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前服侍的宮婢聞言身體一抖。
但凡老祖宗有賞賜的日子，接下來就是一場無聲的屠殺。
掌事宮女捧來一個托盤，托盤內放著一個翡翠盤，盤子裡裝著一把彎月小刀。刀鞘上鑲嵌著七枚寶石。
天香伸手拿起小刀，剛要拔出來，慈顏眉頭一皺，她又把小刀放回去。
“娘娘，傾城去了許久……依舊沒有資訊傳過來。”
天香移步到榻前給，弓著身子， 低聲回稟。
慈顏沉默一瞬，目光落在掌事宮女身上：
“叫什麼名字？”
“奴婢菡萏。”
被慈顏盯著問姓名，掌事宮女大感不妙。遲疑一瞬，恭順答道。
啪。
天香反手給她一巴掌：“放肆！回答娘娘的提問竟敢猶豫不決。你該不是哪個山野洞穴的妖精，幻化成菡萏的模樣……矇混過關。”
菡萏低頭不語。捧著托盤的手抖了抖，一滴滴淚水無聲落下。
壽安宮的婢女，想要活著，就要做好心理準備——迎接比死更殘酷的生活。
神帝年少，尚未娶妻。
那些美麗鳳君們走出深宮的那一刻，她們的名字已經被遞往輪迴司。
此時的她們， 不知道在三千世界的哪一個世界裡承受著輪迴之苦。
陛下回鑾在即，皇城裡各家權貴都在緊鑼密鼓的清理門戶。
清理那些不被同化的異類。
神帝，多少人期盼著仙生有生之年，得見你一面？
可是，我們這些底層小仙——尤其是被選進壽安宮的我們。能否活到神帝迴鑾都是未知數。
辯解，在這裡等於加速死亡。
菡萏深知壽安宮生存不易，此時此刻的她，只是默默垂淚。
天香抬起手又要打下去。
慈顏出言制止：“天香，一個小孩子而已。算了。”
天香抬起的手放回去，安靜的站在一旁。
菡萏聞言，驚訝的抬眼看向慈顏。
天靈界美人如過江之鯽，菡萏便是其中一條小鯽魚。
“帶淚梨花，我見猶憐。”
慈顏笑了：
這是剛送進來的。還沒有來得及種下蠱蟲。
乾淨的，更容易混進神帝身旁。
遇事不慌，明知在我手裡是什麼結局，還敢進來。你也是個敢於拿命賭明天的賭徒。
林語嫣老了。
小美人膽小如鼠。又不得君心。
最可氣的是，她太傻。竟然被慕容金雀騙了身子！
一個失去清白的美人，在這裡就是浪費時間！
“幾歲了。”
慈顏面露親切。
“七萬歲。”菡萏不敢猶豫半分。
“可曾許配人家？”
“不曾。”
“可有心儀之人。”
“沒有。”
“七萬歲，嗯，二七年華。”
隨著菡萏的回答，慈顏越聽越滿意。
“比咱家師小姐小几歲。”
慈顏臉上的堆起笑容，起身坐正，仔細打量著菡萏。
“是啊，咱家那個師小姐……哎呀，娘娘，不是老奴背後說嘴。”
天香立刻走過去，將一個軟枕塞在慈顏身側。
慈顏的一條胳膊搭在上面，眼眸閃過一絲淺笑，抬手輕輕拍一下天香的臀：
“都是宮裡的老人，怎麼還這麼不懂規矩？”
天香毫無半點悔意的頂嘴：“娘娘，並非是老奴不知禮。而是師小姐自已無禮在先。
她明知道陛下有未婚妻……故意纏著陛下不準迴鑾。
無非就是侍寵而驕……”
“天香！”
慈顏大聲喝斥，“不得無禮！”
“奴婢謹遵娘娘法旨。”
天香翻個白眼，輕飄飄說道。
“哎吆，你呀，都是本宮把你慣壞了。”
慈顏故意嘆口氣。
菡萏依舊跪著，臉上的表情都不敢有一絲變化。
“孩子，快起來。地上涼。”
慈顏站起身，衝著菡萏需扶一把。
菡萏受寵若驚，手足無措的起身：“娘娘，使不得。奴婢自已起來。”
“這孩子，一看就是實誠人。”
天香伸出一手拿起托盤了小刀，一手拿起桃子，不緊不慢的削桃皮。
親眼目睹了慈顏的神情變化，笑著說，
“娘娘，桃子數量有限，奴婢做主，就不給這位菡萏姑娘。”
慈顏點頭。
“菡萏，這裡不需要你伺候。收拾收拾去文政園報道。”
天香抬腳踢一下她手裡的托盤，托盤嗖一下，飛到另一個掌事宮女面前。
那位掌事宮女眼中滿是錯愕，手忙腳亂的接住托盤。
沒聽到天香處罰自已的聲音，識趣的退到殿外。
菡萏愣住了，半晌，弱弱問一句：“婆婆，奴婢去文政園做什麼？”
“噗。”慈顏被逗樂了。
天香把切好的桃子放在金鑲玉嵌珠翡翠盤裡，插上一根根銀質牙籤，遞到矮几上。
“真是傻孩子，在本宮身邊能有什麼大出息？”
慈顏坐回到榻裡，挑起一塊桃子放進嘴裡，咀嚼片刻，嚥下去。放下手裡的銀質牙籤，微抬眸看向疑惑滿眼的菡萏。
菡萏當然明白，這是逃離虎口的唯一機會。
但，她不敢立刻答應：“奴婢什麼都不會……怕到了那裡給娘娘丟臉……”
慈顏笑眯眯看著她，心說：
哀家知道你什麼都不會。
還知道你傻。
但是，神帝就喜歡憨傻之人。
那些生的七竅玲瓏心的女子他看不上眼啊。
若非是他眼光獨到，哀家怎麼會讓你離開？
菡萏被慈顏看到發毛，雙膝一軟，又跪了下來：
“娘娘，奴婢……奴婢還是留下來……”
天香大怒：“放肆！娘娘的法旨，豈能是你一個小小宮婢說改就改！”
“娘娘，奴婢……愚笨……真的……嚶嚶……”
菡萏害怕極了，她怕，怕這是慈顏的一個空口許諾。只要自已一答應離開壽安宮，下一瞬天香婆婆就會找個理由處死自已！
“奴婢……做不了執政啊！奴婢入宮前聽聞有人執政犯了錯，不僅自已被處死……還要連累九族……”
“夠了！”
天香被她的愚蠢氣的怒吼，“一個小小宮婢，想什麼好事！執政……你配嗎？！”
“奴婢不配。”菡萏實誠回答。
“知道不配……哼，你去文政園也就是一個供人使喚的婢女！”
天香不想廢話 ，
“執政的事有那些公子、少主，再不濟還有陛下層層選拔 ……三千世界的人才。
你一個宮婢，有幸見到他們一面已經是天大的福氣。
想什麼執政……娘娘入宮幾百萬，到今天，連依天閣門朝哪都不知道！”
慈顏臉色頓時晴轉多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