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年後。
此時的江保軍已經在醫院所在科室外科立了足,因為他在上大學的時候經常外出實習,而且總是一絲不苟地學習,而且他天生對醫學就很有感悟,所以他進步很快,因此得到了同一科室的所有同事的認可,連其他科室熟悉江保軍的醫生和護士也對江保軍的技藝和為人熱誠的態度表示讚賞。
在薪水上,江保軍一個月4000元的工資不算高,與他忙碌的工作比起來似乎是低了一些。有時,甚至還不到4000元。不過,他沒有向領導提出加薪的要求,也沒有過問過工資為什麼會變少。
在一些人眼中,江保軍彷彿擁有世界上最充實且快樂的生活,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一個美麗的賢妻、和一個溫馨的小家,這些構成了江保軍的小康生活。但是,在鄭楨心裡,生活的軌跡並沒有向著她一開始暢想的方向發展。
半年過去了,江保軍沒有主動和陳英姿他們聯絡,有的只是和單位裡那些全是陌生的面孔打交道,這一點一開始鄭楨並沒有在意也沒有反對,她認為和單位同事搞好關係是應該的。所以,她在幼兒園下班後,有時也會去醫院裡轉轉,在張芷鬱不忙的時候和她聊聊天,這樣的日子倒也過的自在。
不過,漸漸地,鄭楨在和張芷鬱聊天的過程中也發現張芷鬱所描述的情況與自己見到的不謀而合。因為有一次,兩人在聊天時,張芷鬱告訴鄭楨,其實江保軍跟唐少傑和餘煙在大學時期關係不冷不熱,但也沒有鬧僵過,雖然畢業前還跟兩人打了一架,不過事情都已經過去了,唐少傑和餘煙早已既往不咎,在知道江保軍和鄭楨也來到A市之後,兩人都給江保軍打了好幾通電話,希望6個人一起聚一聚,可是江保軍總是左右推脫,一會兒說要加班,一會兒又說同事提前說好了要一起吃飯,反正總是有理由推辭。開始時還以為江保軍是真有事,可是反覆多次後才發現,這種情況肯定是江保軍在故意推脫,似乎就是在躲著他們,具體是為什麼尚不太清楚。
聽到這些,鄭楨心裡也覺得這事情不太正常。好端端的同學,為什麼總要避而不見呢?既然江保軍喜歡和單位同事聚會,就不該不喜歡和老同學聚會呀?再怎麼說同學的感情也會比在一個職場上爭奪飯碗的同事強吧!
在接下來的時間裡,張芷鬱和陳英姿聯絡過鄭楨希望能說動江保軍來聚一聚,可是仍然沒有成功。
鄭楨真的不明白江保軍為什麼要和同學疏遠。
於是,她決定跟江保軍好好談一談,問問他心裡的想法。
一天,江保軍下午下班後,在飯桌上,鄭楨跟江保軍提及了此事。
但江保軍似乎不想聊這些,裝作沒聽見。
直到鄭楨又了一次,江保軍才猶猶豫豫地說:“不聯絡就不聯絡,管那麼多幹嘛?”
鄭楨覺得很奇怪,就說:“你們大學都是同學,曾經又都是住在一起的,現在大家共同來到一個城市工作,再怎麼講不能避而不見吧。”
江保軍板著臉,夾了一塊肉放進嘴裡,然後說:“不想見就是不想見,現在我在醫院裡可謂是春風得意,領導都很器重我。我也幹了很多的活,認識了很多醫院裡的人,我不缺他們幾個。”
鄭楨一聽就有點不高興了,她說:“這是兩碼事。我就不信那些人能比同學還親,社會里是很複雜的,你別把什麼人都當成好人。”
“你真囉嗦!”江保軍看了鄭楨一眼,“你們女人做什麼都那麼謹慎,成不了大事。我現在就是因為認識了那麼多人,才能把很多事都辦的順利。像你那樣的話,我肯定沒有任何成就。”
聽到這裡,鄭楨似乎聽出了點名堂,那就是江保軍為了自己的價值,拼命打通人際關係。可是,他的薪水卻沒漲,這又是怎麼一回事呢?
鄭楨發問道:“那我也沒見你的工資上漲啊?”
江保軍白了鄭楨一眼說:“這……這以後再講,怎麼好意思跟領導提這個?”
“那有什麼?你乾的事情多,又是外科的主力,你的工資卻是平平,這不公平啊!”鄭楨打抱不平了。
“我知道了,你別問那麼多。”江保軍開始低頭扒飯,不理鄭楨了。
就這樣,第一次討論這個話題沒有結果。
轉眼之間到了過年。在年前,江保軍利用家裡匯來的錢以及自己的工資買了一輛小轎車。江保軍得意至極,把車開到醫院去炫耀,好多同事聽說江保軍買車了,都跑出來看。
外科的於主任了看車子說:“保軍果然還是聰明人,這
種國產大眾車既便宜又實惠,而且還經久耐用。”
林護士長讚歎道:“白顏色的既漂亮,又顯眼。現在很多人都買白色車,保軍這是追隨大眾眼光,不錯。”
江保軍聽了誇獎後心里美滋滋的,說道:“看來我是真買對了!以後大家如果需要幫忙,我定不推辭。如果我順路,肯定會捎你們的。”
“哈哈,那我們這些無車一族有福了!”幾個年輕醫生和護士歡呼道。
“不過你那個小車坐不了幾個人,真要是人多的話,也需要商務車或多幾輛車,而且你那車還是沒有好車坐著舒服。”林護士長突然又改變了對江保軍汽車的讚美,轉而開始批評。
江保軍的臉開始有些掛不住。
“也就是普通的車,不過實惠,你打擊人家幹嘛?”於主任打著圓場。
“對對,慢慢來,保軍過幾年哪還能開這樣的車,再怎麼講也要開個豐田。”林護士長和於主任開始離開人群。
慢慢地,圍觀的人群散去,江保軍一個人坐進車裡細細撫摸著車裡的每一寸地方,愛不釋手。把剛才聽到的好聽的與不好聽的一併拋至腦後。
從這以後,江保軍在A市出門方便多了,他經常在週末休息的時候,開車帶著鄭楨在A市市區和郊區兜風,還遊玩了好幾個景區。這時,鄭楨覺得江保軍早早地學了駕駛還真的很有用,買了車要不了多久就可以得心應手地開了,不禁心裡對江保軍的這點做法很是贊同。
年前的一個週末,江保軍說:“我去買點A市的特產和一些適合送人的禮品帶回去。”
鄭楨聽了說:“家裡已經來電話了,說不要買年貨。”
江保軍說:“這裡有很多東西家裡都是沒有的,像酥餅、茶葉、還有各種各樣的面制點心、真空包裝的肉類,我們家鄉根本沒有這裡的好吃,也沒有這裡的花樣多。我們第一次回去,還不多帶一點?”
鄭楨聽了也覺得有道理,就說:“那你不要買太多,車子就那麼大,行李也不少。”
“好,我知道了。”說完,江保軍換了外衣就出去了。
過了兩個小時,江保軍回來了。他在樓下給鄭楨打電話讓她下樓幫他把東西拿到樓上去,鄭楨下樓來到車子跟前,此時江保軍正好開啟後備箱。鄭楨往裡面一看,我的天,整個後備箱幾乎都被塞滿了。看著五花八門的包裝,鄭楨皺了皺眉說:“我不是說了嗎?你別買這麼多。”江保軍擺出一臉的茫然說:“這也不算多吧,好幾家子呢!”
鄭楨仔細看看了這些禮品,指著那幾箱真空包裝的肉食說:“這些上回你買過一次,根本就不好吃,又鹹又腥,你還買那麼多!”
江保軍說:“也許別人喜歡吃呢?我也覺得沒你說的那麼難吃。還有,每一家都要送一箱嘛,再說這是A市的特色肉。”
鄭楨嘆了一口氣說:“隨便你吧,反正我是不吃這個。”
江保軍說:“今天還有些東西沒有買,必須粽子、冷凍饅頭,下個星期再去,買好了我們直接回家。”
“你不會又買很多吧,車子都要爆了!”鄭楨驚訝地說。
“一家要送一箱啊?”江保軍裝出一副不開竅的樣子。
“家裡都說了別讓你亂花錢,也不要買這麼多東西!”鄭楨有些著急。
“買就買了,不給每一家都送禮送到,人家不說咱們嗎?”江保軍說。
鄭楨覺得江保軍就是一副傻瓜樣,也逐漸體會到江保軍的奶奶曾經說過的話的含義:“保軍其實本質是個熱心腸的人,但有時又會做一些讓他人不可理喻的事。他究竟像我們家的誰,我也不清楚。他的性格不太像他爸,也不太像他媽,總覺得不太懂這孩子。”
想到這裡,鄭楨只好說:“你準備把這些年貨存到哪裡?”
江保軍說:“需要冷藏和冷凍的放到我們科室的的冰箱裡,其餘的搬上去。”
於是,鄭楨只好幫著江保軍把該放到家裡的年貨搬上樓了。
看著堆得像小山一樣的年貨,再加上行李,鄭楨知道,這回回家,小轎車將會吸引很多過路人的目光。
江保軍抬著需要放入冰箱儲存的食品來到科室,值班醫生李明虎看到江保軍拎著大包小包的上來,一邊伸手幫著拎,一邊問道:“江醫生這是幹嘛?”江保軍說:“這是買回家過年的,這些需要放入冰箱儲存。”李明虎呵呵笑道:“江醫生真是個
孝順之人,買這麼多禮品回家,家裡人一定很高興。”江保軍一聽就樂了:“應該的,也給親朋好友嚐嚐地道的A市風味。”
兩人來到冰箱前,這是個很大的冰箱,比平常的家用冰箱大兩倍還多。兩人把禮品放入冰箱後,江保軍說:“過兩天咱們大夥聚聚,過年了,一起吃個飯。”李明虎說:“我看就不必了,江醫生請過我們兩次了,我們都還沒來得及回請呢!要不這樣吧,年前我們哥們幾個一起吃頓飯,她們女的就不喊了。”江保軍撓撓頭說:“這樣好嗎?萬一她們知道了說我們不請她們怎麼辦?”李明虎小聲的說:“保密。你不會不知道,她們都是不好惹的人。你請的這幾次客,她們都去了,可是她們有說你的好話嗎?沒有。她們主動提出回請你了嗎?也沒有。所以這次我回請你,再加上那幾個哥們,咱們都保密,知道嗎?”
江保軍聽了這些話,心裡百轉千回。其實他知道科室的那幾個女的對他有敵意,但他也不敢反抗。這回李明虎提出的請客要求,他開始有些擔心,雖然李明虎說的是保密,但江保軍還是害怕傳出去,於是,他只好說:“好吧,那到時你電話通知。”
李明虎笑著說:“江醫生想多了,我辦事你放心。”
江保軍答應後就離開了科室,他也覺得李明虎算得上是一個正直的人,應該不會出差錯,就沒再多想。
下到三樓,正好看見張芷鬱在導醫臺裡站著,江保軍覺得也沒什麼話就準備繼續下樓。而此時張芷鬱也看到了江保軍,就喊道:“江醫生,來我們這裡坐坐啊!”
江保軍見此情形也不好拒絕,就走過去和張芷鬱有一句沒一句的瞎聊起來。因為今天是週末,醫院裡事情比較少,所以張芷鬱在值班的時候也沒什麼事情。聊著聊著,張芷鬱問道:“江醫生,好久都沒同學聚會了吧,少傑他們都挺希望聚一下的。”江保軍一聽就有點不高興,怎麼鄭楨前一陣子才說過,現在張芷鬱也說這樣的話,但他又不能在外人面前表現出不滿情緒,於是就笑笑說:“呵呵,是啊,也是該聚一下了。你看,這不也快過年了嘛!”
張芷鬱眼睛尖得很,她敏捷地抓住了江保軍眼中的那一絲反常的情緒波動,但她沒有當場說破,反而是順著江保軍的話說:“對啊,正好快過年了,大家就趁著這個機會團圓一下。既然江醫生同意了,我回去就跟少傑說,讓他安排一下。”說完,眼神微微掃了一下江保軍。
果然,江保軍微微皺眉的表情變化再次被張芷鬱抓到,張芷鬱嘴角微微勾起,等待著江保軍的回答。
“那行吧,回頭讓唐少傑安排一下,麻煩你們了,這頓飯就我來請吧。”江保軍不太自然的笑了笑,眼神始終躲避著張芷鬱的臉。
張芷鬱露出一臉端莊的笑容說:“就這麼定下了,今晚我就讓少傑安排。到時候帶著鄭楨一塊兒來。”
“今晚啊?這……那晚上在哪呢?”江保軍不太自然的問道。
“哦,到時候電話通知。手機要開機噢!”張芷鬱眨巴著眼睛做出調皮的樣子。
“嗯。好、好吧。”江保軍結結巴巴地答應了。
回到家,江保軍從進門起就繃著一張臉,鄭楨看著覺得很疑惑,就問道:“保軍,你這是怎麼了?”
江保軍不說話,換了鞋子進屋後就是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鄭楨有些擔心的走過去問道:“跟誰生氣了?”
江保軍白了鄭楨一眼,開始說氣話:“今晚張芷鬱安排聚會!”
鄭楨一愣,她沒想到事情突然進展成這樣。雖然她跟張芷鬱聊過這件事,但她沒想到張芷鬱竟然說動了江保軍。究竟是什麼原因使的江保軍被說動了?以前聯絡這麼多次也沒成功,看來這次應該是江保軍心軟了。
鄭楨說:“那就去唄。好久沒見了,大家敘敘舊,談談工作,多好的事呀。”
“就是你去找的張芷鬱吧,是你讓她藉著過年,煽動我去聚會的吧?”江保軍抬起頭問道。
鄭楨沒料到江保軍這麼說,忙解釋道:“沒有啊,我沒有這麼說。”
江保軍也不好對妻子一味地發火,他調整了一下呼吸,說道:“你以後不要老是去醫院,被人看到了不太好。別人會認為我在耍大牌,讓老婆隨意在醫院裡走動。”
“可是,我只是去找張芷鬱說說話,一個人悶家裡不好玩。”鄭楨說。
江保軍覺得也是,他想了想說:“你還是少去一點,也別老是影響別人工作。”
鄭楨想了想說:“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