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沒忍住

這間臥室裡有一張小沙發，章卻窩在沙發裡，手肘撐著下頜線，抬眸，看著女孩撐起身體，開啟床頭櫃的那盞發著柔光的小燈，秦央被子拉到下巴那裡，燈光映出她未施粉黛，乾淨精緻的臉。

“不是應該裝作沒聽到嗎？”章卻聲音懶懶的。

“可是我聽到了啊。”她靠在床頭，黑夜中不自覺放低了音量，聽起來反倒是有幾分無辜。

這邏輯…章卻笑了笑，“所以呢？想知道我為什麼住在那裡嗎？”

秦央搖搖頭，“我知道你什麼都不想說。”

“我叫你進來想是想在你身邊陪陪你。”

“陪我？”章卻時常不知道秦央的腦回路究竟是怎麼轉的，“大半夜叫我進來陪我嗎？”

秦央抬了抬自已扭傷的腳，“你知道的啊，我摔傷了。而且還是因為你。怎麼出去陪你？”

秦央從出事的那一刻起，就不斷給章卻洗腦，“如果你當時及時過來接住我，我就不會摔在地上，扭傷腳踝了。”

章卻的眼睛在黑夜中也是那麼亮，今晚，他好像收斂了那一身的冷漠氣息，整個人窩在沙發裡，竟有幾分柔和。

如果說以往章卻那張臉是鋒利而俊郎。

此刻，竟是那麼漂亮。

他淡笑著，沒有說話。

或許是記性太好，章卻總能記得夢裡的一切。

夢裡的秦央總是片段式的，一幕又一幕。

其中一幕是她在給自已跳芭蕾舞，高貴優雅。

跳完後還要吐吐舌頭，強調道：“我只是把芭蕾當做一個興趣愛好，所以跳得沒有那麼專業，你應該以看待業餘芭蕾舞演員的眼光看待我。”

“因為練芭蕾，所以我平衡力特別好。在泳池邊，哪怕不小心踉蹌了一下，我也能站穩。”

白天的時候，章卻看到他推門而出時，這隻小貓被嚇了一跳，但腳下的步伐卻不亂。

只是兩秒之後，她才做出搖搖欲墜的樣子，然後眼睛緊閉，直接倒了下來。

苦肉計。

還想用苦肉計拿捏自已。

但章卻沒有揭穿，就像以往無數次一樣，他喜歡看她演戲。

他喜歡看她毫無保留的愛意下，那份狡黠的小心思。

而且，她是貨真價實的倒在了自已面前，是真的疼。

嬌嫩的面板上幾處擦傷和大片黑青，腳腕還腫成那副樣子。

真是蠢笨。

秦央見章卻垂著眸子，眼角帶著笑意，卻不說話。

一下子有些慌，“你不會不認賬吧！”

就在秦央想要開始鬧脾氣的時候，低沉的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我認。”

這兩個字敲在秦央的心上，她覺得渾身酥麻。

不知道是不是夜深人靜引人敞開心扉，章卻那磁性低沉的聲音不含情緒地說道：“一個對我很重要的人曾經在那個車庫生活過很久，所以我想感受一下那個人當時的感受。”

男人跟女人傾訴，沒什麼稀奇的，他們希望得到女人的同情關懷和注視。

但章卻不一樣。

秦央頓時覺得心跳加速，開始頭腦風暴想著如何關心他。

在脆弱時最能走近一個人的心。

“我…”

剛說了一個字，秦央意識到什麼，急忙補充道：“先說好，你不要吃醋。”

章卻挑眉看她一眼。

秦央才繼續說道：“我曾經也有過這樣的感受，一個對我來說很重要的人斷了雙腿，每次我看著他安裝假肢，都在想，這到底是什麼感覺呢？甚至，我也產生過極端的想法。”

“我想，不如讓我的腿斷了好了。”

“不過我剋制住了。”

“因為我還要保留雙腿，照顧他。”

空氣十分安靜。

“呵。”章卻嗤笑一聲，剛剛還在想她為什麼能那麼無畏地從牆上摔下來，原來，她還曾為了別人想斷了雙腿。

章卻頓時覺得那腫脹的腳踝礙眼。

剛剛還看起來柔和的章卻一下子變了樣，語帶嘲諷，冰冷無情，“秦央，你喜歡的是我嗎？”

“當然。”不知道是不是他察覺了什麼，秦央補充道：“我喜歡每個時間段的你。”

突然傳來低沉的笑聲，還有幾分頑劣，秦央預感到不好。

果然，下一秒，章卻說道：“你的表白我收下了。”

他收回腿，站起來，嘴角微揚，神色冷漠，“但我拒絕。”

見他說完他就要離開。

“你等等！”秦央慌忙叫住他，“拒絕是因為你不喜歡我嗎？”

“是。”

他幾乎沒有片刻猶豫，就說出了這個字。

“我不信！”秦央叫住他，“如果你敢和我對視十秒鐘，我就相信你不喜歡我。”

章卻不應該和秦央玩這種無聊的遊戲的。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他無需證明。

但是那個女孩已經走到了他身邊。

她一跳一跳的跳到他面前，沒了被子的遮擋，睡衣下曼妙身姿在昏暗的燈光下搖曳。

不容他拒絕，將他推到床邊。

伸長手按住他的肩膀，讓他坐下。

章卻坐下，秦央也跪坐在床上，與他視線平齊。

章卻此時此刻，只能把眼神放在她的臉上，沒有低頭半分。

兩個人的眼神相對，不約而同的眨了一下眼。

“好，開始。”秦央舔舔唇，撞進他深邃的眼眸裡。

10、9、8、

7、6、5、

4、3、2、

章卻不閃不避，就那樣漫不經心地看著她，看著她倔強的眼神。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倒計時到1的時候。

章卻都沒有料到，一抹柔軟親上了他的唇。

好軟…

2秒鐘。

秦央親吻了他兩秒鐘。

是她熟悉的感覺。

兩個人呼吸交纏，嘴唇相碰。

一向淡定的章卻，卻在此刻反應遲鈍了。

在他反應過來的時候，秦央已經退開了。

她拖著腫脹的腳踝，又迅速把自已塞進了被子裡。

“你走吧。”她把被子拉高，只露出了忽閃著亮光的眼睛，語氣柔柔的，拖著尾音，“對不起啊，沒忍住。”

渣女。

不知為何，章卻腦海裡出現了這兩個字。

然後他離開了。

一句話也沒有說。

看起來十分淡然。

但內心只有四個字：落荒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