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來的兩個侍女卻並不上前,函冶鈺心中冷笑,只覺得無趣,她們才到榮闔殿,便被人使絆子立威,小小侍女間如此,可想高位之人又是如何?
“不過有些蟲子罷了,弄出來換床新單子套上也就是了,哪裡不能住人了?”那侍女語氣高昂,“況且這蟲子還有用處在,可不能給弄死了。”
“這大量的肉蟲,不知有何用?”法米爾出聲問道。
“你們才來,或許還不知道,咱們少主自幼時便養了一隻飛鷹,這些蟲便是給那鷹吃的。”
“既是給鷹吃的,就該嚴加看著,怎麼會在被子裡夾著?”法米爾蹙眉。
“我們哪裡知道,許是誰打翻了罐子,讓它們跑出來了,又或許....是有人不祥,才引了蟲子來?”另一個侍女緊跟著說道,罷了還面露嫌棄的看著對面兩人。
法米爾還想再說什麼,手臂被函冶鈺拉住,只好作罷。
“多謝二位姐姐相告,我們知道該怎麼做了。
對了,我們倆才來,許多規矩都不懂,也不知能給姐姐們做些什麼。”函冶鈺笑道,“眼下要換床單子,不如將姐姐們的床鋪也重新整理一番,好讓姐姐們晚上睡得更舒服些?”
她本就長得可人,這麼笑笑別人瞧了也覺得親切可愛,加上此時說出的話又帶著討好意味,兩個侍女聽了眉開眼笑,更盛得意。
“你既如此說了,也好,我們每天這麼辛苦,也是有段時日沒整理床鋪了,今日便由你們幫著整理整理吧。”侍女道。
“是....”函冶鈺又要說話,另一個侍女接著道,“這妹妹上道,知道好好待咱們,我看咱們也得給人家些機會,就別今日了,以後這更換床單的事兒也交給你們吧?”
她說罷與身邊人對視一笑,法米爾看得牙癢,只聽函冶鈺道,“好,姐姐們在榮闔殿侍奉已久,辛苦著,我們做些小事兒也是應該的,只是還請二位姐姐給我們指個位置,也好讓我們知道哪兩張是姐姐的床鋪?”
“便是那兩個了!”其中一人伸手指了指,“那你們就忙著吧,我們還有正事兒呢,比不得你們清閒。”
“好。”函冶鈺笑對二人,直到兩人扭著腰肢離去,才收了表情。
法米爾睨她一眼,有些氣,“昨日讓你叫我一聲姐姐,你扭捏半晌才開口,今日到了這榮闔殿,你倒是能對旁人一口一個姐姐,叫個不停。”
她陰陽怪氣的,函冶鈺覺得好笑,伸手拉著她的手,“姐姐這兩個字落在不同的人身上,意味也大不相同,她們哪能跟法米爾姐姐想比?
只是我想著,在二少主的殿裡,對待旁人還是要客氣些。”
“是這樣?”法米爾挑眉,收回手抱著手臂,“不過那便罷了,你又為何要提出給她們理床鋪,你分明看得出來,今日這鬧劇就是這兩個賤婢造的。”
“姐姐既然也瞧出來了,那就不想暗自報復回去嗎?”函冶鈺看著她。
她們說黑蟲是給飛鷹吃的,但大隻的飛鷹,吃這點肉蟲就好比人去吃瓜子,哪裡能填飽肚子,那鷹平日裡吃的,好歹該是雞兔之類。
真是拿人當傻子了。
“你想如何做?”法米爾疑惑問道。
“這黑蟲既然這麼寶貴,自然是要封存在被子裡,不浪費了她們的美意。”函冶鈺說著將被子拖到地上,一步步踩上去,“我想,抱著蟲子的汁水入睡,一定會夢個好夢。”
她在牢獄裡住過幾日,鼠蟲是最常見到的,這點東西,倒算不得什麼,只是腳下汁水爆開洇溼了被單,瞧著不太好看。
不過等會取了乾淨的被單套在外面也就叫人瞧不出來了。
“好妹妹,真是聰慧。”法米爾眯眼看著她。
***
入殿的第一夜,函冶鈺跟在少主夫人依梨的身邊服侍,卻不曾想迎來了二少主巴圖爾。
“見過少主。”
她在少主夫人斜後方,同她一塊行禮。
巴圖爾擺了擺手,示意兩人起來,隨後自然落座。
“阿墨,給少主斟茶。”依梨吩咐。
“是。”函冶鈺淡應一聲,眉間微微蹙了蹙,又坦然上前。
“新來的侍女,你用著如何?”巴圖爾抿了口熱茶,眼神直直盯著函冶鈺,哪怕人已退回到依梨身邊,目光也不曾更改。
依梨看他一眼,又垂下眼眸,“很是機敏,妾身喜歡她。”
“喜歡就好,多留她在你身邊吧。”巴圖爾嘴角勾起弧度,下一句話對著函冶鈺道,“等會兒夫人侍寢,由你在門裡守著。”
話音才落,兩個女子同時抬眼看他,只是一個羞怯慌張,一個氣憤怨恨。
“少主,這麼些年,屋中還從未有下人侍候,會不會....不大好....”依梨急的抓手帕,她滿身的醜痕,不想叫旁人知曉,更何況房中事私密.....
函冶鈺並不吭聲,只是面色勝雪,唇裡也被牙齒咬出了血腥味。
“依梨,什麼時候你也能置喙本少主的話了?”巴圖爾伸手抓著她的手腕,狠狠用力到指節發白,後者痛的驚呼都不能,人直接從座位處跪到地上。
“妾知錯了!”
這四個字光是聽著,函冶鈺都覺得痛,她默默跟著依梨半跪在地上,頷首不言。
沒人能對巴圖爾提出質疑,尤其是在榮闔殿。
函冶鈺在進殿之前就做好了被為難的心理準備,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
“阿墨。”
側殿裡,只剩他們三人,蠟燭熄了三根,依梨到了最裡頭沐浴,巴圖爾第一次喚出她“阿墨”這個名字,“給本少主寬衣。”
函冶鈺咬緊牙關攥了攥拳,用指甲刺進肌膚的痛讓自已平靜。
“...是。”
她上前,眼睛不曾看他,雖是應了一聲,可手怎麼都落不下去,也不知該怎麼落下去。
“有這般難為情嗎?”巴圖爾笑了,捏著她的下巴讓她抬頭,那雙水靈的眼眸就這麼落在他眼中,仔細看還能在裡面看見他自已。
“我年紀小,不知道怎麼伺候少主大人寬衣,還請少主見諒。”函冶鈺用只有他們二人才能聽見的聲音,咬著牙道。
“這才是你嘛,白日見你那順從的模樣,本少主還以為是換了個人來。”巴圖爾笑起來,比平時少了些陰鬱,“阿墨這個名字還挺好聽的,誰給你起的?三弟嗎?”
函冶鈺不忍他力,抬手用力推開他,憤道,“與他何干?又與你何干?”
“那便是你自已取得了?好聽,我喜歡。”巴圖爾邊說邊靠近,直到將人堵在牆壁上,讓人無處可逃。
“你想躲去哪兒?”他抓著她的手,“如今你再躲,也出不去我榮闔殿,我想你不如踏實下來好好聽從我的話,沒準那樣我會對你更好些,更溫柔些。”
函冶鈺掙不脫他的手,抬眼看他,“少主大人,您想要聽話的,整個榮闔殿比比皆是.....”
“可我就只想讓你聽話,讓你順從於我。”
他牽著她的手,脫了自已的外衫,目光所及的可人兒下一刻便趕忙用自已的另一隻手遮住那漂亮的眸子。
“還真是小姑娘。”
巴圖爾笑道,“只脫一件便面紅耳赤,若是見我裸著,豈不是整個人要似火燒著?”
函冶鈺眉間緊蹙,聽他這麼說音色頗顯不穩,也多了幾分示弱,“少主,阿墨伺候不當,還是喚旁人前來近身伺候吧......”
她真怕這麼下去,會有危險。
她這句話說的隱忍,落在巴圖爾那兒,軟的像是求饒。
或許是他念她年幼,或許是旁的什麼心思,向來陰狠的男子竟真的鬆了手站遠了些,“罷了,日子還長,先放過你,跪在屏風外候著吧。”
函冶鈺放下手,抬頭便見他在笑,忙道,“是,多謝少主。”
“那夫人寬衣....”
“也不用你。”
“是。”
過往,她還不知道男女之間床笫之事,亦不知巴圖爾讓她在屏風外跪著是為了什麼,但經過一晚上,她知道了。
知道了巴圖爾的惡根,也知道了他在羞辱她。
他沒想過要放過她,只是換個方式辱她的高貴,辱她的尊優,辱她的純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