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將軍,在下狼牙軍千戶,七七。”

“狼牙軍千戶,徐濤的部隊。”

因為不太知道這支部隊以前的事情,所以徐盛這麼說,我沒有說話。

“徐濤出事後,不一直是胡鳳英帶兵嗎?什麼時候換了個這麼年輕的小娃娃出來。”

他居然還懷疑我的身份,我只好將腰間的鑌鐵棍拿出來,徐盛只看了一眼,眼淚就出來了,“這是我大哥的武器,怎麼,現在歸你用了嗎?”

“是的,連狼牙軍都讓我帶了。”

“想不到啊!老胡呢?”

“老胡現在是我的副手,不過說實話,狼牙軍其實就是老胡在帶,我只是個擺設。”

“怎麼會呢,國公爺怎會讓一個擺設做狼牙軍的統領,你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嗨!過人之處,過人之處落了個喪家之犬的下場。”

“不能這麼說,勝敗乃兵家常事,狼牙軍之所以出名,那就是真刀真槍打出來的,不能浴火重生的軍隊那叫什麼軍隊。”

“我們現在走投無路了,才來大名找您。”

“你們不是去了儋州嗎?怎麼會來到這裡?”

“一言難盡,我們原本是去儋州,可是我們的遭遇不得不讓我懷疑,儋州恐怕造反了?”

徐盛一聽,騰的一下從座椅上彈起來,“什麼,高偉那王八蛋真反了。”

“反不反的不知道,但是現在他做的事,實在讓我很難懷疑他沒有造反。”

“趕快說說看。”

我們二人坐下後,徐盛說:“其實多日前儋州城軍報,說懷遠鎮失陷,守城千戶戰死,狼牙軍退回儋州,我還以為你們已經回了儋州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哎,這事讓我咋說,現在也顧不得許多,只能實話實說了。

“稟報徐將軍,十多日前,我率領狼牙軍從崖州奔赴儋州支援,誰知剛走半路,就少了五個狼牙軍士兵,當時我就懷疑,應該是軍隊裡混進了反賊的奸細,所以按當時的情況,直奔儋州一定會有陷阱。”

我端起桌上的茶水喝了一口,徐盛眼睛一直盯著我看,其實我也是在看徐盛的反應,我跟他又不熟,誰知道他是不是也被反賊策反了,我到現在看誰都沒有信任感。

看對方沒有異常,我只好繼續說:“在下跟軍裡的兵頭一商量,大家都覺得往東,繞烏頭最安全,因為西邊早就被倭寇佔了,所以我們只能選擇東面,誰能想,剛到烏頭就碰到反賊的大部隊攻打烏頭,以烏頭的那點人手,很快就是反賊的囊中之物。”

我繼續觀察著徐盛的反應,只見他在思索,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也許是他在對情報的時間線吧。

“敵人不僅人數眾多,還有一個兩百人的馬隊,以我們的實力,沒辦法跟敵人正面交鋒,只好從山樑的一側,兩山的瞭望塔上邊,一個個爬進烏頭的。”

徐盛說:“嗯,當時我以為,烏頭的城防,撐不住半日,誰知道後來說烏頭來了支援,當時還以為是儋州的援軍,到後來才知道是你們狼牙軍。”

“可那烏頭的城防太弱了,即便是我們拼死抵抗,也只是強撐到了晚上,敵人太多了,沒有一點戰鬥優勢,當天一戰損失了近三百人,還不包括烏頭原來的部隊。”

“嗯,這個情況我知道,你們連夜退走了。”

“是的,我們去了懷遠,懷遠百戶鄒程遠跟我們一起扛了五天,最後結果是鄒百戶連原先的守城士兵悉數戰死,而狼牙軍幾乎全軍覆沒,如果不是敵人動用了大型投石機,實在是守不住了,我們才往郎溪鎮撤退。”

“這個我也知道,烏頭大火,敵人的首領可氣的不輕,後來聽說你們在懷遠居然扛了五天,也真是奇蹟,程遠那人我是知道的,他算個有能力的人。”

“是的,鄒大人確實有能力,整個懷遠鎮的防守都是他出的主意,可惜他在堵缺口的時候犧牲了。”

“如果不是高偉那畜生,他怎麼會在懷遠當個百戶,哎!高偉你個王八蛋。”徐盛咬牙切齒的說道。

“我們剛開始和敵人接觸,當時就往儋州送軍報,讓儋州派兵增援,可惜一直到懷遠鎮失陷,也沒有見過任何增援。”

徐盛說:“有沒有去查什麼原因?”

七七道:“當時戰況緊急,哪有時間去查,戰鬥一直處於焦灼狀態,連董監軍也被反賊一箭射死,您看,這就是董大人親筆的功勞簿。”

徐盛接過來,上面是董紅用硃筆,記載了狼牙軍從崖州到烏頭,烏頭到懷遠,抵抗反賊的種種,看完後徐盛的臉色陰鬱的能滴出水來。

我接著說:“懷遠鎮失陷後,我們一共逃出來五十多人,只能退回朗溪,誰知那郎溪的狗頭千戶高大寶,以我們是反賊密探之名,拒絕我們透過,沒辦法我們只好深入叢林,翻越胥狼山才來到大名。”

聽到此時,徐盛已經怒火中天,大怒道:“高偉、高大寶,敢爾。”

氣的徐盛直接從椅子上蹦了起來,抽起兵器架上的長槍,‘噌’的擲了出去,‘哆’的一聲,那長槍扎入了大殿的木柱上,木柱子都被扎透了,槍尾嗡嗡作響。

我草,徐盛戰力高強呀!我自問做不到,只好在一旁,耐心的等徐盛消火氣。

看徐盛差不多了,我才接著說:“將軍息怒,屬下實話實說,也許,這事不一定是高偉的主意,”

徐盛一聽更來氣,大聲的吼道:“不是他的主意還能是誰,他們叔侄倆一丘之貉,都不是好鳥,回頭我弄死他倆,哇呀呀,氣死我了。”

我聽他喊這兩聲,腦子裡嗡嗡響,心道,這徐將軍真是個火爆脾氣,早知道慢點說好了,再把他給氣出個好歹來。

我給徐盛端了一杯茶:“將軍,莫生那麼大氣,喝口水。”

徐盛接過來喝了一口放下,此刻鼻子裡氣直哼哼,“行了,這事明日再議吧,你剛回來也累的夠嗆,去休息吧。”

一個下人領著我去後院休息,出了門口,我扭頭看了看在堂上被氣的火冒三丈的徐盛,就這個脾氣的人應該是可信的吧,畢竟他可是徐國公最信任的人,就他這個火爆脾氣,反賊想策反他,恐怕不能夠吧。

下人帶著我穿過中門,好不容易走到東側房間,僕人退了下去,怎麼大漢的官員宅子都是這麼大,不知道是當官分的,還是買的,如果是分的還好說,如果是買的,他哪兒來的錢。

我帶著疑問推開房門,地上橫七豎八的躺著兄弟們,居然沒有安排床榻,嗨!寄人籬下的,能找個地方休息就算不錯了。

當然我也明白,這麼多人來到人家府裡,在還沒有獲得信任的情況下,只能集中到一個屋裡,容易派人監視,雖然人都在地上躺著,但地面鋪了草墊子,有這算不錯了。

屋裡人只有老胡沒睡,見我來了,趕緊用筷子在油燈上挑了一下燈花,瞬間屋子裡明亮了一點。

老胡問我:“怎麼樣?”

我只好說:“沒怎麼樣,不過看起來這個徐將軍是個靠得住的人。”

“是呀!他名字叫徐盛,鑌鐵棍的原主人叫徐濤,他倆可都是徐國公的賜名義子?”

“是嗎?還有這一層關係?”

“當然,只不過徐濤大哥走了,不然也能和徐盛將軍一樣成為一城主將。”

“那這樣說的話,這人就更可信了。”

“那當然,不然你以為,咱們怎麼能住進這將軍府的。”

飯菜已經被大家吃掉了,老胡是每樣菜都給我留了一點,吃過飯找了個鋪就打算睡下!

誰知剛睡下就想撒尿,掃了一圈也沒有發現室內有恭桶,沒恭桶總不能尿人家屋子裡吧,只好出門找個地方。外面居然沒有守衛,也沒有個值夜的人。

這大晚上的在別人家後院,只能像一隻瞎貓一樣亂找,院子裡啥遮擋物也沒有,好歹也弄個花圃啥的,尿裡面也好解決。

剛巧看到北面有一個影門,裡面影影綽綽的有不少樹木,那裡應該有花圃了,正好實在找不到茅廁,就在花園裡解決,想好了就走進去。

可能是剛走出門,眼睛還沒有適應,實在是憋不住了,對著一棵樹就尿了起來,剛尿完提上褲子,就聽裡面大聲質問:“什麼人,如此大膽,敢靠近我後院,”

我聽這個聲音是個女人,不免有些奇怪,因為這聲音嫩聲嫩氣的,像個小女孩,我以為不過是院內哪個下人家的孩子,剛想說明情況,但一想,畢竟人家是個女孩,怎麼能說撒尿的事。只好嚇他一嚇:“我乃綠林好漢楚半仙,今夜來此不為別的,就是專門來抓小孩的,你若是害怕就趕快去睡覺,不然把你抓走啊。”

那女孩說:“你膽子不小啊,敢來將軍府來抓小孩,本小姐今天心情很差,正好抓你這個假半仙來玩玩。”

只聽裡面好幾個女孩道:“這等江湖莽漢,哪裡用的著我家小姐出手,”

裡面拔劍的聲音不絕於耳,大門吱呀一聲開啟,從門內竄出四個穿著勁裝的女子,看上去都十三四歲,卻每人拿著一把劍,另一隻手還挑著個燈籠,四個人一進院子就把燈籠插在旁邊的一排燈架上。

其中一個女孩說:“大膽楚半仙,夜闖將軍府抓小孩,膽子不小啊,亮出你的武器?”

我看了看這幫小孩,不禁捂著嘴笑的肚子疼,既然唱戲了,就陪著你們唱一會,咳嗽了兩聲道:“好吧,既然你們小姐嚇得不敢出來,那也沒關係,我楚半仙是這世上一等一的英雄好漢,不會和一個縮頭烏龜計較,既然你們幾個想比試,那就來吧。”

女孩在裡面憋不住了:“你說誰是縮頭烏龜,”正說著從門內飛出一個人來,聲音沒到劍已經到了,直接朝我的面門扎來。

我側身躲閃,伸出手指在那女孩刺來的劍身上一彈,只聽“翁”的一聲脆響,劍被彈開了,女孩一劍不中,扭身攻向我的下盤,削我的腿,我還能讓她削到,一下跳了七尺來高躲閃過去,誰成想還未落地,女孩舉起劍刷刷的揮舞,又打算削我的腳,我在空中借勢,踩了一下那女孩的肩膀,飛上了院子的圍牆。

“哎,女俠且慢,”

朵兒穩住了身子對著圍牆上的我喊道:“你給我下來。”

我雙手抱著肩膀,面朝著天空,月亮掛在天上,月光溫柔的灑下來,就這樣站在圍牆上,上面沒什麼阻擋,自然風大了些,吹的我的素衣隨風搖擺,髮髻上的兩根飄帶飛舞起來,有點英姿颯爽的感覺。我也覺得這個姿勢是比較帥的,畢竟我對付小女孩還是有點自信的。

只聽四個丫鬟道:“嘿!這個楚半仙還挺帥的,就是這個名字不好聽,應該叫牆上仙,對吧。”

“啥牆上仙,沒文化,我還是喜歡楚半仙,”

這女孩大喊道:“不管你是牆上仙,還是楚半仙,都給我下來,本小姐今天定不饒你。”

我也不想再鬧了,畢竟這是人家的地方,從上面一躍而下,站在院子中央。

那群女孩衝過來就想抓人,只聽我說:“姑娘們且慢,話說清風鬧清影,月上柳樹梢,不知明鏡裡,斯人花消容,你們有沒有聽過這首詩。”

那女孩伸出手一指:“什麼亂七八糟還花容笑,抓他。”這孩子怎麼不解風情,“等等,我說能不能放我一馬?”

“憑什麼,大半夜的跑到我家來,你當將軍府是你家後院嗎?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姑娘,我不是什麼抓小孩的,我是你們將軍府的客人。”

“胡說,看你賊頭賊腦的,定然不是什麼好人,還敢騙我。”

“哎呀,我真是客人,今天才到的大名,不止我一個,那邊,我就住在那邊廂房,這不是剛吃飽嗎,想出來轉轉,結果不知道怎麼轉到這裡來了。”

“是嗎?我不信。”

“這樣行了吧,你們跟我過來看看不就知道了,我們所有人都是狼牙軍的。”

“狼牙軍,徐濤伯伯的軍隊,這更不可能了。”

“你認識徐濤。”

“當然認識,他是我伯伯。”

“那就太好了,你看看這個就知道我是好人了。”

我解下蛇皮帶子,拿出裡面的鑌鐵棍,“看看,是不是你徐濤伯伯的武器。”

女孩接過來仔細端瞧,“還真是,既然是人家的兵器,怎麼會在你身上。”

“這是徐國公送我的,徐嵐你認識吧,她跟我也是朋友。”

“看來你還真不是壞人,竟然認識徐嵐姑姑。”

“我當然不是壞人,現在你信了吧?”

“嗯,徐嵐姑姑,你怎麼會認識她。”

“哎呀!這個說來話長,以後再告訴你吧,對了,我叫七七,你叫什麼名字?”

“我叫朵朵,徐朵朵。”

“那好吧,朵朵妹妹,你相信我不是壞人就好了。今天不好意思,打擾了,要不我回去休息了。”

這時姑娘們才把劍都收起來,朵朵說:“行吧,明天我會問我父親的。”

“沒問題,朵朵姑娘,明天見。”

轉過身長出了一口氣,這個姑娘還挺好玩,看來她是徐將軍的女兒了,大半夜的走到人家女眷的地方,要是明日說起來,那得多尷尬。

次日大早,因為徐盛去處理公務,我等沒什麼事就到處轉轉,因為儋州鬧反賊,整個大名城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我和老胡常徵幾人,找了個早點鋪子吃飯,四人剛坐下,身旁就過去一輛急行的馬車,馬車過去捲起一溜煙的灰塵。

這下還怎麼吃,老闆急忙過來道歉:“哎,客官坐這裡,這裡還乾淨點。”

常徵嘟嘟囔囔:“什麼人,這一大早的跑這麼快,也不怕翻車摔死。”

那老闆急忙說:“哎呦,這位客官小點聲,莫讓人聽見,看你們是外地人吧。”

常徵說:“咋了,外地人就該讓人欺負嗎?”

老闆說:“不是那意思,這車是白鷺城的,白女俠你認識吧?”

“什麼白女俠,不認識。”

“不認識就算了,你們剛來別惹事。”老闆回頭忙活自已的飯食去了。

我問:“白鷺城,老胡知道嗎?”

老胡搖搖頭:“不知道,我倒是聽說,海邊往東二十里有個島,那個島叫白鷺島,島面積不小,據說是有高人在上面居住。”

那老闆正端著早飯給我們送來,“這位客官說的對,那裡就是白鷺城,白女俠就是城主。”

我問到:“你意思是剛才馬車上坐的是白城主嗎?”

“不是,白城主怎麼會來這裡,馬車上是他的徒弟,至於是哪一位,那就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