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以冬進去了大概十五分鐘,跟門口的店員交涉了一會,隨後店員拿出了一個揹包大小的粉色拱形籠子,遞給了她。

又多講了兩句,臉上洋溢開了笑容,應該是手續都辦完了,轉身推開門。

因為是出來聚餐,蘇以冬穿的是一條比較休閒的半身雪紡裙,淡黃色的裙身隨著開門而帶過的風輕輕飄起,刻畫出有些飄飄然的動感。

她一直保持著微笑,回到車身旁,將粉色的拱形籠子塞到了後座,然後坐進駕駛室。

錦安然看著光亮無法徹照的後座,那個籠子是全封閉的,連個窗戶都沒有,根本看不到裡面會是什麼。

但是她沒有多問。

“我在國外有個朋友,告訴我有一種給寵物辦理的證件,叫做ESA,翻譯過來就是情感支援寵物,有很多寵物都在ESA的名單上,它們可以在無形的陪伴中疏導很多心理的問題。”

錦安然微微張口,想要說些什麼,可是一想到蘇以冬如此認真的關心著自已,最終還是抿了抿唇。

“ESA什麼的無所謂,我只是想要送你一隻寵物,所以我詢問了她什麼樣的寵物適合一點,”她頓了頓,賣起了關子,“你是要現在看就,還是等回去了再看?”

錦安然感覺那個籠子好安靜,雖然不知道藏在裡面的是個什麼小傢伙,但是現在肯定在深深地熟睡著。

她不想吵醒這位睡夢中的新朋友,也不想讓新鮮感消失得那麼快。

“我們……回去吧。”她別過頭,視線落在車前的道路上。

“好。”

-

下車後,錦安然主動接過籠子,捧在自已的懷裡。

籠子有些重,應該是除了寵物外還有別的雜七雜八,但是她捧著很開心。

“你之前說的話很對。”蘇以冬開啟電梯,讓錦安然先走了進去,然後站在她身邊,小聲的說。

“我說了什麼?”

“你說:‘就不能養點別的?’。”

原來在這裡槓上了。

她輕輕往蘇以冬那一側靠了靠,兩人的肩膀產生的輕微的摩擦。

“你很早就猜中了我的問題,所以其實很早就準備了吧?”錦安然低頭,聲音也隨著越來越低。

“沒有,”蘇以冬的聲音從幾不可查的微小距離中流出,“有些事情總要慢慢了解,有些問題總要慢慢解決。”

話裡像是有別的意外,纏繞上她敏感的思緒。

她好像從來沒有了解過蘇以冬,她不知道蘇以冬的一切,雖然蘇以冬對她總是保持很近的距離,但是她從來沒有主動去探索過她的過往。

以前是礙於工作上的關係,她沒有責任需要去太深入瞭解一個人。

可現在,這份意味有些變質的奇妙緣分,需要她去負起責任。

到了十九樓,蘇以冬心不在焉地看著電梯的數字變化,走在前面,讓捧著籠子的錦安然暢通無阻,一直走到客廳,將籠子放在矮几上。

因為害怕吵到小傢伙的休息,兩人默契地都沒有開燈,月色漫過十九樓的窗臺,如同漾開的微光,鋪灑在客廳的大理石上。

錦安然滾了滾喉嚨,藉著月光,伸出手去扯布籠子外側的拉鍊,拉到一半又停住了。

“怎麼了?”蘇以冬問她。

“總監,”錦安然看向蘇以冬,杏眼裡勾勒著她的輪廓,“我還從來沒有收到過禮物,更何況還是這麼正式的那種,我想是不是需要一點……儀式感。”

“嗯哼?”蘇以冬勾了勾唇,聲音中添了一些笑意,“儀式感的話,要不再買塊蛋糕,整點蠟燭,或者……為你獻上一大捧花束?”

想象很美好,她從來沒有過蛋糕,沒有過蠟燭,也沒有過鮮花。

蘇以冬笑意盈盈的表情像是打趣般輕鬆,可她這般脫口而出的,卻是自已一直都不敢奢求的。

蘇以冬看著錦安然有些落寞的神色,嘴角的笑意也隨之匿了下去。

她摸摸錦安然的頭,安慰道:“既然這些東西暫時都沒有,那就讓我來烘托一下,怎麼樣?”

錦安然呆呆地望著她。

蘇以冬將雙手交疊放在腹部,像一個管家一樣,抬高了嗓音:“請我親愛的錦安然小姐,開啟屬於她的驚喜禮盒。”

錦安然被她這番搞怪逗樂了,沒忍住呵呵地笑著。

於是她放下了芥蒂,將另外一半拉鍊緩緩拉開。

布籠子裡是一塊厚厚的軟墊,一隻身形瘦小,絨毛雪白的貓咪仰著肚皮,在軟墊上熟睡著。

“這是……”

“上次在窠臼,那隻暹羅好像很喜歡你,我看過ESA的名單,暹羅屬於特別溫順的情感支援動物,所以就想著,能不能給你帶一隻。”

藉著濃郁的月色,她看到小貓的耳尖,鼻尖和小肉墊上有淡淡的灰黑色,她伸出手去撫摸小暹羅的額頭,小暹羅呼嚕兩聲,沒有睜眼,下意識地蹭了蹭她的掌心。

“它好可愛。”

錦安然又輕輕地摸了摸小暹羅的下巴,小暹羅的睡眼微張,將兩隻前爪抱在頭上,疲倦地扭動了兩下。

錦安然感覺自已的心都要化開了。

“寵物店的人說這只是血統最純正的,也是體態最好的,我手續辦理的都很全,疫苗什麼的都已經打過了。你告訴過我你很喜歡貓,所以現在,這隻小暹羅屬於你了,安然。”

錦安然回過神,手從小貓身上撤走,她淡淡地望過去,夜色漸濃,皎潔的月勾勒出蘇以冬窈窕的輪廓。

溫柔,清亮,又聖潔。

心裡枷鎖與桎梏,彷彿已經溶解於蘇以冬那亮黑色的煙眸中,漸漸的消失不見。

付一支鏡花,收一輪水月。

-

將各種貓糧貓砂收拾好後,兩人把布籠子放到了客廳的角落。

蘇以冬靠在窗前,望著霓虹閃爍下的城市。

錦安然換上了她贈予的那件睡裙,緩緩走至她的身邊。

晚風帶著絲絲清涼從中間穿過,吹散了些許距離,輕輕攪動了兩人的心跳。

“總監,”錦安然學著蘇以冬將雙手撐在陽臺上,看著夏末夜空中只剩寥寥幾顆的星星,輕聲說道,“謝謝你。”

蘇以冬背了個神,靠在視窗,仰起臉看著她,嗔道:“哎呀,小錦鯉,你這個好人卡發的很沒有新意,就光是謝謝麼?”

面對蘇以冬的挑逗,錦安然習以為常,她側過頭,視線從蘇以冬清冷的面容落到了她的左手上。

越看越揪心,越揪心就越想要了解蘇以冬的過去。

小暹羅不知何時醒的,像個小球一樣一癲一癲的從角落跑到陽臺,似乎沒有害怕這個陌生的環境,用小肉墊拍了拍錦安然的腳踝。

錦安然將小暹羅輕輕抱起,捧在懷裡。

“給她起個名字?”蘇以冬望著她懷裡的小傢伙,忍不住伸出手輕輕逗它。

思索了一會,錦安然音調有些喪氣:“想名字好麻煩。”

“既然你想不出來,那就叫它錦鯉好了。”

說完,蘇以冬便輕聲喚著暹羅:“小錦鯉,來。”

錦安然心裡一陣詫異,管一隻貓咪叫錦鯉?怎麼感覺那麼奇怪。

可是蘇以冬本來就是那麼天馬行空。

小貓咪好像聽到了蘇以冬的呼喚,顫顫巍巍的在錦安然的手臂上站起身子,雙眼緊緊盯著蘇以冬。

是蓄勢待發的姿勢。

下一秒,小暹羅在半空中躍起,滑出一道乾淨利落的曲線,順勢落到了蘇以冬的懷裡。

蘇以冬對這個小傢伙愛不釋手,不斷的摸著它溼潤的鼻尖,嘴裡唸唸有詞:“小錦鯉呀小錦鯉,掉到我的陷阱裡,你可就逃不了咯。”

這句話隨著悶熱的晚風,飄到錦安然的心頭輕輕一蕩,盪出臉上的一片緋紅。

她悄悄向蘇以冬靠近,指了指天上僅剩的星星:“現在我對星星許願,還有用嗎?”

“為什麼這麼問?”

“我媽媽告訴我,夏末的星星是孤單又熾熱的靈魂,它們之所以選擇夏末出來,是因為逃避了很久,終於鼓足了勇氣想來看看這個世界,所以向它們許願,會帶著願望躲進深秋,在某個不經意的時刻兌現。”

蘇以冬輕輕顫了顫眉:“你媽媽真是一個浪漫的人。那你想要許什麼願望呢?”

“我已經許過願望了,”錦安然壓著聲音,靠的越拉越近,“願望說出來,還能算數嗎?”

“應該能……”

下一秒,蘇以冬未說完的話被打斷,心跳猛地漏了一拍,被錦安然突如其來的動作驚地愣在原地,停止了思考。

心跳是真實的鼓動,正在一下下敲擊著沉淪在月色裡的曖昧。

——錦安然踮起腳尖,在她的臉上輕輕地吻了一下。

淡淡的體香和唇瓣上溫潤的觸感交織在昏暗的黑中,霓虹燈光劃過城市的天際,籠罩在兩人的身上。

蘇以冬感覺有一顆極速飛馳的流星,在她胸口中的宇宙熱烈地劃過,留下了絢爛的拖尾。

“無論算不算數,無論會不會實現,我都無所謂。”

錦安然略帶悲意的聲音中飽含著女孩情竇初開般的嬌羞,踮起的腳尖隨著心跳一齊落地,又從正面抱住蘇以冬,將臉埋進她的胸口。

不遠處的夜空有客機飛過,帶來沉悶的轟鳴,錦安然將自已的愛意藏在這短暫的喧鬧中,悄悄地說出口。

“我不需要蛋糕,不需要蠟燭,也不需要鮮花,我現在有更加渴望的東西。

實現我願望的不是夏末的熱風,也不是零碎的星辰,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