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小縣城裡,藝考生總會帶有一定程度的標籤。老師眼裡的差生、父母眼裡的不學無術、別人裡的不務正業。林好的身上也是帶著這樣的標籤。

“高三不在學校學習,去外面能學什麼?”

“美術集訓也是為了高考呀!”

“你文化課要是不行畫的再好有什麼用,去學校學習。”

“要麼我退學要麼我去集訓。”

林好紅著眼睛看著地面儘量壓抑著自己情緒。

“你……你看看你女兒,慣的。”

“好了好了別生氣了,就去吧,反正也沒多少錢。”

“沒多少錢,她都花老子多少錢了?老子欠她呀?”

“我會還的。”

“還?你拿什麼還,就你現在這成績?”

林媽將林好的東西遞給她,而後偷偷將學費塞給她。

“行了,快去報到吧。”

看著林好離開,轉身對身後的男人數落道。

“你也是,給孩子說這些幹嘛,再說就她自己上學,你不供誰供?”

“也不知道考個什麼樣子。”

林爸吃了兩口面,嘆了一口氣,似乎這個孩子並不在他期待的範圍內。

新元畫室

距離新元中學三條街的小巷子裡,有棟紅色的四層小樓。一樓畫室,二樓是小孩子的舞蹈培訓班,三樓女生宿舍,四樓男生宿舍。

走出巷子附近是菜市場和街道。白天人流較大,晚上又孤寂害怕。

林好揹著畫板拖著行李提著顏料,人來沒來得及走進這棟期待的小樓便被撞到在地。

幾個打鬧的男生突然從畫室門口跑出,站在那邊拿著眾多物品的林好根本來不及閃躲,手裡的顏料被撞飛,落在地上成了一片彩虹。

“哎喲”

只見地上躺著兩個半擁的人,女孩面板暗沉臉上有些許痘痘,屬於那種人群裡最普通的那個,男孩利落乾淨的穿著白皙光澤的面板與女孩形成鮮明對比。

“喔哦”

旁邊的人看著他們的姿勢不免起鬨,林好有些氣惱又有些害羞的推開他。

“對不起呀同學,沒事吧?”

方久站起身,禮貌的伸出手準備拉起地上的女孩。

“謝謝不用。”

林好看著他臉龐著實熟悉,似乎和自己在同一所高中。但還是記憶裡那個笑的很欠的人,不過他的眼睛確實好看。

林站站起身,看著身上的斑斑點點,又看了一眼地上的顏料,心疼。又是一筆大支出,盒子也有些破損。

男生想要說些什麼卻被打斷。

“都堵在門口乾嘛?”老師拿著一疊A4紙看了一眼地上,又看了一眼兩人的衣服似乎明白了啥。“方久,你又辦了什麼好事?”

“老師,也不是我呀,你看是這位同學的顏料灑了,但是他們幾個追我造成的,我這好學生的樣子,哪裡會是惹事的人?”

“老師他撞了人家,還把顏料弄了一地。”

“對,我們作證。”

“方久,你和她把這裡打掃乾淨,這門口弄的像什麼樣子?打掃完進畫室。”

說完進了教室,圍觀群眾也散去,忙著繳費與報到,只留下他們兩個。

“我去洗手間看看有沒有打掃用具。”

林好瞟了一眼不遠處洗手間的標識。

“好,我幫你看行李。”

將東西放在一旁林好轉身走向洗手間,然而出來的時候方久早就沒了蹤影。

“無賴。”

等清理乾淨,交完費,畫室早就沒有什麼位子,林好找了一圈都沒看到空餘座位。

“林好?”

“張弛?”

“你也來這個畫室呀?”

“嗯。”

“找位子?”

林好點了點頭。

“我旁邊有幾個空位子。”

張弛的出現解決林好的燃眉之急。

說完帶著林好來到畫室最後一排。張弛坐在最角落裡,和這排同學中間隔了差不多三個人的空位。

“那個是李子沫,這裡幾個位子你可以隨意挑選了。”

“謝謝。”

“同班同學客氣啥,你先收拾我回宿舍拿點東西。”

“好。”

林好選在了李子沫旁邊,畢竟也是她的朋友。放下手裡的東西又開啟收拾模式。

就在林好擺放好畫架準備收拾顏料之時。

“同學這邊有人麼?”

這麼熟悉的聲音,林好不抬頭也知道是誰,面無表情看著顏料,語氣裡夾雜著幾分生氣淡淡的回了句“沒有。”

“這位子不錯,樑柱剛好擋著老師的視線,完美。”

“畫室門口的位置豈不更好,你要去不?”

“滾滾滾,我說的是正經事,趙磊要不一塊搬來?”

“我是好學生不想和你為伍,拉低檔次。”

方久切了一聲,興奮的跑到趙磊位置旁邊把畫具匆匆收拾一下,懷裡抱著一堆丟在林好旁邊。

“哎,同學有沒有抹布?我畫架有點髒了。”

林好趁他低頭弄畫架,偷偷將抹布往水桶裡塞了塞。

“沒有。”

“吸水布有麼?”

女孩又將手裡的書籍壓在吸水布(畫畫用具)上面。

“沒有。”

林好以外他不會再問自己,可沒過一會兒男生再次開口。

“同學有白顏料麼?我這裡沒有了,借一下。”

“沒有。”

“你是不是語言匱乏呀?還是隻會這兩個字?”

林好白了他一眼,看見她身上還沒來得急更換的短袖,瞬間明白了什麼。

“剛剛不好意思呀,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本來是要幫你一起打掃的,朋友找我有事就離開了,誰知道回來你打掃好了?”

“哦。”

林好沒有理會,繼續整理著顏料。(剛剛摔了一下,盒子裡顏料很多串色,需要重新弄出來清洗完再填入)

“需要幫忙弄麼?”

“謝謝不用。”

林好瞟了一眼他的顏料盒,顏色隨意擺放,簡直強迫症患者的災難現場。

“那個介紹一下,我叫方久,你叫什麼?”

“林好。”

“林好?美術班的?”

林好沒有說話點了點頭,方久也知道她估計是討厭自己,也沒再說話。

“哎,張弛,有白顏料麼?”

張弛抱著一些零食和一個畫筒向他們這排走來。

“有。”

路過林好座位時,順手將手裡的飲料放在她的身邊。

“嗯?謝謝。”

方久詫異的看著他,畢竟他聽說張弛很摳的。於是換了很粗狂而又滑稽的腔調說了一句讓林好差點笑岔的話。

“馳哥哥,人家也要。”

“沒了,就拿一瓶,零食給你別噁心我了。”

說完丟給他一包,方久看了一眼是糖果,嫌棄的丟回去。

“算了,老子不喜歡吃甜的。”

“不喜歡甜的,難道喜歡吃苦的呀?”

“哎對,吃的苦中苦方為人上人。”

“咱先成人吧!再考慮人意外的事。”

“滾滾滾。”

方久接過他甩來白色顏料,繼續低頭搗鼓自己盤亂七八糟顏料。

整理好顏料的林好抱著行李便回來宿舍。一旁的方久瞟了一眼她的座位,乾淨整潔整齊有序,就連沒蓋蓋子的顏色也是從深到淺整齊排列。

“我去,她有強迫症吧!蓋子也不蓋,等下顏料幹了怎麼辦?還好我這大善人在旁邊。”

說完找到那個有裂紋的蓋子蓋了上去,還好心的噴了水。

“聽說你剛剛撞了人?誰這麼倒黴呀?”

“呃,我旁邊這位。”

“林好?”

“我也不是故意的,我道歉了。”

“你會道歉?切。”

“切,橫著豎著都多切幾刀。”

“為你犯法不值得,畢竟我這麼好的前程不能葬送了。”

“張弛我覺得我已經夠不要臉了,沒想到你是不要臉祖師爺。”

“承讓呀!”

“阿呸。”

方久看著林好的顏料盒,好奇的問了一句。

“她在你們美術班畫畫怎麼樣?”

“挺好的,怎麼了要拜師呀?”

“拜師沒有,就是佩服這顏色盒裡擺放。”

“顏色不都這樣擺麼?”

張弛將自己的顏料盒拿出來給他展示,顏色和林好差不多的整齊。

“我去,你們有毛病吧,顏料盒還要強迫症。”

“可能畫的好的都志趣相投吧,小夥子還需努力呀!”

“老子這麼擺就是隨意派,你們太教條主義了,我這樣有助於畫畫的鬆弛感,懂不?”

“哦,聽說過幾天摸底考試,您老這鬆弛感想考倒數第幾?讓我期待期待?”

“反正比你好,不用羨慕。”

“哈啊,方久,過幾天希望你也這麼說,自信是件好事。”

張弛沒理會,把畫紙鋪好準備來個速寫。畫畫就是一天不畫手感就會有所不同。

“到時候看成績嘍,畢竟我是下一個米開朗琪羅。”

張弛無力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