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聞德下令開門,將戰馬放進來。
眾人來到城下,解開馬匹上的大布袋,只見裡面是二三十顆血淋淋的斥候首級。
這些胡氐斥候一個個死不瞑目,眼神裡充滿了恐懼之色,彷彿死前遭遇了非人的折磨一般。
在其中一人的嘴裡,用針線縫著一封戰書。
內容很簡單,他們乃是胡羥夫蒙大人麾下兵馬,幾日前胡氐族人劫掠他們的奴隸。
要麼開戰,要麼交出奴隸,否則血洗梅水!
“果真是胡羥的人!”亞海扭頭怒視徐聞德。
“你不是說那夥夏人是你原來同袍招攬的麼?怎麼一轉眼,又成了胡羥的奴隸了?”
徐聞德也一頭霧水。
難不成那忠心夏朝的裴勇也叛國投敵了?他明明邀請自己率隊投奔夏朝皇子!
他連忙解釋,可是三個胡人並不相信,反而用異樣的眼神打量他。
別是這傢伙明知對方搶掠數千奴隸,投奔胡羥夫蒙,結果被卻他劫來禍水東引,挑起兩族大戰?
須知,現在胡羥和胡氐雖然劍拔弩張,但是誰也不願意先動手。
胡羥大戰在即,他們更希望穩住局勢,免得後方著火。
而胡氐也不願意跟胡羥死磕,他們糧草緊缺,人馬又遠不如胡羥。
若是引得胡羥舉族來攻,他們哪怕藉助淮南地勢,也無法抵擋多久。
況且,胡羥南邊還有一個盟友虎視眈眈。
一旦胡羥發動攻擊,夏朝那邊必有動作。
雙面夾擊,他們胡氐必死無疑。
所以,維持現狀對他們最有益處。
然而徐聞德的舉動,直接打破了他們辛苦維持的平衡。
數千青壯固然重要,可是和生死存亡相比,孰輕孰重一目瞭然。
“徐大人,對方可是點名衝著你來的!”沙律侯面色暗沉,警惕的盯著徐聞德。
“莫非你亦與那舊人同謀,想要借我梅水以作覲見夫蒙之禮?”
徐聞德百口莫辯,怒聲道:“既然三位大人不信任我,那今晚我便趁他安營未穩前去偷襲。
各位大人看我訊號,一旦對方營中火起便來接應,一同隨我滅了這支隊伍!”
“好!”
沙律侯點頭道:“我看那胡羥營寨,應有五七千人馬。你若是能一舉定功,我自當向你賠罪!”
胡人的思想沒有那麼複雜。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如今對方都打到城下了,他們不可能還為了大局委曲求全。
事已至此,打他丫的,先消滅對方的有生力量再說!
幾人商議一陣,徐聞德當即點起一千精銳,個個吃得腹飽,靜候夜幕降臨。
沙律侯也讓亞海和連和做好準備,每人率五百精騎蓄勢待發。
若是徐聞德露出丁點反意,直接滅了他!
而沙律侯則留守城中,靜觀其變。
很快到了半夜。
梅水西門悄然開啟,三支人馬分別出城,直奔那處營寨而去。
徐聞德心中憋憤不已。
他出賣同胞,寄人籬下,為夏人所不容,已是斷絕了所有後路。
一眾屬下也有不少唾棄他的,被他狠心斬殺。
即便如此,依舊無法得到胡氐人的信任,反而處處跟防賊一般對他。
如今只是一封戰書,那沙律侯便恨不得把他殺了,免除後患。
此一戰必要打出他的威風。
既是表明立場,也讓這些胡氐人看看自己的勇武和謀略。
待將來憑藉軍功攀至高位,他定要好好炮製沙律侯他們,否則無法平息心中怒氣!
“將軍,斥候回來了!”
這時,一個親衛小心翼翼的來到他的身邊。
“營寨裡面如何?”徐聞德連忙問道。
“裡面的胡人全部睡死了,就連巡邏計程車卒也因天氣寒冷,過度飲酒昏昏欲睡,站都站不穩!”親衛彙報。
“好!”徐聞德大喜過望。
胡人雖然戰力強橫,卻盡是不識兵事的莽夫!
自己以逸待勞,他們還敢睡得這般深沉,豈不是把腦袋送來給自己砍?
“全軍出擊!”
徐聞德低喝一聲,帶著一千精銳摸進營地。
他下命讓人分散開來四處點火,自己則帶著二百親衛直奔主營,想要先擒殺胡羥主將!
誰知還未等他下令動手,周圍的營帳盡數燃起大火。
緊接著,喊殺聲和哀嚎聲響徹天地,在寂靜的深夜如同炸起巨雷!
“大膽!我沒下令,是誰縱的火?”
徐聞德大怒,抽出腰刀衝進大帳。
可是,裡面卻堆滿了雜草,並無一人身影。
“不好!”
徐聞德好歹熟讀兵書,立馬猜到中計了。
“撤退,快撤退!”
他高聲招呼,帶著麾下兵將朝營外狂奔。
但是外面不知何時堆積起數排拒馬,上面塗抹水油,火勢兇猛,由不得人靠近。
徐聞德再尋其他突破口,發現整座大營都被火木包裹,沒有絲毫退路。
“唰!唰!唰!唰!”
火光之中,無數箭矢朝營中射來,徐聞德所攜一千人馬無法防備,被射倒了一大片。
徐聞德滿心惶恐,連忙大叫:“各位胡羥大人,我投降了!莫要再殺了!”
“投降?”
營外傳來一聲呼喝,箭矢不再射入。
“投降可以!不過外面還有兩支騎軍迂迴,你把他們引過來,我便接受你的投降!”
“好,好!”
徐聞德沒想到對方居然這麼輕易答應,頓感劫後餘生,連忙從懷裡取出特製的響箭,朝天上射去。
“啾……”
一聲刺耳的厲響劃過天際,隨即綻放出一抹火光。
“喲呼呼呼……”
緊接著,遠處的兩支騎兵猛地賓士起來,朝這處營地狂奔。
“來了,備戰!”
營外一聲低語。
“裴勇,他們就交給你了!”
“多謝殿下!”
黑幕中站出一道身影,一隻手扶在營欄外側,一隻手高高舉起,滿面猙獰的咆哮道。
“給我射!”
霎時間,密集的箭雨從各方射往營地中器械投降的夏人隊伍。
“你……你是裴勇!”徐聞德瞪圓雙眼,“不,你們答應了不殺我們,我們投降了……”
“噗!噗!噗!”
徐聞德還沒說完,十幾根利箭便貫穿了他的身體,把他釘得跟刺蝟一般,轟然倒地身亡。
他的那些手下四處躲藏,可熊熊火焰把他們避往營寨空地,任由外面弓手瞄射。
不想成為靶子的,便只能往火裡鑽,渾身冒火哀嚎慘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