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懂什麼!”

那舵主目含敲打的訓斥道:“就你胸中那二兩點墨,哪比得上教主的高瞻遠矚。”

“你知開封是四戰之地,交通樞紐,那朝廷就不知道嗎?”

“那開封周遭有多少朝廷衛所?”

“況乎朝廷中早有傳聞,那朱元璋囑意將周王朱肅的封地置於開封,在朝廷如此重視開封的情況下於開封生事,你是嫌自已的命長嗎?”

富態屬下連連點頭,作順從模樣,又一臉關切道:“屬下也是一片公心,吾等好不容易得一生事之機,自然是希望成事把握越大越好,南陽到底還是落魄了些。”

“說你鼠目寸光,一點不假。”

“若南陽真的落魄,吾等又怎會囤於南陽。”

“南陽,光武之所興,有高山峻嶺可以控扼,有寬城平野可以屯兵。”

“西鄰關陝,可以召將士;東達江淮,可以運谷粟;南通荊湖、巴蜀,可以取財貨;北拒三都,可以遣救援。”

“若非如此,區區一個幾經興衰的南陽,怎配與開封一同納入朝廷田畝清丈的序列,僅在鳳陽之後。”

富態下屬一臉的受教。

那崇拜的模樣,也讓主講的中年人大感暢快,不禁又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再教你個乖。”

“你可以懷疑朝廷中的當權者腐敗無能,尸位素餐,但別懷疑他們選址看人的眼光。”

“這天底下個頂個的聰明人,可都簇擁在那朝堂上呢。”

富態屬下滿臉的心悅誠服。

表了好一陣忠心,直拍的舵主眉飛色舞,愜意的靠在了那張鋪了虎皮的石椅上,舵主這才擺擺手,打斷了他滔滔不絕的恭維。

“行了,平日裡有事鍾無豔,無事夏迎春,需要用人的時候從來不見蹤影,今兒個這麼殷勤,有什麼小心眼都直說了吧。”

“嘿嘿,屬下這點未末本事還是靠舵主指點才長進的,怎麼能說耍心眼呢,屬下想的什麼,舵主不是一眼就明白了麼。”

“知道就好。”

“哼哼,說吧,想去哪混個功勞?”

適時的敲打完自已這個面厚心黑的屬下,卻也沒有在點破他的小心思後拒絕的意思。

無非就是想升官發財而已。

人之常情。

誰還不想進步呢?

那富態的屬下如綠頭蠅一般搓了搓手,舔了舔嘴唇,面上湧現一抹剋制的貪婪之色,訕訕的問道:“舵主,屬下想去南陽邊陲,操辦坐實那幾家大戶“草菅人命,為富不仁”的事宜。”

“哦?!”

舵主的目光冷冽的在他身上上下一掃,似乎是在質疑他辦成這件事的可能性。

但他卻沒有直言拒絕。

而是在等待著自已的屬下給出更多的,說服他,或者令他拒絕的理由。

那富態屬下顯然也對此早有預料。

左右看了看,確認沒有旁人,便俯身貼近了舵主的耳朵,小聲道:“舵主,咱們弟兄都萵苣在這窮鄉僻壤之地,嘴裡早就淡出鳥來了。”

“您說這幾個大戶都要死了,這偌大的身家與其便宜了朝廷不如設法誆騙過來,給弟兄們改善改善待遇,也彰顯舵主您體恤下屬的胸懷。”

“哼!”

“你想分多少?”

舵主一語戳破了他冠冕堂皇說辭下的貪心。

那富態屬下下意識的伸出兩根手指,看著舵主那不善的眼神,又迅速的收回了其中一根,將僅剩的一根伸到臉自已面前,誠惶誠恐的小聲道:“一成,一成就夠了,一干花費風險,都是屬下的。”

“算你還有點自知之明。”

舵主輕哼一聲,又擺了擺手,不在意道:“看在你這般用心,主動替舵裡謀福的份上,這件事兒本舵主就交給你了,此番的收益你拿兩成。”

“多謝…”

“弟兄們的犒賞包含其中,你可得盡心竭力的操辦好了,要是耽誤了事兒,或是下面的弟兄有了怨言,告到我這兒來,可就莫怪本舵主教規無情。”

富態屬下那脫口而出的恭維還未說完,舵主的搶白便已然打斷了他的思緒。

聽到自已豐潤的兩成好處,除了一干誆騙大戶的成本,還要擔負起分舵內幾百號弟兄的犒賞,要是鬧出怨言來,自已還得背鍋,聽到這,富態屬下的肝都不禁隱隱作痛起來。

可是和舵主頂嘴?

他不敢。

往前的幾任前輩的死法,他可都是親眼目睹的。

如今只能想方設法的從別的方向撈取些外快來貼補了。

至於在自家舵主的手底下玩弄“賬本”這事兒。

前輩中人不是沒這麼幹過。

可沒一個活到第三天的。

苦也,苦也。

富態屬下心中暗恨,卻也只能咬著牙答應下來,然後像一隻舔狗一般,被舵主揮之即去。

望著富態屬下狼狽而去的背影。

舵主的臉上只有一抹譏諷之色,隨後便拍了拍手,聚一堂的某處視野死角內,突兀的便現身一人。

“舵主。”

“去,給我盯著,要是手腳不乾淨還想跑,就把他剁了,把錢拿回來。”

“是!卑職明白。”

“手腳乾淨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