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掃完墓回來後,錦安然的情緒問題已經漸漸趨於一個相對緩和的狀態。她的良性走勢和小錦鯉的成長走勢幾乎是同時的,十一長假過後蘇以冬帶她去看了一次心理醫生,各方面的測驗與心理暗示問卷幾乎都是一個正常人的水平。

最後一次離開醫院,心理醫生還嘖嘖嘴:“ESA的效果真得比預想的要好很多。”

錦安然笑著回應:“不是貓貓的效果好,是我女朋友的效果好。”

說完還要往蘇以冬的手邊湊湊,把醫生尷尬地愣在原地。

蘇以冬只覺得她現在又嬌又皮。

好訊息還有很多,新媒體部宣傳片的效果格外出眾,已經募集了很多渴望加入芝瀾居的年輕從業者,同時又因為白芊拿到了景氏的融資,所以決定擴建芝瀾居的規模。

即便許多對於白芊性格熟悉的老員工對於自已董事長能拿到景氏的融資感覺十分不可置信……

但是錦安然私底下跟蘇以冬講,白芊後面和她的聊天記錄裡,明確表明了自已要做攻。

“那她倒不如來問我,我覺得我比你更適合當做攻的顧問。”

錦安然剛放好她的馬克杯,聽到這句話立刻紅了臉,用力捏了一下她胳膊上的肉。

“公共場合,別亂說話!”

“實話實說,畢竟某人都快要下不來床了,還不願意和我去健身房提高身體素質,”蘇以冬別過頭,含笑望著錦安然,“幸福可是建立在雙方都可以滿足的條件下哦~”

錦安然真的就差用自已的嘴去堵住蘇以冬的嘴了。

“所以她是將景氏的唯一繼承人騙到手之後,開始榨取經濟價值了嗎?”蘇以冬抿了一口錦安然剛泡好的咖啡,提出了自已的看法,“短短一個多月就可以讓景文逸吐錢,她還蠻有手段的。”

多少有一種“挾溪月以令景氏”的既視感。

“沒那麼誇張吧?”錦安然隨手翻了翻聊天記錄,“其實白姐還是蠻努力的,朋友圈基本上沒有更新過了,倒是景溪月,天天變著法子炫耀她和白芊在應酬的合照。”

兩個人還真是般配,一個亟待需要學習商圈規則的小萌新陪著一個戀愛腦的商圈女強出入各種應酬場合,相輔相成。

此外就是蕭悅可被許多新媒體部的員工聯名抵制,說她脾氣暴戾,性格張揚,憑著一副好看的皮囊到處得罪人。

更有甚者拿她和蘇以冬做比較,說蘇總監雖然平時一副冷淡的模樣,但是做事細緻,有責任心,只要讓她接手一份工作,肯定能百分之二百放心,更何況長相方面也不輸蕭悅可。

每次被拿來和蘇以冬作比較,蕭悅可就歇斯底里的咆哮,然後會一整天都不來工作。於是被人事部以“消極怠工”的名義辭退了。

可隨之而來的就是Daniel胡一次一次求著蘇以冬來幫忙拍攝平面海報,蘇以冬一次又一次躲開。

於是錦安然就會成為蘇以冬的“替罪羊”,一方面要換上各種衣服拍攝,一方面還要口口聲聲答應Daniel胡找蘇以冬。

畢竟現在全公司上下都預設了她倆是情侶的事實。

Kilya很喜歡錦安然,把她當做一個十分有潛力的小妹妹,給她試穿自已設計的服裝,然後趁著換衣服動彈不得的間隙去套錦安然的話。

比如感情生活怎麼樣,比如以後的打算,比如有沒有想過去韓國旅遊。

錦安然被她折磨的很是痛苦。

磕cp頭子磕在了第一線。

蘇以冬有時候一躲就是半天,只會在下班的時候開車來接她,賠罪似的給她買好多零食和她最喜歡的花,錦安然每次想衝她發火,可看到了她佈滿傷痕的左手拿著花獻給她,就會識趣的消氣。

“人家只是想讓你幫個忙而已,你總是讓我幫你扛著,很沒有當擔誒。”

主要臨近秋末,很多專案漸漸趨於平穩,能讓她這個總監幫忙的地方少之又少,連帶著錦安然的工作也少之又少。

“我最近真的很忙,麻煩你再幫我扛一段時間,很快就好。”

“專案不都處理完了,還有什麼忙的?”

“關於離職的事情,”她指了指手機上一大堆聊天記錄,“等我把工作室的選址與裝修都解決好,就離職。”

本以為在南州蘇以冬跟她說想要離職開工作室,只是一時興起,有感而發,沒想到真的要付諸行動了。

錦安然窺見了蘇以冬微信給她的備註:“妄想做攻的錦鯉受”。

她把花隨手扔到後座,在狹小的車身內撲向她,輕輕咬她的脖子,嘴裡哼哼唧唧。

“你說,我能不能做攻?”

對這種毫無攻擊性卻又霸道的突然襲擊,蘇以冬摻著笑,犟嘴道:“上次我躺著的時候,你都要把我弄睡著了。”

“……”錦安然不咬了。

她失落的從蘇以冬的身上挪開,在副駕駛上抱著膝蓋縮成一個小球,鬱悶的氣質由內而外散發。

蘇以冬一瞬間慌了神,趕緊湊過去,輕輕揉揉她的臉,想碰她卻又不敢太用力,只能柔聲安慰:“安然安然,貓貓錯了,原諒貓貓好不好?我們安然是世界上最厲害的攻,又溫柔又體貼,技術還超級棒!”

錦安然被她一番安慰逗樂了,抬眼去看她:“蘇以冬,哪有你這麼哄的?你就仗著我喜歡你,隨便欺負我是吧!”

錦安然無論是在與蘇以冬的文鬥還是武鬥中,總是處於下風,於是她漸漸開始學會了一項特殊技能——撒嬌。

她發現只要撒嬌,蘇以冬就會拿她沒有辦法。

“你也就是仗著我寵你,變得喜歡撒嬌了。”蘇以冬每到這個時候都會無奈地妥協,偏過頭去吻她透紅的唇。

“算咯,壞壞的小錦鯉,我也照收不誤。”

-

轉眼十一月初,錫州市的天氣漸漸冷了下來,落葉開始衰敗,凋謝,在華東的南方地區可算是有了一點秋天的味道。

休息日,上次修平板的老闆打電話過來催蘇以冬後要記得來拿貨,已經在她這裡放了一個多月了。

確實被工作室的問題佔據了生活,都忘記了有這茬事情了。

結束通話電話,她收起膝上型電腦,看著自已身邊拿著筆在平板上龍飛鳳舞的錦安然,心裡有些拿捏不定。

那個平板裡藏了許多想要給錦安然看的東西,可貌似現在用不上了。

要不要告訴錦安然自已的身份呢?就以現在的情況來看,其實根本不需要去坦白什麼,平平淡淡,安安靜靜的生活,不也很好嗎?

她一開始的目的就只是為了留住她,去創造獨屬於二人的小幸福,她沒有想過錦安然能夠認出她,她沒有想過要去跟錦安然坦白,如果當下的情況可以保持住,她或許可以將這個秘密藏一輩子。

畢竟碰到了那麼多次尷尬與誤會,她都忍了下來,現在一切穩中向好,坦白可能只會帶來不好的結果。

自已似乎快要陷進現在的幸福裡面了。

別過頭,對著窗外的城市,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閉上眼睛小憩。

錦安然收起畫筆,帶著平板爬到她身邊,伸出手指碰了碰她的臉。

蘇以冬睜開眼,看見錦安然對著她笑。

笑很和煦,像是柔和的風。

“給,”錦安然把平板遞過去,“看看怎麼樣?”

蘇以冬接過平板,看到上面畫著的是自已的側身像,動作就是剛剛自已靠在沙發上工作的模樣。

寫實素描的畫風越來越好,錦安然也在不斷地成長,她勾勾唇,看向錦安然,嗔道:“小偷窺狂。”

“才沒有!”錦安然著急了,連忙解釋,“看到你那麼認真,所以才沒打擾你,可是你認真工作的樣子真的好漂亮,不畫下來感覺可惜了。”

蘇以冬也學她盤腿坐在沙發上,像個小鴨子一樣挪著膝蓋朝她靠近:“畫的真好,我家寶寶的畫工越來越棒了。”

“嘻嘻,”嚐到甜頭的錦安然窩到她懷裡,“貓貓,別幹活了,陪陪我吧。”

是一個萬里無雲的大晴天,秋日的暖陽透過落地窗,躍進客廳,照在錦安然的側顏上,在本就人畜無害的相貌上添置一絲透徹的靈光,像是受到了祝福的小天使。

蘇以冬俯下身,湊到她耳邊,輕聲問她:“安然,如果有一個人,藏了一個很深很深的秘密,而那個秘密恰好和你有關,你會怎麼想?”

錦安然聽得有些雲裡霧裡,回應道:“那要看那個秘密具體有多深了。但其實,我並不是一個喜歡聽秘密的人,如果不會影響我的生活,我應該會是無所謂的態度吧。”

突然福至心靈,錦安然改成了質問的語氣:“不會是你藏了什麼秘密吧?”

蘇以冬有些心虛,謹慎地縮了縮脖子:“算是吧……”

“我就知道你最近很不對勁,總是盯著手機一看就是好久好久,”錦安然開始扮可憐,鑽進她懷裡,抱住了她,“我知道我的女朋友很優秀,我也知道我可能配不上你,可說喜歡我的也是你,說對我百依百順不離不棄的也是你,難道你就要這樣子食言了嗎?嗚嗚嗚嗚嗚……”

蘇以冬:“……””

什麼亂七八糟的!?

“沒沒沒!你別胡思亂想,看手機只是因為我在忙工作室的事情,”她解釋完,又輕輕地搭在錦安然的頭上,語調變得陰沉。

“安然,我只是想說,如果我很久以前就見過你,你會怎麼想呢?”

錦安然愣住了。

但是她消化地很快。

“我早就懷疑過了,七月份在錦長街?我總是會覺得有人偷偷看我,原來是你!”

錦安然顯得有些得意。

蘇以冬搖搖頭,也許是錦安然自作聰明的模樣讓她覺得有些放鬆,於是悄悄地袒露了一些:“你沒想過,也許在更早一點呢?也許在錦長街我們相遇之前?也許在我的手被燒燬之前?”

尾調漸漸模糊,蘇以冬感覺自已的心跳越來越快,佔據了咽喉,難以發出聲音。

“再也許……十年前?”

最後一句話被錦安然手機傳來的鈴聲完全地覆蓋住了,什麼也沒有聽到。

靜謐曖昧的氛圍被打破了,錦安然收了收神,走到矮几旁拿手機。

來電是一個格式特殊的號碼。撥通後,電話另一端是一個女人的聲音,像是政務人員,語氣非常格式化和嚴肅。

“您好,請問是錦安然女士嗎?”

錦安然有一種不好的預感。

“是我。”

“這裡是錫州市三區監獄,犯人錦天雄最近在監獄內的精神狀況十分不穩定,鑑於他十年裡從未有過任何一次探監記錄,我們希望您能過來一趟,和他說說話,疏導一下他。”

聽到熟悉又陌生的三個字,錦安然感覺自已記憶深處某團看不清的黑暗漸漸開始蔓延。

錦天雄。

他的父親,那個失手殺害了唐素馨的瘋子,那個親手毀了自已家庭的人。

她的聲音於震驚與不安之中顫顫巍巍。

“好的,我……我會抽時間去一趟的,感謝您告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