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大道,夏侯七閻正騎著馬疾馳而來。當他快要接近姜家時,一陣女子撕心裂肺的哭喊聲就傳入了他的耳中。這聲音如同一把利劍穿透了他的胸膛,令他怒火中燒。
他毫不猶豫地從馬背上躍起,猶如一隻矯健的雄鷹般騰空而起,輕鬆翻過院牆,飛入姜家院中。緊接著,他腳步如飛,迅速衝進屋子裡。進入房間後,夏侯七閻二話不說,猛地揮出雙拳,將屋裡的兩個人打得倒飛出去。
其中那個瘦弱的衙役更是遭受重創,只見夏侯七閻飛起一腳,使出一記旋踢,狠狠地踹向對方。剎那間,窗戶破裂不堪,那名衙役如同斷了線的風箏一般飛出窗外,然後重重地摔落在地上,發出痛苦的呻吟和哀嚎聲。
只見那彪形大漢飛出門外後重重地摔在地上,發出一聲沉悶的響聲,身上搜刮來的錢財也隨之灑落一地。他滿臉怒容,眼中閃爍著憤恨和不甘,嘴裡還嘟囔著一些難聽的話語,緊接著迅速從地上爬起來,伸手摸向腰間的佩刀,用力一抽,刀身閃爍出寒光。
他緊握劍柄,對著屋內的少年就是破口大罵:“哪個沒長眼睛的狗雜種,竟敢來壞本大爺的好事!”聲音震耳欲聾,彷彿要將整個屋子都掀翻。
而此時此刻,夏侯七閻並沒有去看那名躺在榻上衣衫不整,楚楚可憐的女子,只是步伐沉穩地走到門口,隨後默默地閉上房門,似乎想要將一切紛擾都隔絕在外。
他就這樣挺直身子站立門前,目光如炬,徑直凝視著那個手持利刃的衙役,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殺意!一時間,氣氛變得異常緊張,彷彿連周圍的空氣都凝固了起來。
姜山水看清來人,更加嚎啕大哭,大聲哽咽道:“七仔...哥......幫...我孃親!”
北堂澄川快步進入院內,望見此情此景,也不禁對那衙役破口大罵。
只見那名衙役滿臉兇狠之色,雙手緊握著大刀,朝著夏侯七閻猛衝過去!然而就在這一剎那間,少年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迅速出手,三下五除二的便將這名衙役給掀倒在地!
緊接著,少年毫不留情地抬起腳,用力地踩在衙役的臉上,並且還不斷地使勁扭動,彷彿要將對方的臉揉碎一般!早該遭千刀萬剮的衙役此刻已是痛苦不堪,嘴巴里發出含糊不清的求饒聲,但少年並沒有打算放過他的意思,依舊繼續使勁折磨著這個畜生。
一旁倒地呻吟的瘦弱衙役好不容易才站起身來,看見這般情形,目瞪口呆之餘又毫不猶豫地跪倒在地,大聲求饒著。
北堂澄川上前迅速而穩穩地將倒在地上的周嬸和姜山水攙扶起來,關切地望著他們,眼神中充滿安慰與安撫之意,並微微搖頭示意道:“不必擔心,已經沒事了。”周嬸和姜山水感激地點點頭,似乎從北堂澄川堅定自信的態度中找到一絲安心。
緊接著,北堂澄川對老嫗輕聲說道:“周嬸,你先進去看看姜娘子吧。”於是,周嬸點點頭,雖然周身疼痛,也依然邁著沉重而又急切步伐走進屋內。每一步都顯得格外小心翼翼彷彿生怕驚醒那個遭受了巨大痛苦折磨的靈魂一般。
當她踏入房間時,一股壓抑沉悶氣息撲面而來讓人感到窒息難耐,她輕輕走向床邊望向那位遭受屈辱摧殘的姜娘子。只見她靜靜地躺在那裡臉色蒼白如紙,雙眼緊閉,眉頭緊鎖,原本白淨紅潤的臉龐此刻卻滿是淚痕,顯然還未從剛才的可怕經歷中恢復過來。
屋外,北堂澄川溫柔的幫小孩拭去不斷湧出的淚水,安慰著他已經沒事了,七歲小孩情不自禁地依偎在他身上,嘴裡還是不停的哽咽著問道他孃親有沒有事。
夏侯七閻心中的怒火久久難以平息,他將腳下的人狠狠地踩踏躪蹂,彷彿要把所有的憤恨都發洩出來。然而,即便這樣,他心中依然覺得不解氣。於是猛地飛起一腳,將那人踢飛出去。此刻的夏侯七閻滿臉殺氣騰騰,一副凶神惡煞的模樣,準備再次衝上前去把他給痛揍一頓。
若不是因為有姜山水這個小孩在此,恐怕他早已一刀結果了這個可惡之人。那名被毆打的衙役痛苦不堪,嘴角溢位鮮血,臉上肌肉扭曲,露出猙獰之色。當看到少年朝自已走來時,他的恐懼愈發強烈,拼命在地上掙扎著向前蠕動,試圖逃脫這場噩夢。
少年慢慢地走到衙役面前,毫不費力地抓住對方的衣袖,然後像拎小雞一樣將其提了起來。他緊緊握起拳頭,準備給這個惡吏一個狠狠的教訓。就在這時,北堂澄川連忙喊道:\"啊七,等一下!\"
聽到北堂澄川的呼喊,少年停下了動作,但仍然怒不可遏。他憤憤不平地將手中的衙役扔到地上,並用陰沉的聲音吼道:\"跪下!\" 那衙役嚇得魂飛魄散,身體顫抖不止,趕忙雙膝跪地,連頭也不敢抬起來。
北堂澄川安撫好姜山水,隨即緩步上前,一巴掌甩在那人臉上,繼而問道:“桑榆府衙的卑劣之徒應該已經被清洗了,你們又是哪來的畜牲?”
那衙役被一巴掌給抽懵了,聽到白衣少年的問話,頓時大驚失色,他們竟然知道府衙一事!隨後趕忙定了定神慌慌張張地顫聲道:“我倆就是桑榆府衙的衙役,是昨晚趁亂逃出來的。”
夏侯七閻一臉不耐煩,原來是漏網之魚,握緊拳頭冷冷道:“別磨嘰了,讓我來送他們下去見閻王。”
北堂澄川抬抬手,攔住了他,並搖了搖頭說道:“國有國法,還是把他倆交由新上任的縣尉大人處理吧。”
說話間,那位少年已然轉過身去,而此時,姜娘子則在周嬸的攙扶下,緩緩地走到了門外。相比較她自已內心所受到的傷害而言,此刻的她更為擔憂自已的孩子。
北堂澄川望著眼前的姜娘子,發現她的面容已失去了往日的半分神采,取而代之的是滿臉的淚痕與無盡的悲傷,心中不禁泛起一陣酸楚和憐憫之情。於是,他快步上前,關切地詢問道。
剛剛坐在地上好不容易止住哭聲的小孩,一見到自已的母親,便再也無法抑制內心的驚恐與悲痛,頓時再次放聲大哭起來,緊接著,迅速站立起身,如同一隻受驚的小鹿般奔向母親懷中。
姜娘子對於少年的關心只是微微頷首示意,然後便將全部注意力集中到懷中的孩子身上。她伸出顫抖的雙手,輕柔而頻繁地撫摸著孩子的臉龐和身體,彷彿想要透過這種方式傳遞給孩子一絲溫暖與安慰。然而,淚水卻如決堤的洪水一般,不斷從她美麗的眼眸中湧出。
目睹此情此景,北堂澄川的心情愈發沉重且複雜。他強忍著即將奪眶而出的淚水,深吸一口氣後旋即轉身,對著那兩名惡徒怒吼道:“兩個畜生!還不過來賠禮道歉!”話音未落,夏侯七閻已如閃電般出手,將那兩人一把拎至跟前。只見他倆雙膝跪地,拼命地向著姜娘子叩頭謝罪,同時口中還發出陣陣悽慘的哀求聲。
她俯下身來用力抱緊懷中的孩子,輕聲呢喃著安撫的話語,彷彿周圍的一切都與她無關。面對那兩條如蛆蟲般卑劣的身影發出的悽慘哭嚎和求饒聲,她連眉毛都沒有皺一下。
接著,她緩緩抬起頭,目光凝視著北堂澄川。原本那雙充滿靈氣的水汪汪眼眸此刻已經變得通紅溼潤,淚水在眼眶中打轉,但始終沒有落下。她用輕柔而堅定的聲音說:“把他們交由官府定奪吧。”
北堂澄川就這樣看著她,沒有說話。
聽到這話,那兩名衙役先是一愣,隨即便像抓住救命稻草一般,拼命地叩頭謝恩。對他們來說,能夠逃過一劫簡直就是上輩子修來的福分。
夏侯七閻見狀,走上前去,飛起一腳將兩人踢出了門外,並厲聲道:“給老子面朝屋子跪下,磕滿三百個響頭!否則,送你們去見閻王!”
就這樣,這兩個平素在桑榆鎮裡作威作福、無法無天的官府差役乖乖地跪在了姜家門口,一邊不停地磕頭致謝,一邊心中暗暗叫苦不迭。這滑稽又令人解氣的場景很快傳遍了整個安陽村。沒過多久,村裡大半的百姓紛紛趕來,聚集在姜家屋外,齊聲叫好。
約莫兩刻鐘後,就見那鎮上府衙的新任主簿帶著好幾個衙役前來,進屋對那位白衣少年畢恭畢敬,隨後吩咐手下將那倆人給押走。
自那時起,姜家有位官家大子弟坐鎮的訊息便迅速傳播開來,成為了方圓數十里內人盡皆知的神人美談。
在離開姜家之前,北堂澄川皺起眉頭看著混亂不堪、一片狼藉的裡屋,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憐憫之情。他轉頭看向站在一旁的姜娘子,輕聲問道:“我進去收拾一下吧?”姜娘子微微點頭,表示同意。
少年緩緩走進裡屋,開始動手整理那些被翻得亂七八糟的物品。他小心翼翼地將散落在地上的衣物拾起,整齊地疊好放在床邊,又把她家裡為數不多卻悉數破碎的茶杯碎片掃攏,用掃帚清理乾淨。
與此同時,夏侯七閻則留在院子裡,彎腰撿起那滿地散落的錢財。隨後和周嬸一齊走出院門,將這些錢歸還給鄰里鄉親們。
收拾完屋子之後,北堂澄川緩緩來到姜娘子身邊,柔聲細語地告訴了她那個天大一般的好訊息:“之前的事情都已經解決好了,過幾日官府的人就會送來軍賞和安家費。”
聽聞此言,姜娘子的身體猛地一顫,眼中閃爍著激動的淚花。她緊緊地抱住懷中哄睡不久的孩子,淚水如決堤般再次湧出眼眶,泣不成聲。
想我家姜郎投身軍旅,奔赴戰場為國捐軀,已經整整一年之久。時至今日,她都還清楚的記得丈夫臨行時含情脈脈、依依不捨的眼神,彷彿還能感受到兩人最後擁抱的體溫,那赤誠肺腑的話語也依然縈繞在她的耳旁:玉兒,等我回來,我們一家三口就搬到鎮上去住,好不好。
每當想起這句話,她都傷心不已,眼眶溼潤,後悔當日一別。如果當時,我能夠拼命地挽留你,不讓你去投軍,我們一家三口就在這小山村裡安度餘生,怡然自樂,該有多好。
這一年來,姜娘子靠著微薄的收入艱難維持生計,每天都要面對入不敷出的困境。年僅六歲的姜山水,也很懂事的幫母親分擔家務,但因為沒有父親的庇護,年幼的他也常常受到其他孩子的欺負和嘲笑。
作為村裡唯一的年輕寡婦,這一年來她承受了無數的欺凌和白眼。每當夜深人靜時,白日裡默默忍受著的內心的痛苦和委屈就如同洪水決堤一般猝不及防地崩潰開來,她也因而時常半夜悄悄起身,躲在床榻的角落裡低聲抽泣,心中默默祈願幻想著夫君能夠歸來。
如今,得知能夠獲得軍賞和安家費,姜娘子終於看到了一絲希望的曙光。她知道,這筆錢或許能讓他們母子倆過上稍微安穩一些的日子,也算是對亡夫的一種慰藉。
陽光透過斑駁的樹葉灑在少年青澀的臉龐之上,他就這樣呆呆地望著眼前這個泣不成聲的女子,心中充滿了茫然和無措,不知如何是好。
少年在收拾屋子時,發現了那被衙役丟棄在地的早已泛黃且佈滿淚漬的信封,裡面的信紙也被隨意揉雜後丟在一旁,他將紙團拾起,緩緩開啟,當看到信紙上的內容以及那斑斑點點的淚跡時,一股莫名的情緒湧上少年心頭,讓他的眼眶漸漸溼潤起來……
吾之愛妻 江玉兒 親啟:
“玉兒,當你開啟這封書信的時候,我已不在人世了。好吧,其實我還在,此刻我還在軍營當中。方才,全軍舉行了閱兵,之後校尉大人就命令我們每個人都要給家人留下一封家書,或者說,是遺書。他說,如果我們不幸在戰場上犧牲,這封信就會被送回家裡邊去。
玉兒,我相信你永遠也不會看到這封信的。所以,我就隨意寫幾行字就好了吧。聽說北滿在邊境集結了五萬精銳,但是請我們家玉兒大人放心,我一定會奮勇殺敵的,不能讓別人小瞧了我家玉兒,讓鄉親們知道知道我家玉兒可是有一個天不怕地不怕,頂天立地的丈夫的。到時候立了軍功啊,得到獎賞,就帶回去給玉兒你保管,好不好,我們家小山水肯定也會很高興的吧。
玉兒,突然間覺得還有好多好多話想對你說,既然你看不到這封信的話,我就把平日裡不敢對你說的話給寫在信裡頭吧。玉兒,我現在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我也好想小山水,不知道這些天他有沒有想他的爹爹。玉兒,如果他調皮搗蛋的話,你不要過分寵溺於他,該打罵就打罵。要是玉兒捨不得下手,就嚇唬他說,等他爹爹回來再好好教訓他。玉兒,你有沒有想我啊?
玉兒,這些天,我在夜裡總是會默默凝視著星空,想象著你和小山水的模樣,彷彿你們就在我身旁。我多麼希望能夠立刻回到家中,與你們相擁團聚,但身為一名軍卒,保家衛國是我的責任。玉兒,你放心,我一定會平安回去的。我明日就要準備前往戰場殺敵了,其實我還是有點害怕的,我就只跟你說好了。雖然這不是我第一次上戰場,但這次的情況要比以往嚴重得多。玉兒,我好怕再也就見不到你了。
玉兒,如果我死在戰場上,我是說如果,你們母子孤苦伶仃的該怎麼辦才好啊。要是我真的回不去的話,你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你可以再找個好人家給嫁了。到時你就跟小山水說,他爹爹在軍營裡頭當上大官了,就不回去了,雖然我現在只是個小百戶。好了,校尉大人來催了。玉兒,我好想你,等我回去。”
———你的夫君,姜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