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鏡珩在出庭的前一天,就從傅星眠的口中得知,傅胤商和池清野冰釋前嫌了。

成敗幾乎無懸念。

然劍拔弩張的關係,忽地發生這般反轉,是蘭鏡珩始料未及的。

腦海裡不由自主地浮現起,最近一次與池清野見面的場景。

那句:【看來我也得加把勁,努力成為你未來的嫂子,才能守護好這份來之不易的羈絆呢。】

原來並不是虛張聲勢。

可她當時還說了:【在不喜歡我的人眼裡,執著和糾纏並無區別。】

先前讓人偷摸送到病房的花束與卡片,據負責每天監視她,並撰寫詳細行蹤報告的下屬表示,第二天就被丟進了垃圾桶裡。

開庭當天,她也沒來現場。

看來,自己是真的被討厭了。

有點無奈。

有點落寞。

得知她今天要作為傅胤商的女伴出席活動,蘭鏡珩破天荒的沒再避嫌。

甚至在傅星眠再次提出是否能挽手的問題時,僅是遲疑了幾秒,也破例同意了。

只為確認一件事。

直至此刻親眼見證完,他才放下心來。

而對蘭家某些操作本就存疑的傅胤商,經池清野那日在病房裡的提醒,更看不懂“池蘭”兩家的關係了。

按理說,她應該感恩天穹,而不是引導自己去提防。

難不成她在裡面遭受過什麼非人的待遇,想要伺機報復?

抱著套話的目的,傅胤商辭微旨遠道:“你們應該都挺熟的吧?”

“當然。”早有準備的池清野側目望他,眉眼裡笑意生動,“這位不僅是小桔的心理醫生,還是她的救命恩人。”

再回過頭來,輕掃了笑容失真的傅星眠一眼,對蘭鏡珩禮貌莞爾,“蘭醫生,出庭作證的事,我還得另外謝謝你呢。”

對於一來就不給自己好臉色看的人,無需搭理,更不必生氣內耗。

忽略即可。

誰急誰先輸。

蘭鏡珩心照不宣地配合道:“不必客氣,我只是履行了個人對國家應盡的義務。”

一旁的傅胤商見此情景,忍俊不禁又意猶未盡。

雖知道“池蘭”兩家有過協議,但還是不得不佩服,池清野在曉得大家都清楚她跟蘭鏡珩認識了六年的情況下,還能做到面不改色,張口就來。

這演技,實屬了得。

傅星眠頗無語地白了傅胤商一眼,只覺得他的試探好無聊。

整天懷疑這個,利用那個。

現在又跟池清野搞在一起,為達目的毫無底線。

真怕他有朝一日把自己都玩進去。

池清野將三人的反應,不動聲色地看在眼底。

只要自己不尷尬,沒證據的人就拿自己沒辦法。

嘴硬雖有點無恥,但有用。

“有機會,一起吃個飯吧。”她再度注視著蘭鏡珩,泰然笑笑,“說不定在不遠的將來,我們會成為親密無間的一家人呢。”

這話在不同人聽來,能解析出截然不同的意思。

似感激,似迷惑,也似威逼利誘。

無論她此言寓意如何,蘭鏡珩也僅是止乎於禮地回了個“好”字。

表面上,兩人好像就只是客套了幾句,實則已暗暗較勁多回。

情緒較容易外露的傅星眠,看她那副氣定神閒,彷彿之前發生過的事完全不存在的樣子,頓生不爽,想要出言點她。

無奈張了張嘴,話頭的第一個音還未來得及吐出,就被一聲清晰硬朗的“胤商”插隊。

順著聲音尋向來源。

只見三位西裝革履,儀表不凡的男人,搖晃著紅酒杯,正朝他們走來。

路上被擦肩的熟識叫住,遂駐足酬酢幾句。

“嘿,星眠!”

聲音的主人遠遠地招手打招呼道。

表示稍等一下,馬上就過來。

傅星眠看清對方模樣,笑容明顯有些僵硬,卻還是佯裝出一副熱情的狀貌回應:“Hello!”

旋即傾身到傅胤商耳畔嘀咕:“哥,我們先失陪了。”

傅胤商深知妹妹特別反感那三人裡的其中一個,也很清楚具體原因,便點頭輕“嗯”了聲。

“回見。”

話音才剛落,傅星眠就拉著蘭鏡珩的手,說自己肚子有點餓,讓陪著去吃些東西。

他爽快應允。

卻不忘在臨走前,留給池清野一個晦澀不明的眼神,像是在提醒她要小心。

而池清野回給他的只有淡漠。

在來之前,就有根據池硯書轉給自己的資料,認認真真地做過功課了。

他還是擔心擔心自己吧。

待人走後,傅胤商當即點評她:“你不當演員真是太可惜了。”

“怎麼會呢?”池清野哂笑睨他,“有你這個毒唯欣賞,足矣。”

他還想再嗆,無奈那三人已安步當車至面前,只得故作若無其事地打招呼。

最先喊傅胤商名字的人,指著傅星眠消失的方向問:“欸?你妹怎麼走了?”

另一位幾乎與他同時開口:“胤商,你手怎麼樣了?”

傅胤商選擇性地回答了第二個人的問題:“還在恢復中。”

沒能如願獲得答覆的男人,很是識趣的收回目光,轉而放到他身邊的池清野臉上,饒有興趣地將她打量,“那這位是?”

“我女朋友,池清野。”傅胤商說完,頓了頓又補充:“潭淵集團總裁的長侄女”

他雖看池清野不爽,但出於基本的禮貌,還是會微微低下頭,對矮自己幾公分的她說:“我給你介紹一下。”

傅胤商以眼神指了指身著純黑西裝,一臉漠不關心,且至始至終半句話都沒說過的男人,“這位是華坤集團總裁顧庭聿。”

聽言,池清野點頭微笑,“你好。”

“嗯,你好。”對方回應。

傅胤商:“中間這位是餘暉集團總裁沈墨白。”

“你好。”池清野頷首。

“你好。”

“星軌集團副總柳錫悟。”

傅胤商最後介紹的這位,就是傅星眠最不想見到的人。

所以語氣也稍顯冷淡,沒什麼溫度。

池清野心有所覺地笑了下,“你好。”

由於星軌跟盛世往來較為密切,所以有稍作了解,從而知道這個人。

圈子裡風評不是很好。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傅胤商是什麼貨色,他的朋友也大差不差,沒必要在這幫人裡矮個裡拔高。

只不過感覺像掉進總裁坑裡了,遍地都是總裁。

少年、青年、中年和老年各年齡段,應有盡有。

小說影視劇裡常見的霸總姓氏也都集齊了。

想來,應該差不多可以召喚神龍了。

她越想越有意思。

擔心自己一個不小心笑出聲,故而抿嘴忍耐。

“原來是潭淵啊,幸會。”柳錫悟用一種別有深意的眼神看她,“我跟你叔叔挺熟的,他今天有來嗎?”

池清野落落大方地環顧了周圍一圈,“他是直接從公司出發的,應該早到這裡了,只是我們還沒來得及匯合。”

“哦,這樣啊。”柳錫悟言不盡意地跟身邊人交換了個眼神,“池小姐可真是燦如春華,皎如秋月,我們傅胤商同志有福了。”

“哪裡,是我運氣好得像被老天爺偏愛的驕子,總能如常所願,得到最好的。”池清野談笑自若地抬眸望向當事人,“對吧,胤商?”

傅胤商眉梢微挑,輕扯唇角佯笑,“你說的都對。”

“我也覺得。”

她微微彎起的黑眸裡,漾著優遊自如的滿意。

可在傅胤商看來,這分明就是小人得志的嘴臉。

也罷。

有利用價值的瘋子,總比一無所有的豬隊友強。

最起碼不會侮辱自己的智商,贏得其所。

畢竟……男人的乳腺,也是乳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