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卡車一前一後的在小院門前停下，藉著卡車昏暗的燈光，許大茂隱約看著駕駛室下來幾人，後面車斗上也跳下好幾個人。
許大茂哈了一口冒煙的涼氣，搓了搓有些冷的發麻的膝蓋，趕緊迎了上去。
隨著人群點上了幾盞防風煤油燈，許大茂這才看清來人。
“喲，王姨，你怎麼親自來啦。
這點小事還勞駕您親自跑一趟，王姨真是道德楷模呀。”
“少貧嘴，菜呢？在哪？我怎麼沒見著？
不會是出了什麼岔子了吧？這可怎麼辦啊？”
“嗨，王姨你也太小看我許大茂了，我許大茂辦事什麼時候出過差錯。
跟我來，都在屋後的空地上呢。”
許大茂說完，領著王主任向屋後走去。
藉著幾盞防風煤油燈的火光，眾人勉強看清楚了空地上的蔬果。
許大茂指著地上的蔬果介紹了起來。
“王姨，兩千斤土豆，兩千斤蘿蔔，兩千斤豆角，兩千斤冬瓜南瓜，還有兩千斤水果。
一不小心弄多了些，整整一萬斤。
你挑五千斤吧，剩下的，我往軋鋼廠送，這點玩意，根本不夠我們廠工人塞牙縫的。”
王主任嘴都笑的合不攏了。
“大茂，你可真是讓王姨刮目相看，路子也太野了些吧？
嘖嘖，這水果真新鮮，還是南邊來的水果，這些玩意可金貴著呢，我活那麼大的歲數，總算開了回眼界。
既然拉來了，一萬斤就全給王姨了，王姨還能差你錢？
大茂，你就是拉十萬斤來，王姨也能給你包圓了。
大傢伙快動起來，裝車裝車，輕拿輕放啊。
一會兒裝完車，我讓你們每人按市價，先挑選十斤。”
工人們一聽還有這好事，眼睛直愣愣的盯著那些水果，心裡盤算著就算自己不吃，轉頭賣了，也能小賺一筆。
許大茂假意的攔了一會，見王主任鐵了心要包圓這些蔬果，只好嘆了一口氣。
“罷了，罷了，王姨，你讓他們裝車吧。
外頭太涼，我先回屋了。
王姨，要不要進屋喝杯熱茶？”
王主任自然是滿口答應，誰放著暖屋熱茶不待，大半夜的在外頭吹冷風。
許大茂點燃屋子裡的兩盞油燈，屋子頓時就亮堂了起來。
王主任一進屋，眼珠子就滴溜溜的打轉，一直盯著屋角那雜草堆裡滿滿的雞蛋。
“大茂，這些雞蛋怎麼回事？也是給王姨採購的？
我去叫人來裝車，放心，王姨虧不了你，還是市場價雙倍，不收糧票對不對？”
“王姨，打住，打住，咋得寸進尺呢？
這些蛋可是我給軋鋼廠的工人們採購的，我們軋鋼廠的工人們不吃點葷腥，哪來的力氣幹活？
不行，不行，這個真不行。”
“大茂，你路子這麼野，就點雞蛋而已，還不是你一句話的事？
這雞蛋你讓給王姨，算王姨欠你一個大人情。
你看，錢我都帶來了，這裡有兩千塊，你數一數，整整兩百張大團結。”
“王姨，話是這麼說沒錯。
哎，行吧，行吧，就這樣。
對了，這些蛋不止是雞蛋啊，鴨蛋和鵝蛋也有，你自己挑挑。
兩千塊可不太夠，差價，明兒給我補上。
要不然，我跟那頭可不好交代。
也就是你王姨，要是別人，不把錢給全乎了，我可不讓。”
“省得，省得，這份人情，王姨記下了。
以後啊，但凡有用的著王姨的地方，儘管開口，王姨絕對給你使勁兒~”
“嘿，有王姨您這句話就成。
來，嚐嚐我泡的茶，我這裡的茶葉可不簡單...”
送走了王主任，許大茂這才有空拿出兩千塊錢數起來。
一數，兩百張沒錯，錢也是真的。
兩千塊錢都頂我許大茂兩年多的工錢了，加上一直往軋鋼廠食堂送菜的錢，現在還有將近兩萬塊錢。
本來還要多一些，信託商店和博古齋那邊，花銷了大好幾千。
嗎的，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
明兒我就給軋鋼廠食堂多送點菜，七八千的工人，我一天往食堂送個五千斤蔬果，不過分吧？
許大茂伸了個懶腰，打了個哈欠，一陣睏意襲來。
哎，賺錢真辛苦，熬了大半夜，先睡個回籠覺先。
許大茂是睡的安穩，可四九城內卻是差點生出亂子。
昨天只要有錢有菜票，冬儲大白菜那是敞開了供應。
可今兒個，賣菜點卻變成了限量供應，憑糧本每個戶頭，一天限購十斤。
儘管賣菜的工作人員解釋說，道路塌陷，運輸出了點小問題，好些人也就說了幾句晦氣，發發牢騷。
但四九城就那麼大，難免有些訊息靈通之輩，有些嘴上沒個把門的，見人便說大白菜受災，嚴重減產的事兒。
這一下子，可就熱鬧了。
整個四九城都鬧哄哄的，不時的就出現鬧事的人，要強買菜站的大白菜。
還有排隊插隊引起的鬥毆事件，更是數不勝數。
聯防的民兵率先開始維護秩序，還是頂不住鬧事的人群，最後甚至出動了大頭兵。
而南鑼鼓巷的賣菜點，在四九城卻是一股清流。
人們不僅秩序井然，臉上還堆滿了笑容，有說有笑的。
雖然賣菜點的大白菜，也是每人限購十斤。
但除了大白菜，還多了土豆，蘿蔔，冬瓜，南瓜，豆角好幾種蔬菜。
這些可是往年有錢都不好買的東西，現在上萬斤就那麼擺在眼前，敞開了賣，賣完為止。
而且市面上根本見不著的南方水果，也有的賣，每家每戶限購五斤。
甚至雞蛋，鴨蛋也有賣的，和蔬菜一樣，沒有票也成，價錢貴一些而已。
王主任還放出話了，打今兒起，除了大白菜限量供應以外，其他的蔬菜和水果，每天都有，最少五千斤，並且不限量，賣完為止。
好些人買完菜回去，和隔壁街道的鄰居一碰面，又鬧出了大動靜。
南鑼鼓巷的人，菜籃子可不止是大白菜，什麼土豆，蘿蔔，冬瓜，南瓜，豆角之類的還有一大筐，更氣人的是人家還有水果吃。
最氣人的還在後頭，人家買菜還不要票，敞開了買。
都是皇城根下的人，老子憑什麼要比他們南鑼鼓巷的低一等？
不行，得找街道辦的人算賬去。
一時群情激憤，洶湧的人群黑壓壓的往街道辦擠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