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會議一

羲手臂輕輕揮動，一張照片投影在長桌上。

林淵低頭看去，白紙黑字，栩栩如生，像是真的擺了一封信在桌面。

大片的塗鴉在白紙上面，整張紙像是小孩子胡亂塗畫的，又似乎是陳睦想了很多，也寫了很多，最後又塗了很多。

只有下面寥寥幾個字可以清晰辨認，

“對不起，哥哥”。

就是這五個字，沒頭沒尾的，林淵不能理解，於是他看向陳和。

陳和也是靜靜的看著這五個字，臉上什麼表情也沒有。

只不過他整個人卻萎靡了很多，那五個字宛若魔咒，抽去了他的精氣神。

他的臉色越來越蒼白，最後竟然比白紙更白，口中更是不知喃喃著什麼。

林淵心裡一顫，他見過這種情況，高昃當初就是這樣，行屍走肉一般。

“陳叔”，林淵輕聲喊道，“你沒事吧？”

陳和抬頭看了林淵一眼，輕聲說，“想聽聽我的故事嗎？”

沒等林淵回答，他便自言自語說了起來，陳和彷彿只想要一個聽眾，不管那個人是誰。

“三十年前，我是一名司機”，陳和的目光順著手中的酒瓶微微晃動，他悠悠地說，“不過那時候不叫司機，叫飛行員，是不是聽著有種高大上的感覺。”

“紅月降臨的那晚，我在別的城市”，他苦澀一笑，“沒辦法，我們這種職業，總是來回奔波。不過我弟弟留在了江城，他也是一名司機。”

林淵靜靜聽著，並沒有打斷陳和的話，他沒有經歷三十年前那場鉅變，自然不會理解他們的苦痛。

陳和顫抖的摸出一支菸，他深深的吸了一口，繼續說，“可惜再快的飛機也跑不過時光，等我趕回江城，已經是三天後了，所有的家人都消失了，只有破碎的傢俱和一灘灘血跡。”

我憤怒的想要找到陳睦，他答應我的，答應我會照顧好家人的。”

“我還來不及尋找，便遇到一個人，你應該認識”，陳和看著林淵，“李長風，他出現在我家裡，然後帶我去了醫院，路上他告訴我，我弟弟是在趕回家裡的路上，聽到了學校裡傳來的哭喊聲….…”

陳和又吸了一口煙，“在醫院裡我見到了陳睦，他跪在地上，一直垂著腦袋，我只能看見他的頭髮，比牆壁還要蒼白的頭髮。”

“我那時候啊，是懷著怒火去見他的，”陳和嘆息一聲，“我將他踹到在地上，不停的踢打他，李長風想要阻攔，卻被他阻止了。”

“他也不敢反抗，一直不停的說自已是廢物，現在想起來，他確實是廢物，他的脊樑骨已經斷了，從那以後再也沒挺直過，整個人像一條敗狗，他怎麼配是我弟弟。”

陳和輕聲問，“林淵，你也覺得他是廢物吧？”

“不是”，林淵搖頭，“他是一個英雄。”他想了那張照片，李長風拄劍而立，威風凜凜，

陳睦躺在地上，嘴上叼著一支沒有燃盡的香菸，他的眼眶似是兩個黑洞，黑黝黝的看不見底，身上的衣服被染的發紅，卻沒有血跡流淌出來，聽說是血液已經流乾了，或者說是燃燒盡了。

那是一種密法，周白芷說，陳睦不僅燃燒了神血，更是焚盡了全身血液。他從來沒有想過活下來，三十年的悔恨堆積成山，他燃燒了生命，只為了那一刻的光明，就像一隻蛾子，撲向了太陽。

“當然了，他是英雄。”陳和驕傲的昂起頭顱，“天下第一英雄，他敢向神靈發出怒吼。”

“我有些醉了，今天的話有些多了。”陳睦笑著說。

不等林淵回答，他突然站了起來，跌跌撞撞的衝向門外。

看著桌上擺放的酒水，滿滿的還在搖晃，水紋不停波動，林淵又想起了自已看到的墓碑，

“最棒的司機“下面多了一行字，字型鮮紅如血，明顯和白色字型差別很大。

那是陳睦刻上去的。

也是五個字，

“最好的弟弟。”

林淵嘆息一聲，晃了晃腦袋，他發現羲還浮在半空，竟然還沒走，不由有些疑惑。

“羲，陳叔已經走了，你還有什麼事嗎？”林淵問。

“院長找你”，羲輕聲回答，“他讓你陪他參加一個會議。”

“我？”林淵指了指自已的鼻子，“沒搞錯吧，讓我去做什麼？我又不是腰細腿長的漂亮秘書，字寫的也不好看。”

“你說的不錯”，羲打量了林淵一眼，“腰不細，腿不長，長的也不漂亮。”

“不過院長專門指定是你”，羲聳了聳肩，“快點去吧。”

林淵看著古靈精怪的羲，他的心中有了一個猜測，祂的人格又切換了。

“沒有，一直是這個人格。”羲吐了吐舌頭，“我怕陳和打我，故意裝的面無表情，可怕人家憋壞了。”

林淵無力的攤了攤手，陳和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打你，不過， 林淵有時候覺得，羲擁有比普通人更為強烈的情感，祂到底是不是資料顯現出來的？

“行了，快去開會吧，不過別在亂想了”，羲指了指林淵的臉，掩嘴輕笑，“那群老傢伙快要成精了，你可別被他們從臉上看出想法呦。”

林淵瞬間尷尬不已，抬起雙手使勁搓臉，等他放下手臂，已經變得面無表情，整個人無喜無悲，像是高坐神臺的神明一般。

“這樣差不多了”，羲滿意點頭，祂又揶揄說，“記著，別被人打破金身了。”

林淵差點破功，他惱怒瞪了羲一眼，問出了姜院長的位置，匆忙直奔頂樓而去。

摘星樓，三十三層。

林淵看了看院長辦公室幾個大字，確認無誤後，他輕輕敲響房門。

“進來吧”，醇和的嗓音從裡面傳出。

對於姜清塵，這位當世第一人，武力值巔峰，林淵並不瞭解，不過他能確定的有兩點，一個是此人頗為瀟灑，另一點，也是最重要的一點。

他很有錢，土豪一位。不僅有私人飛機，上面的裝飾更是奢華不已。他家裡是開酒店的，新月酒店就是他的家族企業。

林淵輕輕推開棕色木門，他看到一道身影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背對著自已，

從後面望去，他穿著也是學院的制服，整個人似一把利劍，靜靜站在那裡，林淵便感到鋒利無匹的劍氣迎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