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公子將閭,雖然以武安君的威望震懾世界,但“齊國十日,臨淄三屠”的慘劇以及推行的“淨齊策”,已使這個名字在全球傳遍,其冷酷的執政風格令人們震驚。
如此嚴苛的政治手腕,源自於這位年輕的王孫公子,他的影響力已然遠超任何人的預想。
關於淨齋方略的資訊,已經擴散至戰國各處,乃至整個世界。
其內容深邃駭人,字詞雖短卻透出令人屏息的殺意。
現場寂靜無聲,所有人的目光聚焦在那位執掌實權且地位崇高的公子——將閭身上。
他是秦始皇眾多公子中的首個真正掌控國家之人。
“秦三公子前來朝議。
”
低聲細語在殿堂中蔓延。
“嘶,這般強烈的殺氣,即使只是遠遠望著也讓人毛骨悚然。
”大臣們竊竊私語,看著他心率不由加速。
但將閭面沉如水,冷漠視若無人,安靜地坐下於他的席位,位居軍功最高的武將——武安君,其位置甚至連王翦都比不上。
“公子,請收斂些氣息。
”王翦輕聲建議,在殿堂中那駭人的氣勢下連老將軍都感震驚與忐忑。
近在咫尺,老骨頭甚至開始顫抖。
將閭微微頷首,朝堂中知友寥寥。
除王翦外,只有王賁是他熟悉的。
其餘大臣他甚少關心。
九卿之類的人事更非他關心範圍。
對於朝廷的問題及推薦制度,將閭有自已的看法,他認為許多官吏確實問題叢生,如今贏政視而不見,未來若他登位,可能將是腥風血雨的洗禮。
“一將功成萬骨枯”,這句話對他而言極為深入心靈。
“啟稟,大王駕臨……”尖銳宦官的聲音打破寧靜。
官員們紛紛躬身,“參見大王”,包括將閭也是如此,他已經習慣了這些場合的禮儀。
秦始皇坐定後揮手示意眾人起立,隨後言道:“昨夜,公子扶蘇前來拜訪。
”
說到這裡,他望向將閭,引來眾臣矚目。
扶蘇失蹤許久,如今歸來自然備受關注。
然而他們覺得事情並不簡單。
昌平君擔憂地問道:“大王子無恙否?”他知道長公子最近在齊國受了些打擊。
秦始皇神色帶著失落:“體質無礙,但在齊國受的衝擊使精神有些挫敗。
”這顯然不是好事。
昌平君連忙說:“王上,齊國大部領土已經為我朝所控,卻仍在實行‘淨化齊策’。
我以為這不妥,可能導致民眾不滿。
應適度給予安撫。
”
沉默之後,秦始皇並未回應。
接著昌平君建議:“我主張重新啟用當地原班官員以穩定局勢。
”
將閭聞言輕輕冷笑。
昌平君憤怒反擊:“三公子此言何意?如有所感請直言,何必如此譏諷?”身為相國的他有權力表達意見,但建議任用原來的齊國官員顯然出乎常軌。
將閭感覺到其中不尋常,而這時王賁憋住笑意咳嗽出聲,提示一個事實:“丞相不知,原屬齊國的官員,已經全部……不在。
”
“那就提升他們的副手。
”昌平君斬釘截鐵。
王賁搖頭:“也一樣不在。
”
提到家族成員的下場,昌平君面色煞白:“子女、親屬呢?”
“無一遺漏,已滅門。
”王賁言語帶著殘忍的冷峻,昌平君驚愕地瞪大眼睛。
就連此前一直沉默的李斯,這時也無法按捺內心的驚恐:“親族如何?”
王賁坦白:“下官家族三人、中官家五人、高層官員家九人,皆滅門無疑。
”話語落下,一片死寂。
這件事情既然隱瞞不住,王賁乾脆大方地挑明瞭。
反正出狀況時,總有人——高中的第三子——作為替罪羊。
瞬間!
朝堂上一陣譁然。
震驚的目光聚焦於王賁身上,接著轉向了即將出場的將閭。
大家清楚,一切都要追究到這位將領頭上。
也因此,他們此刻的心情難以言喻。
轉念再想:“哎呀,各位大人不必煩惱,朝廷裡親屬株連的名單可是不少。
”王賁笑道。
“哎喲,這般無情?”
“這豈不是觸犯蒼天?”
“我的天,這麼慘烈,恐怕齊國會人人懷恨吧?!”
噹啷一聲!
手中的茶杯,秦政手滑落下,急忙詢問:“什麼是九族呢?”
九族之罰源自商鞅改革時期,那時三族五族受連坐。
因此,秦國因這種嚴厲手段獲得了“暴秦”之名。
可對於今日的秦政,這個名字竟陌生至極。
九族誅滅,是王賁駕輕就熟的手藝。
經他親自操辦的九族人士實在太多,對其 太熟悉。
花了半晌功夫解說牽扯其中的錯綜關係網後,王賁這才喘口氣喝口水潤喉。
現代朝堂的氛圍較為輕鬆,不及後世般嚴肅拘謹。
咕嘟咕嘟……
秦政慌亂中喝口冷飲鎮定神經,餘光瞥向將閭。
看到這位皇子面如寒冰,毫無波動的眼神。
意識到:相較於三公子將閭,他這個君王顯得多麼寬宏大度。
回想起剛才的話,將閭曾提到:“父王太過仁慈。
”
那時他覺得將閭在開玩笑,但現在對比自身,彷彿是個孩童在嬉鬧。
看,這才是權謀,把陰謀變成藝術。
將閭從容解釋:“父皇不知曉,在齊國,權力網路錯綜複雜。
起初只想教訓幾個人,震懾眾人,沒想到一紙令下,牽一髮而動全身,齊國官員全成了關聯鏈。
一個揪住,牽扯一大片,最後連帶二十三個官員職位一起報銷。
”
的確,齊國這個問題不小。
不徹底處理,會給秦國埋下定時 。
因此,將閭痛下 ,毫不留情地徹底清除。
這番株連持續許久,如割麥似的一波接一波,血腥味濃得猶如市場的泥淖,死者眾多。
講到這裡,王賁言語間卻透出一種輕描淡寫。
但其他人聽了頭皮陣陣發麻,甚至已婚的人也不禁身體顫抖。
而假裝冷靜地喝水壓驚,秦政也早已水光粼粼地滿面狼藉。
咕嚕嚕!
穩定好情緒,他淡淡說道:“此舉固然欠妥,但也情有可原。
”
難道怪責將閭嗎?絕不,如今,他是秦政最珍視的孩子。
敢於觸及將閭,無疑是觸動了自已的底線。
任何敢惹毛秦政的人,都是他不共戴天的敵人。
本來今日應該早早參加早朝的扶蘇缺席原由為何呢?
因為他未經審訊,徑直被狠狠地痛揍了一頓,而後被皮鞭重創,掃出皇宮大門。
為何?
只為一句話,只因他舉報說三公子與流沙門有過節,意圖 戰亂
心裡掠過一絲忐忑。
退朝後,昌平君終究未能達成目的,心中充滿深沉的遺憾和驚訝,黯然而去。
閭侯也只是冷靜地站起,準備離去。
剛踏上宮殿臺階,一個跑來的女童猛地與他相撞。
女童張牙舞爪,氣勢洶洶:“哪個不知天高地厚的混小子敢撞本公主?我要讓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她瞧見一雙黑靴,眼神瞬間有所改變。
順著看去,最後,熟悉的面孔映入眼簾。
“鐺!”陰曼公主手中的青銅鏡脫手跌地,帶著顫抖的嗓音喊道:“三哥……”
“陰曼別逃了,我跑不動啦。
”一個清稚的聲音緊隨而至,隨之是一個身影飛奔過來,“對不起,我不知是三哥,真的對不起……”陰曼險些嚇得落下淚。
那雙水靈的大眼睛委屈地凝視著將閭。
面對小女孩,將閭未置一詞。
她是自已的異母妹妹,還未成年,正是十幾歲的公主殿下。
“你怎麼學的這樣胡鬧放縱?”他的眉頭緊鎖,雖常見這位小妹,但他對她的不滿卻難以掩蓋,因為在嬴政諸子中,他與陰曼似乎還算合得來。
當初,他們有過交集。
在離開皇宮之前的事情可能陰曼已經忘懷。
陰曼轉身指向身後的方向:“跟他學的吧……”
抬眼看去,少年的身影出現在他的視線裡。
“胡亥……”他冷漠的目光微微動容,那是他的二弟胡亥。
胡亥抬頭見到將是,臉色驟變:“三哥……”
“你是說做為弟弟,竟然教唆姐姐囂張跋扈嗎?”將閭眉宇間微現嚴肅。
走到胡亥身旁。
啪的一聲!
不容猶豫、毫不留情的巴掌聲清脆落下,手上鐵甲的硬挺加重了力道。
這一掌下去,
咕嚕一口!
胡亥頓時吐出口中的牙碎片。
淚水瞬間滑落他的兩頰:“三哥,我沒做,為什麼要這樣打我……”
俯首到胡亥耳邊,他緩言道:“教唆你姐姐失禮,身為王室子弟應有的風度你又有多少?你說,這是咎由自取吧?”
邏輯嚴明,即使滿臉青腫,胡亥仍是覺得哪裡不對勁,卻又反駁不出。
這明明是他姐姐的問題,怎麼會扯上自已?
他狠狠瞪了一眼身邊的將閭。
啪地!
又是同樣毫不猶豫一擊落下:“小小年紀就陰險毒辣看人,是想找死麼?”
這次,巴掌直接打得胡亥鮮血淋漓,臉頰瞬間腫脹不堪。
胡亥含糊不清地喊道:“我真的沒,你為什麼要打我……”
“三公子,你怎麼在此無法無天?竟敢出手傷我王上的寵愛十八郎?”此時,一股銳利之聲傳來。
緊接著,一個人影飛速靠近,將胡亥緊緊抱住,帶到遠遠的一角避開是是非非之地。
只見將閭站直身體,微微轉動脖頸。
在這世界上,總有人自以為能挑釁成功。
這人是個微微發福的身形,雖常見,但他們從未交談,對這位名叫趙高的存在,將閭心底有些輕視。
秦王宮裡的將冪緩緩起身,眼神平淡地看著趙高,語氣中帶著譏誚:“一個閹人也敢插手大少爺的事,難道還想謀權篡位?”這樣的眼神和質疑話語讓趙高心中一震,全身彷彿都凍得瑟縮起來。
確實飄了,趙高畫質晰地意識到自已失言。
眼前的將是權力巔峰的象徵,哪怕將冪再張狂,贏政都不會在意。
因為他是自已疼愛的兒子。
在權力遊戲裡,談親情如同鏡花水月,贏政眼裡,唯有帝國和皇權。
對於贏政來說,現在將冪無疑是他心頭肉一般的小兒子。
趙高確是有 之名,“這話你也敢出口?我只是不屑看到如此行徑罷了。
”他當然不會承認,臉上的神情陰暗沉鬱,彷彿證實了兩人是同樣型別的人,連表情都相似。
“三少爺,您教訓我,倒讓我妹妹任性頑皮,像個公子的模樣,是你咎由自取嗎?”將冪蹲下身子,對著胡二世低聲質問道。
這番話條理清晰,胡二世雖然捱了揍臉腫脹,心裡總覺得哪裡不對,卻又無從反駁。
胡二世怨恨地看著將冪那冰冷的眼神。
一聲脆響,又是一記耳光落在臉上,將冪道:“年紀輕輕就這般陰狠地看待同輩,你想弒君麼?”
這一掌,讓胡二世吐出一口鮮血,臉上的淤青更顯醒目。
兩人怒目相視。
“我說錯了嗎?”遠處,剛下朝回來的王翦察覺情況,立刻趕來,看見這一幕喊道,“這傢伙膽敢侮辱三公子,我要給他點教訓。
”
打了兩個耳光後的將冪,甚至覺得自已的手掌沾染了汙穢,王翦的應承如出一轍,毫不留情。
“是!”王翦一聲咆哮,毫不介意眼前是誰。
一記迅猛的直拳徑直砸向趙高的臉頰,發出沉悶聲響。
趙高被打得臉頰紅腫,眼中閃過驚恐:“大膽!雜家乃是王上親命的中車府令,豈容你這庸碌之輩對我動粗!”現場氣氛一片緊張,眾多官吏們畏懼不已,不敢上前插話或救援。
人的命運如同影子,將閭教訓他人還需要原因嗎?尤其是在現在的他,名震寰宇,對於秦王而言如同心頭的至寶。
趙高這時被打得一臉迷茫,心中只有一個疑問:這兩位莽夫怎敢如此大膽?他自認是秦政最信任之人。
趙高身為羅網掌控者,他的權力已逐漸膨脹到視天下皆小。
除了秦政,任何人都不在他眼中,連即將擔任丞相的李斯也對他的尊敬溢於言表。
為什麼會這樣…?趙高深感疑惑。
“砰砰!”在趙高愣神的時候,王賁再度出拳,毫不留情。
“咚!”那一拳重擊,將趙高的腦袋重重砸在地上,腦袋嗡嗡作響。
“公子。
”王賁望向將閭,眼神冷厲,“繼續打吧,就算 也算你的本事。
”
即使如此冷靜,趙高仍感全身一股涼意襲來。
糟糕,差點忘了,這傢伙可是 不眨眼的!
他曾是在齊國內連續十日橫行,將臨淄三地塗炭的存在,是不折不扣的暴君!
趙高終於明白了一切,他深知自已在這樣兇狠的殺星眼中,就如同螻蟻,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