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飯過後,蘇以冬說實在受不了一直盯著手機的小螢幕看新聞,決定要去把桌上那塊破平板修一修。

於是兩個人很快就決定換一身行頭出門。

錦安然回到次臥,將櫃子裡的寥寥幾件衣物挑了挑,除了那件上次去商業街買菜時穿的雪紡裙,就沒有什麼可以拿的出手的衣服了。

她突然想到自已買的那件粉色洋裙,突然有些心潮澎湃,蘇以冬昨晚好像沒有注意到她的那件衣服。

是不是現在可以穿給她看看?

剛想著回客廳沙發拿裙子,轉頭髮現蘇以冬正靠在門上望著她。

“怎麼了?”

蘇以冬環視了一眼房間,開口說道:“我在想……這個房間是不是要沒用了?”

“啊?”她有點疑惑,但是很快就品出了蘇以冬話外的意思。

要……和她一直同床共枕了嗎?

錦安然長睫顫了顫,愣在原地有些扭捏。

“都一起睡了好幾天了,現在才知道後悔?”

她倒不是後悔,只是有些事情一但越過了一次界,意味就會變得很奇怪。

之前一起睡,並沒有發生什麼過分的肢體接觸,只是單純的想和她待在一起。可昨夜初嘗禁果之後,她對“一起睡覺”這件事情反而變得有些畏懼。

“要不……再考慮考慮?”

蘇以冬聲音蠱惑嫵媚,像一根尖銳鋒利的鉤子,要把她的魂魄勾的七零八落。

“晚了,昨晚已經給過你機會了,所以現在拒絕無效咯~”

還附帶贈送了一個得逞的微笑。

可是你昨晚給的機會也不是說要一起睡覺啊喂!

她氣呼呼地把蘇以冬推了出去,將門關上。

“快去換衣服啦!”

蘇以冬離開後,她卻望著櫥窗裡的衣服發起了呆。

平時上班都是穿的工作制服,不會有什麼改變,放假也是宅在屋子裡懶得出門,睡衣完全夠用,可偏偏到了和蘇以冬出去的時候,居然連一件稱手的衣服都拿不出來。

她一瞬間想到了很多個蘇以冬。

穿著睡衣的蘇以冬,穿著制服的蘇以冬,穿著禮裙的蘇以冬,穿著“純粹”的蘇以冬。

每一件在她身上都那麼完美。

一人千面,面面俱到。

也許,這才是“獨立女強人”該有的樣子吧。

突然感覺自已有點配不上她,這樣子隨意穿搭是不是會給她丟臉。

還是得添置一點衣服。

她從一堆衣服裡無奈地挑出了一件比較適合秋日穿的淡色長袖,垂頭喪氣的開啟門走出去。

走到門口,蘇以冬已經等了很久了。

她的穿著總體基調是一身黑,經典的黑框眼鏡,頭上是梳了一個半扎高馬尾,兩邊的垂髮披落到肩前。裡面是一件棉質的灰色長袖,外面套了一件寬鬆的黑色大V字開衫,只扣了腰間的一顆紐扣,露出的脖頸部分嫩白似玉。下身是一條很普通的寬鬆褲子,一雙白色的板鞋收尾,整個人看起來清爽又昳麗。

如此看著,沮喪的感覺又加重了幾分。

“換個衣服怎麼滿臉愁容的,又有人欺負你了?”

她搖搖頭,走到蘇以冬的身後:“走吧。”

蘇以冬望著她,有些不明所以。

-

今日的陽光格外溫暖,蘇以冬不禁有些貪戀,在樓底的陽光下站了好久,直到錦安然在不遠處呼喚她,她才跟了上去。

不想開車,於是在手機上搜了一家客流和評分比較高的維修店,剛好就在地鐵站的出口處,她決定帶著錦安然去坐地鐵。

她很少坐地鐵,平時開車上班都習慣了,不怎麼識得錫州的路線,於是把地點告訴了錦安然,跟在錦安然後面。

週六的下午,市中心的地鐵站人來人往,蘇以冬的長相和穿著都是很高階的水平,不免會招來許多偷瞄的眼光。

她倒是不介意,只是錦安然也會時不時悶悶不樂地看向她。

挺奇怪的,從家裡出來,錦安然就一直都是一副或喪氣,或無表情的臉,還刻意跟自已保持一定距離。

雖然那個距離不算很大,但是以她們現在的關係而言,就是莫名的疏遠。

這小傢伙今天是怎麼回事?

她不解地跟著錦安然的腳步上了地鐵,因為是市中心的緣故,這一站基本上沒有了座位,蘇以冬故意往角落裡走了走,錦安然只能妥協似的跟在她身後。

她們身後的人乘客很多,本來想與蘇以冬繼續保持著一點距離的錦安然被後續的人潮漸漸擠到了身側。

她還在刻意保持。

直到她和蘇以冬的那點間隙馬上要擠進去人了,她看著蘇以冬眼角帶著不懷好意的笑意,咬了咬牙,還是鑽了過去。

地鐵的門關上的一瞬間,在輕微的晃動中,蘇以冬藉助慣性,順勢將她摟到了自已的懷裡。

錦安然的身高剛好到蘇以冬的脖子那裡,被她這樣子摟,腦子一空,周圍喧鬧的聲音彷彿被隔斷,只能聽到她平靜的心跳。

昂了昂下巴,剛好可以看到了蘇以冬的唇,出門特地化了一點淡妝,唇珠微微凸起,配上淡粉色如同水塗層一般的口紅,顯得十分有彈性。

她不禁想象著親上去會是什麼感覺。

直到那雙攪動著她慾望的唇瓣輕輕張開,她才恍然回過神來。

“從出房門的時候就發現你就不對勁,擺著一張臭臉,一直都刻意地避開我,你怎麼了?”

蘇以冬頷首,垂著煙眸望她。

透過那副黑框眼鏡,給平時冰冷感嚴重的蘇以冬更添了一份嚴肅,好像是領導的質問,讓她有些提心吊膽。

“沒……沒什麼,”錦安然頓了頓,又繼續說,“我沒有好看的衣服,跟你走一起怕丟你臉。”

蘇以冬愣了一下:“就因為這個?這是什麼莫名其妙的原因?”

“就是因為這個。”她低下頭,語氣冷淡,有氣無力,“就是很莫名其妙的原因。”

在處處體現的很完美的人面前,錦安然有些自慚形穢。

蘇以冬輕輕笑出了聲,吻了她的額頭,聲音的尾調淹沒在了人潮的嘈雜中:“安然,我問你,你是希望別人認可你,還是更希望我認可你?”

“……當然是希望你認可我。”

“嗯嗯,那就簡單多了,”蘇以冬輕聲附和著,“請我親愛的小錦鯉以後記住一件事,你在我心中,永遠是最漂亮的,無人可及。”

無人可及。

話語猶如蜜餞,淌進了錦安然的身體裡,絲絲甜意在胸口泛開。

蘇以冬雖然表面上總是一副冷淡的模樣,但是在關照她情緒的時候總是溫柔體貼到無法形容,像是與生俱來的天賦,天生就是來幫她消滅壞情緒的。

這種巨大反差感總讓她有些難以招架。

像是冰雪消融後迎著滿院春光肆意綻放的索菲羅莎。

反差越大,越是新奇,越是新奇,愛意漸濃。

“油嘴滑舌。”她嘟囔著,但還是漾開笑意。

“嘴舌夠不夠油滑,你昨晚不都瞭解的一清二楚了?”蘇以冬看到她釋懷的笑容,開了個小玩笑。

錦安然覺得這個玩笑油份有些超標,氣哼一聲,沒有理她。

也許是彼此之間的行為太過於親密,從上車開始,就會有不少人用異樣的眼光看著她們。

錦安然能感受到自已身後這些眼神中的疑惑和不理解,她有些受不了這些眼神,趁著列車到站的空隙,想從蘇以冬的擁抱中脫離。

“不是不生氣了麼,又想逃?”

“總監,這是公共場合,我們這樣子有點……太招搖了。”

畢竟我們是同性情侶,這真的是個很現實的問題。

蘇以冬一瞬間會意,抬了抬眼睛,用冰冷的目光將那些不懷好意的眼神逐一瞪回。

完事之後,她牽起錦安然的手。

“你是我的女朋友,不招搖一點,怎麼顯得我愛你呢?”

“總會有那麼一天,我會牽著你的手,和你正大光明地沐浴在陽光下,感受來自世界的藝術。”

錦安然的心跳倏地一滯。

蘇以冬想到了什麼,蹙了蹙眉,緊接著補充了一句:“還有,你以後不準叫我總監。”

“那叫你什麼?”

“就好像我喜歡叫你小錦鯉,你要不要也給我起一個愛稱呢?”

聲音帶著笑意,鑽進耳蝸。

癢癢的。

錦安然腦海裡閃爍過很多很多冷冷的動物

蛇,狐狸,兔子,甚至是杜賓和水母。

可是都不適合蘇以冬。

她想起了夢中那一隻大貓。

都跟她一樣,是粉色的內在,溫柔和寬縱,全部都給予了她。

“蘇貓貓。”

“什麼?”蘇以冬看到她開口,卻因為太過嘈雜沒聽清,有些焦急地問她。

“沒什麼,”錦安然深深地望了她一眼,“什麼都不適合你,你是獨一無二的,我還是就叫你蘇以冬好了。”

蘇貓貓,我獨一無二的蘇貓貓。

世界上哪裡還有你這麼溫柔體貼的假冰山呢?

我是你的小錦鯉,你是我的大貓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