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 一百九十六 一妖之下，三千浮華14

巫子幀頓了頓，強忍著自己複雜的心情，接著講“不過，那個小男孩很善良，他並沒有這麼做，而是把小黃鼠狼抱了起來。”

“黃鼠狼覺得害怕，想咬男孩，可是它沒有力氣，只聽見小男孩說了一句話……”

巫子幀目光驀地溫柔了下來“他說，我覺得你像仙，仙是不會死的吧，所以你也不會死。”

閻默時愣怔地聽著故事，有的時候生命很脆弱，而善良很寶貴“後來呢？”

“後來，那隻黃鼠狼就真的成仙了，但是他同時也愛上了那個男孩，混入凡世，找到那男孩，然後每天都和他在一起。”

“雖然男孩並不知道這個人就是當初他救的那隻黃鼠狼，不知道他愛他，只將他當成自己的知己好友。”

“只是他們兩個誰也不知道為什麼，男孩的病越來越嚴重，即便黃鼠狼形影不離的照顧，也還是不行，眼看著男孩就快死了，黃鼠狼獻出了自己的妖丹，並且告訴男孩，他一直都愛著他。”

“男孩大為震驚，卻依舊拒絕了妖丹，他告訴黃鼠狼，人妖殊途。”

“再後來，男孩還是死了，黃鼠狼傷心欲絕，在世間尋找著他的轉世，直到有一天，他遇見了我。”巫子幀笑著說“他不知道，其實害死少年的就是他自己，黃鼠狼討封得來的修為，畢竟不像別的妖族修行得來的更好，一切得來容易的東西，其實都伴隨著災殃。”

巫子幀抬頭去看閻默時“因為，他雖然已經封仙了，可是他身上的並不是仙力，而是和仙力同等級的妖力，他始終是妖，人和妖在一起久了，就會被妖氣影響，然後生病，死去……”

閻默時不知道，其實巫子幀這麼多年都不敢去找他，就是因為這個原因。

少年的那句人妖殊途，其實並不是拒絕了黃鼠狼的愛意，而是他一早就知道人和妖不能在一起生活的原因，他不願讓黃鼠狼感到愧疚，所以就把一切過錯都自己擔下。

其實，人都是有求生慾望的，那顆閃閃發亮的妖丹浮在瀕死的少年眼前，他卻寧願自己死，也沒有吃掉妖丹，其實是因為，他的心裡也是愛著黃鼠狼的吧。

巫子幀把閻默時抱的更緊了一些“我看見書上說，四大妖皇中，唯有東黃僅有六百年修為，但是對抗四千年的西沙，卻能打成平手，可是西沙這樣的妖皇，遲早有一天可以登仙，但東黃卻不行，黃鼠狼，是被剝奪了登仙權利的妖。”

“這世間的氣運是持平的，黃鼠狼可以走捷徑擁有最強的妖力，可他們永遠都只能是妖。”

巫子幀閉上眼睛，輕輕打了個呵欠，他困了。

閻默時感覺巫子幀攥著自己衣服的手逐漸鬆動，不由得仔細去端詳他的容貌。

他真的美極了，是閻默時見過的，最好看的人，可轉念一想，心覺用“美”和“好看”來形容一個男子，未免過於唐突，便在心裡不停道歉，可是一睜開眼，就又再次被他的美貌吸引，忍不住多看幾眼。

閻默時的心率又失常了，他頓時陷入了自我懷疑，他不明白，如果這是心動的感覺，為什麼他會對一人一妖有一模一樣的情緒。

“難道我也是好色之徒嗎……”

閻默時嘆了嘆氣，他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和故事裡的事情很像，他也曾為一個黃鼠狼封仙。

那時他大概只有五境，在出祟的時候，遇見了四級惡祟九命貓，九命貓十分記仇，他曾經斬斷過它的一條尾巴，所以被記恨。

在他除掉了一頭祟後，體力和法力都消耗大半，躲藏在樹上的九命貓就抓住這個時機，猛撲下來，對他進行猛烈攻擊。

當時出祟的不只有閻默時一個人，只是其他師兄師姐在完成任務之後去安撫村民，收那死去惡祟的簡單事情就留給了閻默時一個人。

所以在遇見九命貓突襲的時候，閻默時雖又殺了它三次，它卻依然還有五條命。

閻默時知道，一直這樣戰鬥下去，他只有死，無奈之下，隱去周身法力，逃竄到叢林深處，聽不見九命貓的動靜後，才尋了棵樹躺下休息。

當時他的樣子大概渾身是血，狼狽不堪的吧。

所以在聽見旁邊的樹叢有動靜的時候，那份心情，幾乎絕望。

“誰在那裡？！”幾乎是他能發出最有力的聲音了，他儘量讓自己保持鎮靜，一瞬不瞬地望著那樹叢。

然後，一個小孩子走了出來，他長得非常好看，乖巧又拘謹的樣子，看見自己甚至還有些害怕。

他雙手遞上用葉子打好的山泉水，然後鄭重地問他。

“你覺得……我長得，像人還是像仙？”

閻默時脊背一涼，他知道，眼前這個小孩，是一隻黃鼠狼精，他現在，應該正在討封吧。

還真是一隻笨笨的黃鼠狼，畢竟現在討封的黃鼠狼只要聰明一些都會去和人做交易。

要麼以皮相做交易，要麼以財富做交易，這樣他們幾乎都能得到想要的力量，畢竟人的本性就是貪，他們深深明白這個道理。

而眼前這隻嚅囁著的小黃鼠狼卻好像並沒有前輩教他應該怎麼做。

原本是不想回他的，畢竟黃皮子沒什麼好傢伙，黃鼠狼只能找一個人討封，如果自己沒有回應他，那麼這隻黃鼠狼就不能再找別人討封了。

只是他沒有想到，九命貓追上來之後，這隻黃鼠狼並沒有自己逃命，而且帶著他一起逃了。

閻默時可以感受到那隻小黃鼠狼的狀態，他在不停發抖，在被攻擊擊中的時候，還會發出痛苦的哭聲。

閻默時一瞬不瞬地望著他，然後說“他追的是我，你把我放下，他就不會追你了。”

那個小黃鼠狼卻一邊哭一邊跑，不知是因為害怕還是因為痛，他說話的聲音顫抖著，表情卻不同於方才的嚅囁，變得很堅強“把你丟下，你會死的……”

他們一直在逃，不知道逃了多久，再後來和他說話，他似乎也沒有聽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