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王府正衛大廳,青州世子趙替得意的坐在主位之上,心得意滿。
旁下站著一位黑袍黑衣的古怪佝僂老人,拄著一手骷髏柺杖,聲音陰冷沙啞道:“恭賀新王上位,今後這偌大的青州,就是王爺您說了算了。”
趙替依舊沉浸在世襲罔替的喜悅當中,早已忘卻他昨夜才意外薨逝的父王趙昌。
以後這青州,就是我趙替的天下了。
夏侯七閻,你可真是幫了我一個大忙啊。
既如此,我便還你一份大禮。
他身子前傾,“黑旗的人,準備好了?”
佝僂老人陰冷一笑,“回王爺話,黑旗的吳籠和常物於昨日收到賞金,已然前去追殺夏侯七閻一行人了。”
“甚好,那本王就等他們的好訊息了。”
黑旗,不少江湖中人都聞之變色的殺手組織,旗下高手如雲,殺伐果斷,手段殘忍。
旗下兩大分堂,八大金牌殺手,雙刃刀吳籠與追魂槍常物便是其中之一。
片刻之後,腳步匆匆的徐乾坤進入了大殿,對著主位上的趙替就是一陣溜鬚拍馬。
王府昨夜的變故他已經知曉,如今再拿到徐家財權,沒有那老狐狸的威懾,今後自然是要快活許多,但若是沒有了王府撐腰,自已在徐家的聲望怕是岌岌可危,巴結這今後的青州小王爺可謂是明智之舉。
趙替笑容滿面的看著堂下的徐乾坤,“徐家主訊息可真靈通啊。”
徐乾坤一臉諂媚,“小的不敢欺瞞小王爺,這日後的徐家便是王府的左膀右臂了,王府遭難,我徐家自然是要共進退的。”
“這青州的財權是你徐家一家獨大,徐家主不曾想過自立山頭?”
“小王爺說笑了不是,小的自然是為王府赴湯蹈火,義不容辭啊。”
趙替陰冷一笑,“我如今接掌青州,正需要人手,你便留下助本王一臂之力,如何?”
“謝王爺恩賜。”
青陽城外山林,徐清夢神情堅定,攥緊手心,暗自發誓要讓越王府付出代價。
她的指甲幾乎嵌進掌心,南宮辭雪伸出雪白的手掌和她輕輕握在一起,柔聲安慰道:“放心,我與你一起。”
徐清夢這才緩緩放開手心,上面鮮紅的指印觸目驚心。
北堂澄川也不禁憂心起來,眼下啊七下落不明,生死不定,徐家又遭此大難,越王府的追殺想必不會到此結束,徐姑娘今後的路,怕是要提心吊膽的過。
一襲綠衣絕代的王卿月走到北堂澄川身旁,小聲問道:“公子,現在怎麼辦?”
以她們二人的實力,要想在越王府的追殺中逃得性命,怕是不易。
北堂澄川搖搖頭,“先問一下她們有何打算吧。”
他緩緩走到南宮辭雪身旁,柔聲問道:“不知二位姑娘,可有去處?”
南宮辭雪挽著徐清夢,搖搖頭,眼下這種情況,要想帶她回中州南宮城,怕是不易,更何況自已還是逃出來的。
家族裡的長老恐怕還想著抓她回去成親呢。
徐清夢一臉憔悴,水眸通紅,緩緩說道:“我兄長臨行前曾說,要我去九耀門,尋求庇護。”
北堂澄川點點頭,九耀門,的確是個辦法。
“我一定會親手殺了越王,為我徐家上下報仇。”少女聲音有些哽咽卻很是堅定。
南宮辭雪伸手為她整理起臉上絮亂的散發,“我和你一起,為他們報仇。”
北堂澄川不禁有些痛心,沉聲道:“越王,昨夜已經被殺了。”
“什麼?”徐清夢和南宮辭雪同時的震驚疑惑。
徐清夢不由得問道:“是誰殺了他?”
“夏侯七閻。”
“什麼?”兩位姑娘又是一樣的驚訝。
他為何會去殺趙昌?
北堂澄川搖搖頭,“我們也是今日一早聽說的,但就目前的情況來看,越王的確死了。但我相信這件事不會是他乾的。”
南宮辭雪這才發現,先前在城裡形影不離的那位紅衣少年,現下並未同他們在一起,“夏侯公子呢?”
“他負傷昏迷,昨夜被人帶走了,我們也在四處找他,”
奉天王府,外院清涼湖,湖心亭。
一襲淡綠繡雲裙的北堂青雪身姿窈窕,端坐在欄椅之上,一對水眸遠遠遙望著那碧波浩淼的湖面,貌美的容顏下隱隱透露著一絲憂傷。
佇立在她身旁的世子殿下北堂涍一手往湖心拋下餌料,緩緩開口道:“你是在擔心小寶他們還是在想那個神秘劍客的身份?”
北堂澄川一行人在青陽城發生的種種,青州點水堂的探子在三刻前便已經將訊息傳回了王府。
而夏侯七閻失蹤的訊息則是由王卿月私下傳回,僅世子殿下有權知曉。
此刻的北堂青雪安安靜靜地一手挽在憑欄之上,輕輕托起下巴,容貌秀美,身姿婀娜,遙望遠方。
一群老謀深算的老東西口口聲聲為了天下大義,就讓自家孩子為局作餌,怎能不叫人氣惱。
見她不願回話,北堂涍輕聲道:“放心吧,小寶他們不會有事的。”
除開點水堂刺探阻攔的那些賞金獵手,江湖上有名的宗門大派都不曾有參與搶奪閻王令的跡象,目前來看,他們還算安全。
只是如今夏侯七閻下落不明,這的確是天大的變數。
青州點水堂的探子已然盡數出動,只盼他性命無憂。
沉默片刻,北堂青雪幽幽道:“那老頭什麼時候回來。”
聞言,北堂涍哭笑不得,“估計還得十天半個月吧,要想從那趙理手中奪權,可不是件易事。”
半月前,老爺子入京替奉天謀一個世襲罔替,與趙理計劃利用夏侯七閻遺孤的身份做局,而小皇帝趙光則是以世襲罔替為由與老爺子將計就計,要從趙理手中奪權,這局中局,最大的關鍵便是夏侯七閻。
此局一行,有人要殺他,自然有人會保他。
須臾,北堂涍再次試探道:“你真的沒有懷疑那個神秘劍客,是他?”
這天底下能夠一劍破去當代劍冠的凝形劍陣,不談劍林的那兩個老傢伙,除了十年前的李若水,便只有他的劍術能夠做到了。
尋竹問雪,白鬱離。
聞言,北堂青雪看起來並未有太多的觸動,好似一臉滿不在乎的模樣,水眸透亮,“不懷疑。”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敲打著憑欄。
姓白的那個膽小鬼,早就死了。
就算那劍客是他,只要一日不敢來找我,就當他是死了。
就算活著,也只不過是活在唐青雪的心裡,但唐青雪,也早就死了。
北堂涍故作惋惜道:“這小子人挺好,就是膽子小了點,說起來,他的尋竹問雪,是為你創的吧。”
舊事已去,過往雲煙,北堂青雪不由得陰陽怪氣道:“世子殿下就沒有點正事要做嗎,整日呆在這王府裡,小心別失了軍心。”
看出來她是想要一個人安靜一會兒,北堂涍輕聲嘆氣,隨即負手離去。
問世間情為何物啊。
青陽城外山林,從石窟密室中走出的夏侯七閻神情凝重,抬頭望向那一縷驕陽。
“夏侯七閻,我與你做一個交易如何?你隻身入局作餌,是為有機會向那趙理復仇,我可助你。你可知那天下第五此刻就在青陽城。”
“直說意圖吧。”
“我要你被她擒獲,並將你帶回帝京,當然,這本也是你們王爺計劃的一環。”
“什麼?”
“你且放心,待被抓入天牢之後,我自會派人救你出來,屆時你可直入皇宮,取那趙理的性命。”
“你究竟,想幹什麼?”
看來,從踏出奉天那一步開始,便已經是他們棋局中的棋子了。
夏侯七閻不禁無奈憂思,當下之勢,還是先找到尚小寶他們再做打算吧。
山林之中,北堂澄川五人還在商討後面的打算。
現下的局勢,兵分兩路是最好的選擇。
王卿月主動留下來,想要繼續找尋夏侯七閻的下落。
北堂澄川也沒有更好的辦法,撇下她們自然是做不到的。
還未等他們決定下來,遠處便傳來一聲陰笑,悽然刺骨。
北堂澄川和莫瞞率先察覺到來者不善,頓時神情凝重,果然不知何時,一把雙刃刀從山林之外朝著他們急速呼嘯而來,緊隨的一道強勁的內力罡勁,呼嘯生風,彷彿要將這林間的空氣撕裂一般。
北堂澄川不敢大意,急忙凝神貫氣,一手抽出手中的清妖劍,使出一招劍氣凝形便逼退那來勢洶洶的雙刃刀。
只見“轟隆”一聲悶響,周遭幾棵大樹應聲破裂,生生被撕開好幾道口子。
南宮辭雪和徐清夢急忙捂住耳朵,王卿月面色嚴峻,急忙拔劍將她們護在身後。
一旁的莫瞞也抽出身後玄色古刀,隨時應戰。
北堂澄川被那罡氣逼退幾步,神情冷峻,急忙向南宮辭雪她們說道:“這人實力很強,快離開這。”
山林之間,一襲黑衣勁裝的長槍男子神情陰冷,身形一閃便來到北堂澄川身旁,不由分說的就是提槍一擊。
少年大驚,急忙持劍抵擋,一旁的莫瞞見勢不妙,握緊手中玄刀上前劈砍而下,長槍男子隨即震槍而退。
三人一時扯開數步。
樹幹之上,那一臉陰笑的雙刃刀客旋轉著手中的環刃刀,“沒想到小小年紀竟有如此實力,能擋下我突如其來的蓄力一擊,有意思。”
面對這兩個實力不俗的黑衣人,北堂澄川猜到他們可能是黑旗的殺手,隨即說道:“黑旗的殺手,果然名不虛傳。”
長槍男子神情一驚,面相陰冷道:“你這小鬼居然知道我們的身份。”
據點水堂的情報,半日前,黑旗的雙刃刀吳籠和追魂槍常物便到了青陽城。
北堂澄川轉頭示意莫瞞帶她們離開,隨後一手輕輕旋劍,上前說道:“看來這次的任務非同小可啊,你們黑旗八大殺手居然來了兩位。”
站在樹幹上的吳籠輕蔑一笑,隨即一躍而下,“小子,你應該知道我們為何而來。”
沒等南宮辭雪她們動身離去,周圍山林躁動亂舞,只見一群黑衣刺客飛躍而來,身形詭魅,眨眼間便包圍了他們五人。
長相陰狠毒辣的刀疤臉吳籠,握緊手中的兩把環刃刀,聲色俱厲道:“夏侯七閻,在哪?”
看來是免不了一場惡戰,北堂澄川隨即持劍相對,神情冷峻地輕蔑道:“想知道?送你們下去問閻王如何?”
聞言,吳籠不禁放肆大笑,好小子,上次敢與我們這般講話的人,如今的墳頭都找不到了,“小鬼,你膽子不小啊。”
北堂澄川養起劍意,明眸一閃,“本事也不小,想看看嗎?”
對頭拿著黑色長槍的常物當即沉聲道:“小鬼,還是先看看,你能活多久吧。”
話音未落,他身形一閃便來到北堂澄川身前又是勢大力沉的一槍下劈。
吳籠陰冷一笑,朝手下襬手示意,“殺,一個不留。”
十幾名黑衣刺客當即抽出刀劍,衝殺而去。
北堂澄川揮劍格擋,再沉身轉腰躲開後一槍,隨後提劍廝殺而去。
莫瞞和王卿月當即上前與那些黑衣刺客展開廝殺,南宮辭雪一手護著徐清夢後退,一手持劍協防。
另一邊的常物攥緊追魂槍,踏步旋腰,又緊接著朝白衣少年刺掠而去。
吳籠笑容陰冷也當即手執環刃刀朝北堂澄川衝殺而來。
北堂澄川不敢大意,急忙凝氣,撕去一道劍氣朝常物揮砍而去。
一旁的吳籠陰笑著執刀劈砍而下,北堂澄川追步撤開,吳籠身形一閃直至少年身前緊接著揮舞環刃刀,北堂澄川提劍相拼。
被劍氣逼退的常物一步墜地急急穩定身形,面色有些古怪,沒想到這小鬼小小年紀,竟然有此等內力,怕已是摸著青霄境的門檻了。
面對吳籠兩手環刃刀不間斷的攻擊,北堂澄川也開始有些吃不消了。
常物意識到他獨木難支,當即提槍而上。
即便你是天生武脈,今日也要你飲恨黃泉。
北堂澄川一劍斬下,撕開吳籠的攻擊,隨即踏步離去,想要引開這兩人。
不料常物踏身當空一槍,將他打落。
少年身後的吳籠邪魅一笑,“小鬼,可別耍小聰明喲。”
常物沒有猶豫分毫,緊隨一記追魂奪命,壓迫十足地殺向北堂澄川。
北堂澄川面色凝重,不敢絲毫大意,當即一手持劍,一手掐訣,凝聚起劍氣要擋住常物的追魂一擊。
霎時間,兩人對峙林間,磅礴的劍氣和內力頓時肆虐,周遭的樹木都應聲破裂,喳喳作響。
眼見他們二人相持不下,吳籠陰冷一笑,當即執刀而上,朝北堂澄川身後襲來,“再見了,小鬼。”
千鈞一髮之際,一柄墨金色長鐧刺破山林,呼嘯而來,攜帶著爆裂強勁的罡氣將這三人生生分割開來。
一襲紅衣踏步林間,神情冷峻,閃身便至那常物身前,不由分說的就是蓄力一拳。
常物被那罡氣震開還未穩住身形,眼見這勢破山河的一拳,不由得大驚失色,急忙執槍抵擋,卻是收效甚微。
只聽見“轟”一聲悶響,追魂槍常物就被那一拳給轟倒在地。
被震退半跪在地的北堂澄川望見這一幕,不禁大喜,好小子,總算回來了。
吳籠穩住身形後,執刀一臉怒意,不禁大喝道:“是誰!”
一旁廝殺的莫瞞和王卿月望見來人,也不由得欣喜。
瞧見這一幕,他們身旁那些黑衣刺客也面面相覷,不知所措。
南宮辭雪護著徐清夢,遠遠看見那道紅色身影,二人頓時也是安心許多。
夏侯七閻迎風佇立在北堂澄川身前,意氣風發,瀟灑地探手凝氣收回閻王令,冷聲道:“取你們命的,閻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