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安站在二樓臥室視窗盯著下面兩道身影,霍晏庭紳士地扶著顧惜的胳膊,她的胸已經蹭到他不止一次。

一大清早目睹這種場景,真有點給人添堵。

顧安將窗子哐當關上,拉出行李箱,隨手撿幾件衣服放進去。

路過的傭人看見,急忙過來幫忙。

顧安便指著衣櫃裡的衣服說:“麻煩把這些都疊進去,我在下面等你。”

顧惜已然登堂入室,她這個替身是時候退場,縱然霍晏庭不提,她也要主動提醒一下了。

下樓,正好看見舉止親密的兩人在客廳張望。

都在找她嗎?顧安扯出笑,一步一步走下去。

霍晏庭剛掃一眼客廳裡吃剩下的早餐,便聽到女人下樓的腳步聲,抬頭看去,顧安今天用一根木簪子將長髮挽出個矮矮的髮髻,額前薄薄的齊劉海隨著走動微微晃動,遮不住那雙宛若水洗過的黑瞳。

多麼乖巧可人的小顧安呀,可那嘴角的譏諷卻是如此扎眼。

霍晏庭將顧惜安置在沙發裡後,便抬腳朝她走去。

顧安見他走來,便停在原地等著他過來,避開他伸過來的手。

霍晏庭握了把空氣,他微頓,執拗地去牽住她的手。

“昨晚沒睡好嗎?”他關懷的語氣如此深情,給顧安一種他們是恩愛夫妻的錯覺。

但現實是,他正領著心愛的白月光登堂入室。

“霍總,我有事要說。”顧安抬眸,眸底是一片複雜的決絕。

霍晏庭似乎預感到什麼,捏著她的手心說:“先來跟惜惜打個招呼,有什麼事去書房說。”

遠處坐在沙發上的顧惜眼巴巴看著他們,笑容緊繃,問:“你們在說什麼悄悄話呀?”

顧安從她身上收回視線,有點像是在看好戲似的,語氣還算真誠說道:“霍總,你的惜惜好像誤會我們了,你不如現在就跟她宣佈我們離婚,倒是能省下功夫去哄她了。”

霍晏庭似乎被這話裡那兩個字刺到了,他沉聲道:“是她誤會還是你誤會了?”

“那一定是她誤會了。”顧安笑得慘淡,“畢竟我們在一起快四年了,我還是瞭解你的。”

“呵。”他的笑聲諷刺,“少操心我的感情,你盡好自己的本分就行了。”

咕嚕嚕,樓上傳來行李箱的滾輪聲。

傭人提著她的箱子下來,察覺氣氛不對,戰戰兢兢道:“太太,衣服都收拾好了。”

“麻煩你了。”顧安勉強擠出一個尷尬的微笑,剛伸手去接行李箱,手腕就被男人扣住。

力道之大,像要捏碎她的手骨。

真狠啊,顧安臉一下子疼紅了。

“霍總……”顧安壓低聲音,嘴唇都在顫抖,“你弄疼我了。”

霍晏庭冷笑一聲,扭頭看向差點跪下的傭人,說:“誰同意你給她收拾衣服了?”

傭人害怕得囁嚅不清。

“我給你一個將功折罪的機會。”霍晏庭將顧安推到傭人跟前,“把太太帶上去,沒有我的命令,誰都不許放她離開半步。”

顧安撞在傭人身上,堪堪穩住身形,她忍著手腕處的劇痛,別開臉不讓他看見自己的眼淚。

她知道霍晏庭的脾氣,也不想硬碰硬連累不相干的人,便自己轉身走上樓梯。

霍晏庭只用眼角餘光瞥見她走得飛快的背影,轉身臉上沒有多餘的表情。

顧惜看著他說:“對不起,因為我讓你們吵架了。”

“走吧,我帶你去看看房間。”霍晏庭面無表情地岔開話題。

顧惜臉上浮現自責神情,眉心蹙著,但見他這副模樣也沒敢繼續往下說。

霍晏庭扶起她,嬌弱的女人把身體的重心放過來,他本想招呼傭人過來扶著,想起什麼後,又讓傭人退開。

西號房在顧安房間的隔壁,要過去必定會經過顧安的門口。

霍晏庭扶著顧惜走過時,眼角餘光看見房門緊閉,什麼聲音都沒有。

他停在西號房門口,問:“喜歡嗎?房間還是你走時的樣子。”

顧惜眼睛晶亮,扶著門框走進去。

臥室裡,擺放著一架白色鋼琴。

“晏庭,你還記得你教我彈的那首鋼琴曲嗎?”顧惜指尖撫摸黑白琴鍵,心情很好。

“嗯。”霍晏庭誇讚道,“你在彈琴上很有天賦,十分鐘就學會了一首曲子。”

顧惜低頭一笑:“如果不是我腹部還有傷不能用力,現在就給你彈一首聽聽,說起來我很久沒聽過你的琴聲了,今天這裡正好有琴,不如……”

“不如讓顧安給你彈一首。”霍晏庭忽然示意傭人去把顧安叫出來,他沒看見顧惜僵住的表情,自顧自揚聲說,“上次鋼琴老師還誇她有進步,我還沒考核呢,正好趁這個機會,你也一起給打個分。”

叩叩叩,傭人敲響門扉。

顧安此時正把頭埋在枕頭下面,雙手揪著枕頭邊壓著耳朵,不想聽外面聒噪的聲音。

可男人好像是故意的,她再怎麼捂耳朵他的聲音也原封不動傳進來。

尤其是,他居然想起來她彈鋼琴這件事。

顧安之前有次跟著他去參加宴會,他被朋友支開,阿玲故意起鬨把她趕到舞臺上彈琴。

顧家是沒有條件送她學樂器的,在眾人的嘲笑聲中,她眼裡掛著眼淚逃走了。

那是第一次感受到與這群人的差距。

後來回家,顧安就主動提出要學鋼琴,霍晏庭只是挑了挑眉,就吩咐許特助找來T市的鋼琴家來教學。

當時顧安也不知腦子裡哪根弦搭錯了,還計劃著去考級。

霍晏庭用手漫不經心地敲著鋼琴鍵,說在考級之前要先過他這關,不然去考試也是丟人。

顧安一口答應下來。

只是後來,她的音樂天賦是個窪地,隨著被羞辱後產生的不快散去,她對鋼琴也失去興趣。

顧安以為,霍晏庭是個高情商的人,這點臉面還是會給她留的,畢竟他後來心照不宣地安排傭人將客廳裡的鋼琴運出去了。

可他此時此刻,竟然要她在顧惜面前彈鋼琴?!

這是存心使壞要讓她在顧惜面前丟人是吧?

“太太,您如果沒睡我就進來了。”

傭人在霍晏庭的授意下說的話跟催命符一樣。

顧安忍無可忍地睜開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