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親王府的人還沒到，但恭親王是皇親國戚，所有人已經站起來，李夫人出門迎接，走到半道卻停下來。
“恭親王府這等做派，是欺我李府軟柿子不成？！”
發火了？
杜十娘隔著李夫人背影，探向門口。只見隱約有裙襬翻飛周圍還有好幾個丫鬟在一旁引路。
“李夫人莫怪，王妃身子不爽利，擔心給各位過了病氣，萬般無奈之下才會讓妾身代為處理。為此，王妃還特地將珍惜的寶貝送來。”
杜十娘滿眼震驚，心裡翻起驚濤駭浪，周明月？
來人終於姍姍來遲，跨過出現在眾人面前。
周明月一身緋紅衣裙，金色腰鏈壓裙，頭上只插兩根金釵玉墜子，本就膚白貌美身材高挑的她，這一身更是穿出明豔逼人的氣度。
身後跟著兩個小丫鬟，小丫鬟身後
就是兩個小廝雙手託著一個半人高，紅布稠蓋著的東西。
周明月對著李夫人行一禮，便笑道：“李夫人，這是物件王妃一直寶貝的很，因得這東西容易碎，一路弄回來費了些時間，險些耽擱了時辰。”
“什麼好玩意讓這麼多人在這等著，不如也讓我們看看是什麼稀奇古怪的東西？”說話的不是李夫人，而是之前提出不要誤時辰，直開始的那個婦人。
周明月微笑道：“自然，玉茹，把紅綢子掀開。”
“啊！”
“什麼東西？”
“這是要弄瞎我們不成？”
紅色布幔蓋一掀開，在場起碼一半人被晃了眼，杜十孃的位置在陰涼處，沒受到這罪，將那東西看得明明白白。
像一張梳妝架子，上面橢圓形下面帶兩層盒子，架子周圍還鑲著一圈五顏六色的寶石。本該是銅鏡的位置變成了一塊銀白，居然能將人照的清晰可見。
她看見李夫人的臉上有一絲怒意，心想，我滴乖乖，這麼個好寶貝還不喜歡。
“這....這是何物？居然能將人的面貌照得如此清楚？”
“恭親王府我去了不少次，王妃藏了這麼個好東西居然也不讓我們瞧瞧，可見平常寶貝得緊。”
周明月面帶歉意，對著李夫人微笑，“妾身也是第一次見這東西，不知道竟是這般模樣，失禮了。此鏡名為水鏡，原是西夏偶得派人送與王妃，背面還有女誡訓詞。聽說這是仿照大元孝忠皇后的拓本所刻。”
“孝忠皇后？”
當下就有人走到水鏡後面，果然有兩句，“兼則得之柄，順則婦之行。這是女誡裡的話，字型端正厚重，橫筆開頭細微上鉤，每一個字右下角習慣性一點，這是孝忠皇后的字跡。”
那婦人轉身對著周明月微彎腰，“今日得見此寶，多謝王妃慷慨，讓我等一飽眼福。”
“能讓書香世家蓮居夫人如此，想來妾身回去應是能交差了。”周明月回了一個更深的拜拜禮。
“既然如此重禮，改日定會登門道歉謝謝，素影姑娘請入座觀禮。”
杜十娘還沒看夠鏡子，就已經被收走，見周明月看到她表情有一瞬驚詫，很快就恢復了平靜。
這裡人多，杜十娘沒開口喊人。
周明月落座後。
及笄禮開始。
一直弄到正午，這及笄禮才算結束。李夫人又端來好酒好菜說要招待各位。
杜十娘本來已經抬起的屁股又坐了回去。
有了上次經歷，現在她看到面前擺的吃食，怎麼也提不起胃口。對面交杯兩盞，說話聲也慢慢熱鬧，可就她這裡冷冷清清。
杜十娘來之前就已經設想過可能會有這樣的場景，一點也不意外，只是沒想到周明月那裡也是這麼冷清清。
到底是好久沒見的朋友，杜十娘稍微向右邊挪了點位置，小聲道：“明月。”
周明月轉頭露出一個明媚的笑容，她差點兒被晃瞎，忙抬起手遮住眼睛，“別笑了，快別笑了，我知道你好看，可你這麼一笑，我汗毛都要豎起來了。”
“噗哧！”
發笑的是周明月身後的一個小丫鬟，杜十娘這才想起周明月現在是一個有兩個小丫鬟跟在身邊的人了，說話不能隨便。
低頭搓手不知道該怎麼喊人。
“秋香，我想吃綠豆湯，你幫我問問這裡有沒有。”
杜十娘抬頭，就見發笑的那個小丫頭轉身離開，秋香？名字真好聽。
“十娘，陪我去走走。”周明月在小丫鬟的攙扶下起身，杜十娘也趕緊起來。
這回李府的小丫鬟又跟了上來，周明月打發她，“我想和故友說說話，有事我會喚你。”
小丫鬟就變成遠遠的跟在她們後頭，這個距離是一點也聽不到她們說什麼。
離開了院子，周明月又恢復成原來那張板著臉的樣子。
這模樣杜十娘才覺得親切，“明月，你原來是嫁給恭親王爺，怪不得恭親王會為了你哥哥辦酒宴，這是好事情啊，你那個時候的模樣，我還真有點擔心你。”
周明月雙手合在腹前，看著前方慢慢道：“好也不好，不說這個，玉柔寄來的信在我那裡，我日常不能隨便出府，所以沒能喊上你一塊看，但是你的事情我在信中大致也提了兩句，改天我讓玉茹找個機會給你，你找個親近的人念給你，或者等著日後學成自已看，都行。”
“哎呀，我現在還沒到能自已看字的份上，有什麼事你給我說說就成，那些信放在我那裡也是浪費。”
說起看書，杜十娘有些不好意思。
隨即又想到，周明月在恭親王府，而她原以為能進王府收夜香只是上天給的機緣，現在看來或許有周明月的手筆，心像泡在溫水，暖的人舒舒服服。
“明月，謝謝你給我的機會——小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