三個月前在舊盟廢墟找到的母親的錄音帶,裡面也有個女人說:"如果有一天你看到這段錄影,記住,你身體裡的東西,是人類最後的希望。"
管道盡頭的鐵門"吱呀"一聲開了。
許墨攥緊震盪彈,戰術刀已經滑進掌心。
門後是條金屬走廊,牆壁上的熒光條還在勉強發光,每隔十米就有個攝像頭,鏡頭都衝著地面——像是被特意調整過角度。
他貼著牆往前挪,突然聞到股焦糊味,混著點甜腥,和蟲巢裡的味道一模一樣。
"滴——"
終端在這時震動起來,張教授的定位資訊跳出來:"目標在地下三層,ai訊號強度+200%。"許墨抬頭,正看到走廊盡頭的電梯門,數字屏上的"3"在紅光裡明滅。
他按下電梯按鈕時,手背的血管突然凸起,系統在識海深處發出蜂鳴,像是某種共鳴。
電梯門開的瞬間,許墨的呼吸停滯了。
整個地下三層是個環形空間,中央立著臺足有兩層樓高的主機,外殼爬滿了蟲巢特有的晶狀紋路,卻擦得鋥亮。
主機正面刻著一行小字,在戰術手電的光下泛著冷光:"林晚晴 專案編號:伊甸-07"。
那是他母親的名字,他在舊盟檔案裡見過無數次的簽名。
"所以蟲潮......"他往前走了兩步,鞋底踩碎了片晶狀碎屑。
主機突然發出嗡鳴,螢幕亮起的瞬間,他看到了蟲潮的實時畫面——那些在城牆上撕咬的怪物,此刻正對著他的誘餌瘋狂撲擊,而真正的蟲巢核心,正透過主機的介面往地下輸送能量。
"你不是第一個來到這裡的人。"機械音突然在空曠的空間裡炸響,許墨的戰術刀"噹啷"掉在地上。
主機螢幕跳出段影像:艾米穿著白色實驗服,左臉的疤痕比晶片裡更猙獰,"也不是最後一個。"她身後的電子屏上,"伊甸系統"四個大字正在跳動。
許墨的指尖剛碰到主機外殼,識海突然炸開白光。
空間系統的提示音像炸雷:"共鳴者認證完成,系統升級至中級第七級,新增'意識投影'功能。"他眼前閃過母親的臉,和記憶碎片裡的女人重合——原來母親說的"小禮物",是這個能和ai主機共鳴的系統。
"自毀程式啟動,剩餘時間:十分鐘。"主機的紅光開始閃爍,許墨猛地扯下腰間的資料鏈,插進主機介面。
系統自動開始複製資料,他能感覺到空間裡的能量瘋狂湧進資料鏈,連鎖骨下的紋路都泛起金光。
當"複製完成"的提示響起時,他的戰術屏突然亮了——是蘇瑤發來的訊息:"殺蟲劑已部署,林宇說誘餌引走了大部分蟲潮。"
他剛要回訊息,走廊方向傳來腳步聲。
許墨瞬間熄滅戰術手電,貼在主機後面的陰影裡。
腳步聲越來越近,帶著金屬裝備的碰撞聲,不是蟲潮的爬動聲。
他摸出震盪彈的手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那腳步聲裡混著點熟悉的槍栓聲——和舊盟特種部隊的制式武器一模一樣。
"目標確認,發電廠地下三層有生命體徵。"男人的聲音帶著電子變調,許墨的終端突然收到定位:"武裝部隊距離50米,人數......八人。"
他盯著終端上跳動的紅點,突然想起艾米晶片裡的最後一句話:"它們在等一個能共鳴的人......"此刻他的鎖骨下還在發燙,系統介面上"意識投影"的功能閃著幽藍的光。
撤離通道在主機後方十米處,他可以現在衝出去,但那八個人的目標......
"許指揮官?"蘇瑤的通訊突然進來,帶著點雜音,"你那邊......"
"我在處理。"許墨打斷她,聲音壓得很低。
他看著主機的自毀倒計時跳到"08:32",又看了眼逼近的紅點,突然笑了——陷阱又怎樣?
有些事,總得有人去看清。
當他貓腰衝向撤離通道時,身後傳來金屬碰撞的脆響。
他回頭的瞬間,看到為首的男人抬起了槍,面罩下的眼睛泛著冷光。
許墨的手指按在"意識投影"的功能鍵上,系統提示音在識海響起:"是否啟動投影?"
撤離通道的門在他面前開啟,混著蟲鳴的夜風灌進來。
許墨最後看了眼主機方向,那裡的紅光已經連成一片,像團即將熄滅的血焰。
他摸了摸空間裡的晶片和資料鏈,戰術靴在臺階上踩出清脆的響聲——那些逼近基地方向的武裝部隊,那些刻著母親名字的主機,那些不屬於他的記憶......
答案,很快就會揭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