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顏一聲輕笑,嘲諷道:

“母子情深啊!即如此,神帝陛下身邊能人奇士必會不少。噬心蠱而已,留給你那個神帝兒子解決豈不更好?”

薇姿夫人失聲痛哭。

天香聽到她的哭聲才站起來,目不斜視,一步一步退回到慈顏身邊。

慈顏側眸看一眼巨蛇:“鐵甲,關了你這麼久,是該放你出去玩玩。”

巨蛇周身墨色翻滾,隨著翻滾著的墨色一個玄衣男子走了出來。

頭戴烏金冠,身穿玄色衣袍,腳蹬墨色戰靴。

肌膚冷白,眉如墨畫,眼窩深邃,山根挺直,纖薄的唇未泯,下顎線條完美到脖頸。

鐵甲看一眼慈顏,薄唇微動:“不會是讓我跟著她?”

慈顏點頭。

薇姿夫人停止了哭泣,趴在那裡一動不動,聲音帶著前所未有的絕望:

“聖天母……”

慈顏冷哼一聲,薇姿夫人立刻噤聲。

天香起身,反手喚出一隻白玉盞,雙手捧著舉過頭頂。

鐵甲移動一下姿勢,慢慢彎腰,一張嘴,一大口口水流進去。

鐵甲腰身微微直起來,嘴角勾起一抹陰鷙的笑。

慈顏捻著那縷紅色的髮絲,輕輕撥弄著,須臾,指尖一挑,一根紅色的髮絲被折斷,兩個春蔥玉指慢慢摺疊著這根髮絲,直至捏著一個小小的球。

兩指指腹微微用力,髮絲變成細末,指尖一彈,紅紅粉末落入白玉盞之內。

瑩白汁液瞬間染紅,接著,盯著薇姿夫人看了良久,嘆息一聲,慼慼然道:

“孩子,並非是本宮刁難與你。

都是女人,我怎麼捨得難為你

本宮要的不多,只要你那神帝兒子一點血而已。

當然,你若是不捨得……本宮不勉強。”

天香捧著被白玉盞,白玉盞內是被慈顏加了頭髮沫沫的鐵線蛇王的津液,慢慢轉身,一步一步走到薇姿夫人身邊,橫跨一步跪在她身側,黃鶯一般的聲音響起來:

“這是鐵甲珍藏六十萬年的津液,娘娘賞識夫人,便賞給夫人飲用。”

薇姿夫人渾身顫抖,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天香等了片刻,繼續說:“夫人,別怕,鐵甲是鐵線蛇王。他的津液自然蛇毒……”

“聖天母饒命!”

薇姿夫人仰起臉,滿臉淚痕,眼中滿是祈求,

“只要聖天母吩咐……奴婢赴湯蹈火……在所不辭……”

慈顏歪著頭,嬌笑著掃視一眼壽安宮內的蛇群,而後,優雅的轉身,邁著歡快的步伐向殿內走去。

鐵甲猶如一陣風飄到她身側,垂眸看一眼淚眼朦朧的女子,不解道:

“這麼一個女人……是怎麼生出那麼一個帝王?”

慈顏離開後,天香立刻站起來,甩手將白玉盞丟到薇姿夫人面前,嫌惡的提醒:

“夫人冰雪聰明,怎麼這麼不懂事呢!

一盞蛇毒而已……誰喝不是喝?”

誰喝不是喝?!

薇姿夫人像是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救命稻草,頃刻間睜大眼睛,怔愣一瞬,小心翼翼的將白玉盞捧到手裡。

看一眼白玉盞內紅紅的液體,自顧自的呢喃道:

“誰喝不是喝?若是碧月天海二少主喝了……聖天母是不是會把我身上的噬心蠱取出來?”

一步踏進啟安殿門檻的慈顏,聞言一愣:

這麼瘋狂的想法,本宮從來不敢想!

天帥父子位高權重,父是碧月天海的主人,子是恆天君主……

這一家子啊,都是難纏的主!

生了一個小丫頭片子……自幼養在九凌關……

呵呵,九凌關主,目空一切,眼高於頂,在她眼裡天下眾生皆是螻蟻!

她踏遍天宇只為尋找一個繼承人……下一任九凌關主。

她找到了!

慈顏目光瞬間戾,一手不自覺的撫上額頭:

這裡,曾經住著一個五百萬年的元靈。本宮病了一場……她就消失了。

不對……是本宮元神出竅劫殺神帝……不知道被誰壞了元神!

不管是誰,本宮都要把你揪出來,然後——

碎屍萬段!

“吆,誰這麼大口氣?來,讓本宮好好瞧瞧。”

慈顏緩緩撤回踏進啟安殿門檻的那隻腳,徐徐轉身,悠悠開口。

天香婆婆見狀立刻嘲諷道:

“夫人,你說笑呢!

你口裡的碧月天海二少主,那是大名鼎鼎的公子琪。

自幼養在聖域軍部,別說是您,就是她親爹親孃想見一面……都要等到她休假回家!

給她喝?

你有機會走到她身邊嗎!”

慈顏瞬移而至,蹲在臺階上,明豔的臉上滿是癲狂,一手不自覺的伸出來,一指挑著薇姿夫人的下巴,仔細打量著她。

薇姿夫人這一刻不怕了,眼角的淚水未乾,心裡希望的火苗再次點燃。

雙眸迸射出冷光,渾身散發著殺氣,似要將一切踩在腳下:

“聖天母,我知道我的計劃很瘋狂。我也知道她身邊一定是重兵把手!

別人想傷害她根本沒有機會。

但是,我不一樣啊。

我是神帝的母親,她是神帝的師妹,只要她進入擎天山……依照規矩... 她是要給我見禮的!”

慈顏輕笑一聲,挑著薇姿夫人的下巴手指收了回去,微微搖頭,低語道:

“本宮怎會被你的胡言亂語誘惑?她生在光明裡,長在雨露中,萬千寵愛於一身……

且不說聖域軍部那幫域外強者不會讓你傷害她,就算你有幸走到身邊,你那個神帝兒子怎麼可能讓你傷害她?”

慈顏內心是不信薇姿夫人能成功給公子琪下毒,只是,薇姿夫人知道的太多。

皇城這地方,死幾個,幾十個,幾百個宮婢、侍從沒誰當回事。

神帝的母親就一樣,她若是死在這裡,就算神帝心裡有一千萬個不想為她調查死因……前朝那幫小東西也會以各種理由逼迫神帝!

隨著時間的流逝 ,那些老傀儡消失在時空的長河裡,這些爬蟲越來越不把本宮當回事兒!

每一個傢伙都有一顆不安分的心,每一個小玩意兒生出問鼎天權的凌雲志!

尤其是你,薇姿夫人。

自認為你有一個神帝兒子,便自以為是的覺得本宮薨了之後,這些個傀儡人就會認你為主。

天真!

你兒子在一萬年前已經死了,現在回來的是神帝!

是公子琪的師兄,天靈界神帝!

但,你更是本宮的保命法寶……

“聖天母……”

薇姿夫人捧著白玉盞力爭,從踏進壽安宮的門,到踩著萬蛇盤踞之中的小路一路走來,她只有一個念頭:

活下去!

慈顏沒有給她繼續說話的機會。

“薇姿,並非本宮不信你,你也看到了……本宮腳下萬蛇盤踞!”

慈顏說到這裡站起來,眉眼含愁,語氣哀怨,

“本公是聖天母,整個擎天山最尊貴的女人。

是沈家老祖最愛的女人,是神魔人三族大戰後——

為了天宇安寧,甘願囚禁在皇城之內的女人!

天宇一統,沈家立與權力的頂峰。天魔族全族滅亡!

天妖族歸順,諸多魔族自願歸降……這一切都是我這個天魔族嫡公主帶來的福運!

可是,沈家老祖做了什麼?”

慈顏越說越激動,指著壽安宮內盤踞的蛇群,慘然一笑,開始指鹿為馬:

“你以為這些蛇是本宮養的?

不是。

這是沈家的老祖為了把我困在這一方天內,故意佈下的萬蛇陣!”

薇姿夫人並不驚愕 ,慈顏可是一個御蟲師。她的話不可信。

慈顏捻著一縷白髮,嘴角勾起一抹耐人尋味的笑,停了一瞬,嘆口氣:

“本宮知道你不信,這些話說出來本宮也不信。”

薇姿夫人站起來,一手託著白玉盞,一手在胸口輕輕撫摸,臉上的淚痕未乾,悽然一笑:

“聖天母,我知道擎天山的規矩,我更知道公子琪身邊重兵把手,我也知道她是我兒子心尖上的人!

我不殺她,你不會幫我摘除噬心蠱。

我殺了她,我兒子不能殺了我!

他是神帝,背上弒母的罪名這個位置就坐不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