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清野雖透露了尹微薰還在玄武山莊的訊息,但並未想過要把人交給他。

只是讓手下發來一段,尹微薰被綁在一間小黑屋的影片,試圖獲得他的信任。

順便奠定自已那錙銖必較的人設。

完事兩人回到生日宴上。

池清野表露出一副剛整理好情緒,略顯強顏歡笑的模樣與大家打招呼敬酒,對剛才的插曲表示歉意。

接著便讓管家把三米高的巨型生日蛋糕推進來。

在眾人掌聲中,踩著用無數鮮花裝飾的小梯子,點燃森林配色的雕刻蠟燭。

背景音樂並不是大家耳熟能詳的《Happy Birthday to You》,而是Katy Perry的《Birthday》。

燭光悠悠搖曳,昏黃光暈如微弱的星光。

在熱絡場景下顯得柔和而溫馨。

池清野右手包左手,微微垂首閉眼許願。

【希望所有討厭的人,都能順利死在我手上。】

她靜默五秒,緩緩睜眼抬頭,接過管家遞來的風筒,將蛋糕上的燭火盡數吹滅。

隨後又從傭人端過來的托盤上,拿起一把特別定製且無菌消毒過的斬馬刀,將眼前碩大無朋的奶油冰淇淋製品一分為二。

價值百萬的蛋糕,在此地的此刻,也不過是增添儀式感與氛圍感的工具,並不是用來填飽肚子的食物。

比起吃,在場的大部分人,更喜歡拍照上傳至社交平臺。

看似炫耀參加了高規格的生日宴,與擁有非同尋常的人脈,實則是在記錄分享自已的快樂日常。

而從出生就享有這一切的池清野,在池湛多年的教導下養成了社交低調的性子。

不會將自已的生活發到網路上供網民評論。

不主動與人談論自已所用的任何商品。

不輕易評價他人的吃穿住行及外貌。

但這並不影響她會在背地裡使壞。

當然。

腹黑毒舌個性乖張的她,也有專屬於自已的一套為人處世原則。

那就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必死無疑。】

池清野將手中的斬馬刀,交還給身邊的傭人,面帶微笑地側首仰望比自已高將近一個頭的傅胤商,眼底蘊藏著難以被覺察出來的絲絲陰鷙。

心想著:如果不違法,真的好想……刀他。

可在對方看來,池清野那雙過分美麗的瞳眸裡,分明是真情實感的映滿了自已。

……

生日宴上的狂歡時刻,一直持續到凌晨兩點才正式落下帷幕。

池清野搖晃著酒杯裡的奶茶,目送一輛輛排隊駛出玄武山莊的豪車遠去,睇了眼身一側的傅胤商,“你不走?”

他眉峰微凝,垂眸道:“見完尹微薰再說。”

“她不在了。”她輕哂。

“什麼意思?”傅胤商臉上露出懷疑自已是否聽錯的神情。

池清野輕掃他一眼,從容地撩了下耳畔的碎髮,“她在來之前,大概是跟父母打了招呼,超過什麼時間還沒到家就報警。所以只能先放人,不然今晚誰都不好過。”

“……”

傅胤商面色倏忽鐵青,心裡自是勃然大怒。

完全沒想到尹微薰會留那麼一手。

又不得不承認,確實是自已沒處理好與她之間的矛盾,低估了她的膽量和智商,繼而引發出不必要的麻煩。

當務之急就是要搞清楚,值得她願為此冒險的理由為何,或許就能迎刃冰解了。

池清野見他黑臉沉默,故泰然出言道:“但也沒關係,我已經知道她最終目的是什麼了。”

“是什麼?”傅胤商問。

“錢。”她回答。

“錢?”傅胤商狐疑擰眉。

合理中透著一絲絲迷惑。

雖說尹微薰當下確實為錢所困,但她同時也是非常惜命的人。

得罪自已跟搶銀行的後果並無區別,她應該很清楚才對。

所以聽到這樣的理由,瞬息有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割裂感,在撕扯自已對人性的認知。

池清野冷嗤,“聽聞你上回住院的時候,她特意到醫院找過你,就是想要拿一筆分手費,以解燃眉之急。但據她說,你當時不僅沒給,還羞辱了她?”

“……”

傅胤商再度陷入沉默。

確有此事。

可那個時候把尹微薰搖來的人不是她嗎?

難道自已又推斷錯誤,冤枉好人了?

池清野猜到他在想什麼,藉口已在大腦裡擬好草稿,就說媒體是自已找的,其他一概不認。

但沒被問到絕不能主動開口做澄清宣告,否則就是實打實的此地無銀三百兩。

於是她話鋒一轉,開始走PUA的路子,直接扣帽子道:“傅胤商,又摳又渣的明明是你,後果卻報應到我的身上,你是不是該自覺承擔起所有的責任?”

傅胤商深吸一口氣,不想跟她過多爭辯什麼,遂耐著性子問:“你想我怎麼做?”

“出資替尹家還債。”池清野回得理所當然。

傅胤商秒被氣笑,“我為什麼要獎勵她?”

“能把敲詐勒索罪,當做是給予對方的一種獎勵,你也確實是世間少有的人才。”

池清野不經意地晃了晃手中杯,目光流轉,帶著一絲微妙的嘲諷。

“……”

傅胤商聽言,笑容登時僵在臉上。

不是驚詫於她陰鷙的計謀。

也不是覺得這麼做對尹微薰殘忍。

而是突然發現……自已似乎低估了眼前女人的狡詐程度。

出身富足,外貌優越,頭腦清醒,卻也異於常人般的危險。

是勢均力敵的絕佳伴侶,同時也可能是陷自已於不利的推手。

對她欲罷不能的情愫,就像跟窮人談錢,跟富人討愛,向商人索無償的真心。

害怕吃虧,又什麼都想得到的貪得無厭。

池清野見他又不吭聲,便佯裝出不悅的樣子,拉著臉說:“我累了,就不送你了,慢走。”

說罷,扭頭身姿搖曳地離開。

但她並沒有回聽瀾閣,而是朝較為偏僻的庭院安步行去。

路上無人跟隨,僅有慘白月光與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枝葉聲為伴。

場面神似恐怖電影裡,民國時期鬧鬼的荒廢老宅。

她踩上石階,推開透著昏黃燈光的木雕花門進到房內,付之一笑道:“蛋糕好吃嗎?”

站在門兩邊的安保人員聽聲向她頷首。

池清野含笑點點頭。

唇角沾有巧克力的尹微薰,驀然抬眸直盯她良久,才徐徐開口:“有話直說,不必拐彎抹角套近乎,你我本就不是能心平氣和坐下來促膝長談的關係。”

“傅胤商已答應幫你還清所有債務。”池清野慢條斯理地拉開椅子坐下,“但是,他給你轉的每一筆款,你都必須要求他備註‘本人自願贈予’的字樣,否則你就會被他以敲詐勒索的罪名送進監獄。”

尹微薰聞言思忖片刻,略帶不解地注視眼前這個琢磨不透的女人,“你為什麼要幫我?”

“我幫的是我自已。”池清野莞爾。

尹微薰疑惑搖頭,“我不理解。”

儘管在來之前已經把最壞的結果,全都想了一個遍,但還是架不住那該死的好奇心。

總覺得即便是死,也要死得明明白白的吧?

稀裡糊塗地跳火坑算個什麼事呀?

池清野不以為意地哼笑了聲,“還是那句話,你的理解於我而言,分文不值。還是省省力氣,想著怎麼從傅胤商身上,多榨點油水重振旗鼓吧。”

尹微薰不死心,“你為什麼那麼恨他?以至於……願意跟我合作?”

“聽過‘好奇心害死貓’這句話嗎?”池清野意味深長地勾了勾唇角,“不該知道的,最好半個字都別問,以免引來殺身之禍。”

“……”

尹微薰嚥了口唾沫,沒敢再多嘴。

都說話多的人心思單純,話少的人素來心思縝密。

想從眼前人口中問出點有利自已的蛛絲馬跡,可謂是比登天還難。

池清野起身將椅子推回原位,環顧了下四周,又與房內安保人員傳遞了個眼色,語調輕鬆地對她說:“早點休息,明天我再讓人送你回家。”

“哦。”

尹微薰微微低頭,繼續吃著盤子裡的冰淇淋蛋糕。

口感細膩柔滑,味道香甜不膩,一嘗就知道是純手工且價值不菲的名廚之作。

只是與眼下處境顯得頗為格格不入,吃起來自然也沒那麼開心。

池清野心滿意足地點點頭,轉身退出房間回聽瀾閣。

或許是因為事態發展的還算順利,她不自覺地哼起了小曲。

連走路的步伐,都要比原先輕快許多。

她想將自已與尹微薰之間的矛盾,完完全全的轉移到傅胤商身上,讓他們二人狗咬狗,互相牽制。

而自已則是轉化身份為尹微薰的恩人,傅胤商傾慕的軍師。

也只有這樣,才能一點點把自已從中摘乾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