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空間竟然能剝奪聖天境的五感,而夜瞳竟能自已從失去五感的狀態中恢復,聖皇心中不禁暗暗稱奇。剛才那種情況,就連他這種修心術的心之聖天也要花上半天才能恢復。

夜瞳卻是想著,剛剛那是誰的手筆,好像是幻之聖天韓彩幻的,這些和之前洞府門口上殘賈師叔刻的文字情況完全對不上。殘賈找到的是一個與殉道者無關的洞府,而現在他和聖皇所經歷的,卻處處透露著他熟悉的影子,先是疑似時之聖天的擾亂,又是幻之聖天的五感剝奪,這一切充滿著矛盾。

聖皇見夜瞳愣住,便是向前走去,想看看前方有什麼異樣。

當他站到夜瞳身前時,那更深處的景色映入二人的眼簾,一望無際的地下空間,倒懸的高塔,浮空的碎石,到處飄飛的房屋,下方是幽紫色的星塵深淵。

幽寂,神秘,眼前的景象對於兩個剛剛重獲五感的人來說,如同一味避之不及的毒藥,潛意識不斷地向身體發出警告,雙指令碼能性地向後倒退。

夜瞳眼中流光飄過,整個臉黑了下來,自已被那不是人的東西擺了一道,抬手一推,將聖皇送入前方空間。聖皇還沒從對深淵的震撼中回過神來,本能地就要飄浮起來。

“不要飄浮!前方是陸地。”夜瞳的聲音聽起來很怪,像是摻雜了靈力一般。

聖皇立時收回靈力,回過神來發現自已腳踏之處,有一塊懸浮的岩石,上面刻畫著一幅畫面,是一個人飛向天空又墜落的畫,如果剛剛自已騰空而起,這東西刻畫的會不會就是自已,念及至此,就連聖皇也不禁感到一陣惡寒。

“我們都被擺了一道。”夜瞳一邊說著,一邊思索著,他向前走著,他的腳下不斷生出陸地,是什麼時候開始的?他在心中詢問著自已,努力回憶著進入洞府後的一切。這片幻境,難道是?他看了看自已的右手,眼中的流光化作兩條飛龍,一人二龍總共三雙眼睛似乎要將這手徹底看穿。可惜,這幻境的等級超出了他目前能看透的範圍,而他體內的陣法也沒能喚醒他。

出現這種情況,說明這裡的幻境是多重的,剛才的五感剝奪也屬於一種幻境,陣法第一次喚醒只能將他從最深層的“沉浸”中喚醒,次深層的幻境模擬了這種痛苦將夜瞳暫困於此。眼下夜瞳和聖皇還在同一層幻境內,二人相互還有照應,等到了下一次喚醒,夜瞳睜開雙眼,聖皇還會在一旁嗎?這些都是未知數。不過,這幻境如此複雜,必定留下了最淺顯的鑰匙,不然單憑一個有自我意識卻沒有軀體的功法是無法負擔這多重幻境所需。

“最淺顯的鑰匙嗎?”夜瞳閉上雙眼,決定一試,他揮舞起右手,那天空中飄飛的房屋跟隨著他的指揮與其他陸地拼接在一起,構成了一塊更大的陸地,一切結束,只有倒懸的高塔紋絲不動。望著那高塔的分佈,夜瞳意識到了,這是在幻境中構築幻陣,以求幻境的功效和穩定性。但他沒注意到的是,一旁跟在他身後的聖皇早已變得一臉沉重。

就在他回頭看向聖皇時,聖皇已經從中年模樣變成了一個青年模樣,他走過的路上刻畫著一幅又一幅的畫卷,喜怒哀樂,悲歡離合。

“寡人,已經走了這麼遠了。”聖皇哀嘆一聲,身上的陰氣愈發濃重,就在這時,似有一隻無形大手牽引著聖皇飄向夜瞳拼好的那塊陸地上。

夜瞳眉頭一皺,心中暗道不妙,卻還是跟了上去。

他們二人落在陸地上的一處庭院中,與夜瞳不同的是,聖皇一落地便是如同人參果一般,消失不見。

“阿孃,等等我。”一個小孩從夜瞳的身後跑出,向著一個溫婉的女人跑去,他抱著女人的大腿,笑著撒嬌。

“誰曾經還不是個孩子了呢。”夜瞳嘆了口氣。

像是意識到了夜瞳對眼前的景象無感,畫面一轉,一個少年正努力地臨摹著什麼,一箇中年男人看到後卻是將其撕碎,丟在一旁。

“你能不能學學你哥!為我分憂!這聖域的未來,難道與你無關嗎?”中年男人憤怒地指責道。

少年沒有反駁什麼,只是等男人走後,默默將碎紙收了起來,聖域,只有一個君主,既然認定了一個,而對方又有才能,又何必讓第二位再去與之爭搶呢?

“無端的內耗只會讓原本美好的一切變得滿目瘡痍。”夜瞳有些懂了,這就是心苦者三,聖皇的心境。

隨著夜瞳的明悟,景象再度輪轉,聖皇已經變回原來的樣子,他正跪在祠堂之中,看著眼前的牌位,森然的氣息讓整個祠堂彷彿都結上了一層薄冰,表情陰沉得能滴出水來,他的面前,是千氏一族的列祖列宗,他的右側,是他父母的棺槨。成百上千年的蟄伏忍讓,換來的不是兄友弟恭,家庭和睦,而是支離破碎的一切。

“如果有能力自已掌握一切,萬萬不可交予他人。”陰影處走出了一名身著白服的中年人,他拄著一杆黃金柺杖,讓面鑲滿了華麗的寶石,神色平靜如水,卻給人一種不適的感覺,夜瞳一眼便認出了,那是殘之聖天,殘賈。

“我可愛的胞弟,你現在承認這樁大罪,向朕的子民道歉,兄長我還能保你一命!”外面站的正是聖皇千峰雲的兄長千峰戰,他帶著三千禁衛,將祠堂團團包圍,無論今日聖皇是生是死,他都是篡權奪位的唯一罪人。

千峰雲緊了緊拳頭,身上的靈力節節攀升,從聖天中期一路突破,直至聖天巔峰。

“心之聖天的特殊待遇嗎?心境突破就能帶動境界突破。”殘賈雙眼微眯,他知道對方已經做出了抉擇。

“你要什麼?”千峰雲問道。

“國師之位,還有,我那些下屬想混口飯吃。”殘賈說道。

“你能保證你的忠誠嗎?”千峰雲說道。

“童叟無欺。”殘賈甩出一滴魂血,那滴魂血灰濛濛的,給人一種腐敗之感。

“朕,允了。”千峰雲說罷,將魂血丟回給殘賈。

殘賈看著回到自已手中的魂血,嘴角微揚,向著千峰雲躬身一禮,“還是血氣方剛的時候,那麼,聖皇陛下想要什麼呢?”

“明知故問。”聖皇冷冷地看了殘賈一眼。

殘賈微笑著道了一聲,“是。”緩步走出祠堂,輕輕抬手,狠狠落下,“都殺了,一個不留!”

漫長的一夜,千峰雲坐在祠堂中,看著外面的血肉橫飛,慟哭哀嚎,他額頭的一縷黑髮化作白色,祭奠著他逝去的一切,朝陽升起,前方只剩下殘賈和他帶來的殉道者。

“恭迎聖皇登基,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愛別離,求不得,怨憎會,這就是心苦者三嗎?”夜瞳看著聖皇那一夜歷盡滄桑的模樣,已經知曉了這幻境的關鍵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