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江恆窩在馬車上睡了一路,到了楊府楊純陽搖醒他喊他下車。江恆揉著眼睛下了馬車去找他的神駒猛虎,跨腿邁坐到猛虎身上,頭一點一點地往下墜,終於整個上身都伏到猛虎身上睡了過去,兩隻腳就那麼拖在地上,隨著猛虎往前走,在地上拖出一條淡淡的長痕。

楊純陽手扣在江恆背上防止他掉馬去,盯著江恆兩腳拖在地上劃出的痕跡凝神細想江恆是不是長高了?常常見江恆,倒也沒注意他的身高,印象中他的個頭好像剛夠到自己最下面肋骨附近,現在似乎已經夠到自己胸口的位置了。

楊純陽示意下人牽著馬把江恆安頓到自己隔壁的房間,自己則是換了身衣服去了公主府。

張子歸所屬的先鋒隊巡邏時跟山匪打過幾次照面,都讓他們逃了。山匪熟悉窮奇山地形,在山裡設定了許多隱蔽的陷阱,盲目追殺已經導致多名隊友落入陷阱受傷。

山匪在山裡其實不缺吃喝,唯一缺的最厲害的就是粗鹽。鹽是朝廷按量往下發放的,每個地方每個月發多少都是有數的,有固定的鹽官每月初往各地衙門運送。很多人的無力、怕冷、吞嚥困難,甚至小孩精神異常、運動障礙、身形瘦小都靠粗鹽緩解,朝廷發放的鹽量不多,分到每戶手裡的就剛剛夠緩解缺碘導致的症狀。

這次旱災,山匪組織民眾搶殺了縣衙,卻沒找到多少粗鹽,一大隊人回到山上後粗鹽很快就用光了。陸續有人出現缺碘的症狀,沒辦法正常地勞作,迫於無奈只好冒險下山搶鹽。

傅恆分出六個先鋒小隊,每隊由五十個騎兵組成,一天十二個時辰在利安縣城附近山路巡邏。各個城門都派了守城放哨的小隊,每隊由十個騎兵和兩百步兵組成,由各小隊安排放哨戰士,為保持警惕性每兩個時辰輪一班崗。

“撤!”領隊一聲令下,追擊得眾人都勒停了馬重新聚回領隊身邊。張子歸原本追在最前面,他覺得這次有望追上山匪,被領隊喊停,不甘心地咬著後槽牙駕馬往回趕。

領隊騎在馬背上來,由著胯下坐騎信步走在小隊中高聲喊道:“總兵有令,發現目標咱們只追逐消耗他們的體力。後天新縣令會隨著補給一起過來,咱們只要保證新縣令平安抵達正式任職就撤離。這期間儘量不要發生什麼事,嚇著新縣令。”

隊裡有人起鬨:“呦,這縣令膽子這麼小?不如干脆回家抱他老孃得了!”其他人也跟著鬨笑道:“就是就是,膽子小當什麼父母官,這要來了可別嚇尿褲子哈哈哈哈。”

張子歸也跟著哈哈笑,餘光瞥到灌木叢露出的草鞋縮了進去,用眼神向背對著灌木叢的領隊報告。領隊嘻嘻哈哈領著眾士兵漸漸走遠,灌木叢中鑽出一個身材瘦小的男人,弓腰駝背朝士兵消失的地方確認了下,一溜煙跑回了匪窩。

山匪領頭的人腦子不錯,只可惜手下魚龍混雜,特別是新收編的利安縣百姓中更沒幾個得用的人。偽裝這種精巧活在他們看來已經是毫無破綻,但是在這群專業訓練過計程車兵眼裡,跟裸露在外面差別不大。特別是這還是隊騎兵,從上往下看,更容易看出破綻,畢竟沒有幾個人能在沒受過專業訓練的前提下,幾個時辰都不動。先鋒隊日日在同一條路上巡邏,附近灌木花草是什麼樣的,早就瞭然於心,山匪剛一偽裝就被眼尖心細計程車兵發現並稟告給了領隊。

傅恆認為窮奇山地勢奇特,一時找不到山匪老巢,只抓捕或擊殺少數山匪沒有大用,乾脆消耗他們的體力,設計來一票大的,就算不能一次剿趕緊也能傷傷他們的元氣。而且這些山匪中有不少都是利安縣縣民,殺縣令搶縣衙和糧倉也是在山匪的蠱惑下進行的,本不是那種窮兇極惡之人,不過是形勢所迫,尚且有改過的機會。而且因為旱災饑荒朝廷調配糧食不及時導致民眾叛變,直接派軍隊絞殺,實在是不得人心的下下之策。陛下已經擬好關於此次旱災的訴罪書,擇吉日就要上香向上天請罪了,這個檔口當然不能出失人心的舉動。

兩日後朝廷拍下來的補給物資跟著新縣令一起到了利安縣外郊,傅恆並未派小隊迎接。新縣令坐在中間的馬車內,前面有二十人開道,左右各護著十人。十餘輛補給車跟在後面,每輛車各有五人守在兩邊,算上趕車的一共六人。

行至山林間時,突然從樹上跳下很多蒙面悍匪,兜頭劈臉提著刀朝著補給車輛隨行人員砍去。一時之間馬匹受驚嘶鳴聲、打鬥聲、叫喊聲響成一片,忽然從中間的馬車車廂裡竄出十餘人,前面開道的二十人也齊齊勒馬後轉,提刀加入戰局。一時間場面亂作一團,有人吹了聲響亮的口哨,不多時四面八方出現很多滿身泥土和灌木計程車兵,呈包抄之勢把亂作一團的眾人團團圍住。

打鬥沒一會兒就停了,這些藏在樹上的悍匪數量不多,攏共三十餘人。看身手是會些功夫的,推測應該是原本的山匪團伙。可惜這些人跟正規軍從組織到個體強度都沒有可比性,個別幾個很強的也抗不過壓倒性的人數優勢。

把這夥人卸了肩膀綁了手腳壓下去後,張子歸所在的這一組先鋒軍由領隊帶著,重新駕起馬車車隊返回了來途,接新任縣令和派發的物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