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八章 融合連結實驗2

他發神經的時候對林幼扮演林經年的要求很高。

很多時候，林幼都覺得他實在有病。

明明都知道是同位體，知道不是同個人，還要自欺欺人騙自己找回來了，就因為心裡那個執念……

但為了繼續獲得位面之主的良好合作，以便在後續殺掉位面之主和博士，她還是必須繼續演好林經年這個角色。

那麼，就開始調動情緒吧。

在踏入通天之門前，她紅蓋頭下的臉就開始刻意變幻起來，原本分配給其他時間的情緒被集中在這個時間——

腦中新建的空白的林經年人設，這個時間情感豐富，成為了林幼對世界的表達。

就這樣，一個身著現世西裝的幻世男人，和一個身著幻世嫁衣的現世女人，並肩走進了混沌的通天之門。

不和諧的旋律奏起，這種旋律早在新娘閨房時就出現……

古著和機器人，古著和現代服裝，古著和現代服裝和深奧的空間異能……

幻世與現世交界的時點，混亂而無序。

摻雜了兩個世界的元素，像交融的牛奶和油，逐漸乳化，卻永遠無法混到一起。

林幼將手放在紅蓋頭上，因為如果她不放，蘇沐就要牽她的手了。

她輕輕一扯，蓋頭落地，映入眼簾的是幻世如今的模樣。

“家……被炸了？”

因為比較震驚，所以一時間沒找到比炸更合適的形容。

幻世浮世——入眼之處皆是廢墟，滿目瘡痍，宛如末土世界，毫無生之氣息。

“並不是，是世人自己做的，人根本惡這是姐姐你教我的，我到現在還信，所以，我從未救過他們。”

蘇沐拉不到林幼的手，就去拉林幼的衣襬。

他看起來很開心，笑著牽林幼往前走，兩人看上去像一隅外落下的神仙，絲毫不受浮世痛苦的影響。

林幼：“你成為位面之主後就不管位面了嗎？”

蘇沐：“姐姐不在的位面有什麼好管的？”

林幼：“……所以你就放任這個世界的一切災難發生，讓這個世界變成這副末土模樣嗎？”

蘇沐：“不是，我確實沒有管這些災難，但這個世界會變成這個樣子真是世人自己做的。姐姐，我看你語氣似慧神，對我多有責備，其實如果是你回來了的話……只要你說，我就會救他們。”

他深情的望著林幼，完完全全把林幼當成了林經年。

他入了戲，當了真，就很難再理智。

能夠統轄整個位面的力量，此時此刻在他手裡，變成了搏心上人一笑的小玩具。

林幼不太想和他對視。

他眼中那種對已死之人充滿執念和懷念的眼神，會讓人止不住嘔吐。

於是，林幼把目光轉向千瘡百孔的幻世世界，明確的點了點頭。

位面的時界瞬時展開。

林幼感覺自己的靈魂被抽離身體，來到了一個神奇的地方，她開始與蘇沐同步，能夠看到幻世所有時間所有生靈的記載。

……

在蘇沐與博士達成連結以後。

幻世的位面之主蘇沐，心思並不在幻世上。

一心只想找回林經年的蘇沐，在十分之一二的力量去到現世後，剩下在幻世的力量並沒有用來幫助幻世浮世重建，而是用來在幻世過去的時間裡翻找林經年的身影。

他將自己與林經年的經歷重歷了無數遍。

於悲泣中反覆開局，於絕望中懊悔，於痛苦中發瘋。

他絲毫不在意位面裡尚存的生靈正在經歷什麼水深火熱。

通天之門開啟失敗後，天宇坍塌，幻世浮世屍橫遍野、民不聊生。

做為位面之主，他毫不在意這些，看見也不想拯救。

……

在神奇的位面中心裡，蘇沐將無法反抗的林幼拉入懷中。

此刻的林幼，對蘇沐來說就是林經年。

替身文學的迫害繼續。

蘇沐：“姐姐，我不騙你，我給你看，這真是世人自己做的。”

他將時間調回了他成為位面之主的那天。

現在距離那天已經過了很久很久。

時間軸跨度很大，但在他手裡，如此大的跨度，不過拇指到食指。

他抓住虛空中的一根線彈了彈。

幻世浮世的一切開始回溯。

破裂。

重組。

回到那一天……

他痴痴的笑了笑：“為了方便你看，我加快點倍速吧。”

二十倍快放開始。

幻世浮世生靈之一生，被壓縮在了林幼眼前。

細至竹亭下的一隻螞蟻被踩死，粗至皇族交替朝代變更，皆如電影一般在她腦中炸裂。

這一瞬間的資訊是很多的。

普通人的大腦，根本無法一時間接收那麼多資訊，就算是改造人的大腦也不可以。

但位面之主的大腦可以。

又或者說，不是位面之主的大腦，而是位面之主的力量。

這些資訊位面之主可以消化，因為這些資訊就是構建位面之主的東西。

林幼被蘇沐摁進懷裡，本來是真的很不爽不想演了想直接弄死蘇沐的，但在這些資訊炸開以後，林幼沉默了。

她感到腦中湧入一股清流。

她能夠接收並消化這麼多資訊了。

資訊在清流中理清脈絡。

她的大腦像被增強了演算法的計算機一樣同時接收著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故事。

……

幻世浮世的百目瘡痍，確實是浮世世人自己造成的。

位面之主沒做任何干涉，只因為天宇坍塌造成的紅霧洩露，導致幻世浮世變成了紅霧末世。

而紅霧末世的演變，讓幻世浮世走出了一條結局——

末土之地，萬物皆熄。

“已經發生的一切是不可逆轉的，姐姐。”蘇沐的聲音突然變得哀傷：“即便成為位面之主也無法逆轉……所以，不要責備我好嗎？姐姐，這是世人自己做的，我不會幫，也幫不了。”

做為幻世的位面之主，他的態度便是不以位面之力干涉任何幻世的走向。

他不會救浮世世人，因為浮世世人不值得他救。

林幼在資訊流中躺仰，嗆了一口，回道：“我沒責備你……”

蘇沐將頭埋進她頸窩，嘆道：“那就好……”

林幼：爺只想殺掉你。

她又在資訊流中躺了很久。

等緩衝的勁兒過了，才繼續開口問道：“我們可以看看幻世裡關於紅霧的資訊嗎？”

剛剛在塞謬的臨時小空間裡，他們聊到了幻世的位面似乎不存在紅霧起源資訊這件事。

蘇沐蹭蹭的動作一頓，說道：“如果是我的姐姐想看……當然可以。”

幻世紅霧資訊大放送——

刻著莫比烏斯環加一個圈的紅霧浮雕和浮雕，在幻世還未形成天地仍是混沌時就存在。

陰山紅霧洞穴裡的紅霧，一夜之間就形成了。

竟然整個位面都找不到它的來源。

建立救世堂提出信仰霧神這一理念的仇天下，從出生到成立救世堂之前，人生故事裡也從未出現過紅霧。

林幼疑惑道：“仇天下是為什麼得知紅霧？又是為什麼開始信仰霧神？又是為什麼要進行霧神憐憫的？位面這裡也看不到嗎？”

蘇沐：“姐姐現在看到的資訊，便是所有留存在幻世位面有關紅霧的資訊。如果這裡沒有，那便是幻世沒有。”

林幼蹙起眉頭，在蘇沐的耳語廝磨中痛苦的閉上眼，再次瀏覽了一遍幻世裡仇天下與紅霧的相遇……

資訊連續圖片化，變成電影，這是個簡單的故事，無論看多少遍都是這樣：

成立救世堂的前一天晚上，仇天下做了個夢。

夢裡夢見了一個神對他說：

我是霧神，你們第三個世界的神，第三個世界的子民請敬仰，我的神賜放在了陰山洞穴，快去尋找，找到了記得獻祭其他第三世界的子民給我，我將賜予他們憐憫，讓他們能夠適應未來的世界。

仇天下半信半疑的去到陰山洞穴，真找到了紅霧，然後信了。

然後變成了霧神的忠誠信徒，創立了救世堂。

蘇沐突然問道：“這故事有點怪對吧？姐姐。”

林幼：“是啊。”

蘇沐：“代表紅霧和霧神的浮雕石塊，早在仇殺門成立時仇天下就有運用他們了。但現在的幻世位面記憶裡，仇天下是救世堂成立的前一晚才發現的霧神。”

林幼抬頭道：“沒錯，所以這個故事一定是假的！”

她對上蘇沐的眼，犀利的說道：“蘇沐，有人篡改你幻世位面的世界記憶！”

蘇沐定定的回望著她，笑道：“對呀……那這會怎麼樣？”

林幼思考了一下：“不知道。”

蘇沐攬著她的腰近了些：“姐姐，那這對我找回你……有影響嗎？”

林幼：“……應該沒有。”

蘇沐俯下身，對上她的嘴唇，笑道：“那不就好了，姐姐……不管幻世怎麼樣，位面怎麼樣，只要能找回你，其他的，我都不在乎……”

他灼熱的氣息吐在林幼的鼻唇間，那雙充滿了對將死之人執念的眼離林幼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

永不懷念死者。

這是林幼奉行一生的原則。

但她為了完成某個目標，看著一個傻逼東蹦西跳的瘋狂踐踏這個原則，還陪著這個傻逼演戲，演一個死人。

不行了。

她真的忍不了了。

想打人，想揍人，想不顧理智的大幹一場了。

……

啪！！！

林幼給了蘇沐一巴掌。

“我已經死了！！！”

……這話好像不太對。

但她只能這樣說，因為這樣蘇沐才聽得懂，蘇沐現在完完全全把她當成林經年了。

“我死了！！！不可能復活！！！我的死是無法改變的事實！！！”

“如果你想追隨我！！！那就也來死啊！！！”

“抓著一個同位體在那裡搞替身文學算什麼？！！！你知不知道那個同位體已經很想把你碎屍萬段了！！！”

“你要真喜歡我！！！就和我一樣一起死！！！一直說著浮世世人不值得拯救！！！一直說著浮世不值得留戀！！！怎麼沒見你他媽的去死啊！！！傻逼！！！你為什麼還待在這裡沒有消亡啊？！！！”

蘇沐愣住了。

這是來自林幼的憤怒和噁心。

同時，也是林幼內心深處一直很想問的問題——

蘇沐要是這麼喜歡林經年，為什麼不在林經年死後也跟著去死？

他媽的！

死PUA戀愛腦但是PUA自己在這裡搞替身文學！！

搞他媽呢！！！

真是噁心死了！！！

林幼問出心中的疑問，並且企圖激將法讓蘇沐紫砂。

如果蘇沐現在紫砂，其實也沒什麼問題，畢竟她之前想的就是把蘇沐恁死然後自己紫砂再讓博士破防……

沒成想，激將法不僅沒成功。

而且還把發神經的蘇沐從神經病狀態里拉了出來。

她突然感到一陣窒息！

是那種如車禍般猛烈襲來的腦窒息！！一瞬間就要暈厥！！！

“你是林幼吧！！！”蘇沐掐住了她的意識：“你他孃的是林幼吧？！！！你不是我姐姐！！！你才不是我姐姐！！！林幼你一點也沒變成我姐姐！！！你演得一點不像！！！我一點也沒有了卻心願的感覺！！！”

林幼奮力抵抗。

這種意識的爭鬥，如果具象化，那就是林幼此時試圖掰開蘇沐勒死她的手：

“你明明……很清楚……我他媽變不成林經年……我他媽就是演的……真的林經年……已經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蘇沐：“你閉嘴！！！”

林幼：“死了……活不過來……你他媽別懷念死者了好嗎……”

蘇沐：“我他孃的叫你閉嘴！！！”

林幼：“該他媽閉嘴的是你！！！……你這麼愛她……怎麼不見你死去陪她？？？！！！”

她在徹底暈厥前吼出這句話。

她的戲演不下去了。

真的一點一點都演不下去了。

蘇沐明明知道她變不成林經年。

蘇沐內心深處肯定知道林經年死了，死了就是死了。

但蘇沐就是不願意面對。

他懷念死者的心態還很惡劣，惡劣到將對死者的固執追逐轉移到了林幼身上，搞一套不喜歡替身的替身文學，這他媽誰受的了。

林幼的絕對理智在面對躲不開的蘇沐親密接觸時，下線了好一會，一直到昏厥，才重新上線。

……或許她剛剛不該那麼激將？

但這也讓她想到了一個新方法。

她或許可以慢慢引導蘇沐，去追隨真正林經年的步伐……自鯊。

陷入意識沉睡的她，絲毫沒有聽到軀體外蘇沐的吶喊聲。

那是回答。

那是面對她質問的毫不客氣的回答：

“要是能追隨我早他娘追隨了！！！沒人比我更想追隨姐姐的步伐！！！沒人比我更想毀滅幻世！！！……

“但是位面之主做不到！！！做不到！！！”

“位面之主無法毀滅自己的世界！！！這就代表著——我永生永世都無法透過死去追上她的步伐！！！！！死林幼！！！你他孃的懂什麼？！！！你他孃的在這裡叫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