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3章 調兵：霞州又反了

盛危月沒有揭穿厲素塵自欺欺人的謊言，默不吭聲地上前幫他醃菜。

厲素塵得知厲潮生沒死，已經是喜憂參半，喜他活著就有希望再見，憂他活著卻遲遲不肯與厲素塵相見。

倘若此時盛危月再告訴厲素塵，他其實是盛家的遺孤，厲家和宋家都是他的仇敵……這讓已經斷臂的厲素塵如何承受。

不啻巨山般的血海仇恨，恐怕會成為壓垮厲素塵的最後一根稻草。

厲素塵見盛危月這麼聽話乖巧，心生狐疑，“你的臉色看起來像做了什麼有愧我的事。”

盛危月剔他一眼，“你這條胳膊，還不夠我有愧嗎？”

厲素塵“嗐”一聲，“你自作多情個什麼勁，論有愧也該是我爹有愧。”

話音未落，暴躁聲又喝起，“好你個盛危月，敢佔你主子爺便宜！”

盛危月沒心思再和他鬥嘴皮子，“好好活著。”

突然的嚴肅正經令厲素塵心裡一震，隨即哂道：“你要死了？搞得像生離死別。”

盛危月悶頭醃菜，冷峻道：“你給我惜命點。”

僅是為報殺父之仇，厲素塵先是連公主都敢挾持，後又孤身闖入號稱人間煉獄的漠上，差點回不來。

盛危月不敢想若是讓他知道他的真實身份……

他總說盛危月是頭狼崽子，他自已又何嘗不是呢。

*

霞州又反了。

趙經業上任不到兩月，便已在上書請朝廷支援兵力。

倘若只是一般規模的暴亂，趙經業為了官帽，定然會選擇壓下此事。

可昔日亂軍之首元酆，年初剛被盛危月除掉，霞州何以在幾個月的短時內，又糾集上萬人脅迫趙經業開海呢？

再加上這些年來，各州暴亂不斷，戰事不停，朝廷一年年往各州派兵，只有去，難有回。

固然神策軍名頭大，一年年吸納進不少新軍，可這些新軍蛋子多為懶散好財的奸蛋，撐破天也就能壯壯陣勢，實戰起來只會不堪一擊。

這些孟衡都心知肚明，他太清楚央軍已快被各地掏空了。

故而這兵，調不得。

“陛下，淮陽侯和霞州是老熟人了，不如這次還是讓淮陽侯去吧。”

若趙經業真在耍什麼花招，盛危月是那小子想破腦袋也買通不了的硬骨頭。

再者盛危月是真有本事和手段，給他幾千兵力就夠，不至於讓國庫損失太多銀兩。

“大驪朝除了這豎子，難道就沒旁人了？”梧帝不悅。

盛危月那日在朝上的陳詞猶言在耳，若還讓盛危月去霞州平亂，梧帝的老臉往哪擱？

“讓林承彧去吧。老將之風，不會比那豎子差。”

孟衡揣摩道：“陛下覺得調多少兵力合適？”

林承彧是林貴妃的兄長，被囚禁的五皇子親舅。

囚禁與斷腿不同，大驪朝臣不會允許一個瘸子成為儲君，但全須全尾的五皇子從未徹底失去儲君之爭的機會。

於孟衡而言，五皇子已有林家和楚王兩座靠山，便不會再乖乖聽孟衡的話。

孟衡絕不會允許這樣的皇子成為儲君。

梧帝緩緩啟唇：“三萬。”

孟衡眼中閃過一瞬不易察覺的異色。

當初元酆帶著以鹽販子為領層的亂軍，鬧到幾乎要圈霞州之地立國，盛危月也不過才帶了三萬兵力去平亂。

而今還不知趙經業口中的“亂”是哪種程度，梧帝竟就大手一揮，要給林承彧三萬的兵力。

不偏不倚，無論兵力還是糧草，都無疑是從孟衡這條惡狗嘴裡搶食。

霞州一直是塊香餑餑，孟衡也指著霞州安定後狠狠撈回一筆。

可眼瞧著投進去的越來越多，卻始終沒有金銀回流的跡象。

孟衡穩如泰山的心也開始慌了。

“陛下，武平侯既是老將，是否無需這諸多兵力——”

梧帝沒有耐心聽完，“朕豈不知他用不上，但豈有老將帶兵出征不及一個毛頭小子的道理。你憂來憂去，莫非這神策軍教你打理得連三萬兵力都支援不出來了？”

這是實情。

如今神策軍已不足八萬，加上些濫竽充數的也才十二萬。可散在各州平亂的兵力卻足有十五萬，若真有“勤王”的一日，孟衡招架不住。

但這些只能在心裡滾一遍，面上決絕不能顯露，“奴罪該萬死，不該干擾陛下決定。”

梧帝揮揮手，沒有追究。

待孟衡退下，梧帝捂著越發難忍疼痛的頭，仰倒進龍椅。

“陛下？”小太監弱聲喚道。

“無事。”梧帝強忍著，“去知會賢妃一聲，朕去用晚膳。”

說是用膳，實則是堂堂帝王，唯獨縮在賢妃懷裡時，才能舒緩如千萬根銀針扎進腦仁的疼痛。

梧帝生母死的早，先帝東征西戰的幾年，無母可依的小九兒沒少受宮人欺負，唯獨時為宮中女官的賢妃處處幫他。

他沒有母族可依，即便身為皇帝，最先幾年，想愛的人也不敢光明正大去愛。

更可惜他和賢妃第一個孩子被宋婧那女人害死了，他們第二個兒子——小十一如今才八歲，在諸多皇子中，論嫡論長，都沒有任何優勢。

為此他不惜連趙家勢力都敢啟用，只要能扶小十一上位，一切都值得。

但如今，他只怕自已撐不到那一天了。

“阿祁，你太累了。”賢妃柔軟的手掌輕撫著梧帝發福的臉，溫柔得如風。

梧帝安穩地合著眸子。

貪柔，貪暖，貪真心。

他自感大限將至，但幸好朝局已穩。

他現在唯獨拿捏不準的，是叡陰那個女人，就連先帝都會忌憚幾分的女人，若非她懷了北月質子的孽種，或許這皇位當初就落進她手裡了。

而現在，她進可扶持小十一，退可擁立蕭禎的遺種雲王即位，梧帝實在吃不準這女人的心思。

“阿祁，安陽有喜了。”賢妃忽而道。

梧帝掀開眼簾，“幾時的事？”

“也就是昨日，安陽本想給你一個驚喜，臣妾瞧你實在愁得厲害，便只好先擅自做主用這驚喜衝衝你的愁雲。”

梧帝握緊賢妃的手，放在心口揉了又揉，“這次定會是個小世子的。”

“願吧。”賢妃笑起來，眉間就像蓄了一泓清泉。

這是安陽嫁給趙經賦的第四年，亦是裕寧嫁給盛危月的第四年。

如今安陽都懷上第二胎了，裕寧那肚子卻遲遲沒有動靜。

梧帝忽然想起來，幾年前，裕寧笑盈盈地說她要嫁給謝家的二公子謝韞。

當時的梧帝，滿口答應。

可她是宋婧的女兒，梧帝又怎會讓她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