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月知道金科衛直屬皇帝，除了皇帝，金科衛的人誰都調動不了。
青州，恐怕生變了。
周太夫人是耕讀世家出身，對這衛那營的也不懂。但乍一聽左青月的話，還真有那幾分道理。
“你能理解就好。你攤上一個當兵的，三天兩頭兒不著家，也是苦了你。這成婚一年多，他在家待著的日子也不過四五個月。”
“祖母……孫媳真不覺得什麼。年輕不拼一把，難倒老了再去拼？您心疼孫媳，孫媳真是感激不盡。”
若是周朗躍能一直在外，她更是高興。不過有這幾個月緩衝時間，想必她也能做許多事情。
從周太夫人那回來，柳柳的兄長夏楊已經在明春堂等著了。
“幾時來的？等久了吧？”左青月把小久交給乳孃，只留下柳柳和巧巧在身邊伺候。
“姑娘！”夏楊噗通跪下。
一聲“姑娘”讓左青月心一忽悠。
真出事了。
“發生什麼事了？說說看。”
夏楊頭磕在地上，嘶啞著聲音，百轉千回吐出來幾個字。
“廉家和左家被……被滅門了！”
滅門！
柳柳上前一步，拉起自已的大哥。
“哥，你說的是真話？這可玩笑不得！”
夏楊稍稍抬起頭，避開左青月犀利的目光。
“就在姑娘生下小公子的第四天，金順府流民譁變，衝進了左家和廉家，殺了所有人，又放火燒了宅子。一把火，乾乾淨淨，什麼都不剩啊！”
縱是夏楊這等糙漢子，想起那一片黑乎乎的斷壁殘垣，那眼淚也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兩大家子，什麼都沒剩下。哪怕活下一條狗也成啊！
沒了，都沒有了，什麼都沒了！
“就一個人也沒活？嗯？”左青月顫抖的聲音在夏楊頭頂響起。
“小人在金順逗留了三日，不僅向周遭的鄰里和商鋪都問了一圈，也在能藏人的道觀之類地方尋找了一遍，確實沒人活下來。那日流民譁變，拿著刀闖進廉家和左家，見人就殺，根本沒有人跑的出來。”
“不可能！”
左青月的一聲嘶吼在明春堂響起，外面的僕役忍不住都看向了上房。
夏楊能體會她的心情。
“流民譁變，說左大人是貪官，廉家也是同流合汙。他們要為民除害！”
藉口，都是藉口！
左青月一拳壓在小案桌上，眼淚立刻嘩嘩流下來。
怪不得李遂那麼硬氣！他知道金順府要出事！
百十口人就這麼沒了！沒了啊！一下子全沒了！
她的爹孃，還有兄長，都沒有了！
為什麼！誰能告訴她為什麼！
左家和廉家對不起誰了？究竟是誰要滅左家和廉家？
左氏一族沒了她爹在，一下子就成了散沙！
廉家是廉氏一族的嫡支。現在雖沒人在朝為高官，但是廉氏的門生遍佈天下！
就這一下，把廉氏的根基穩準狠斷掉了！
呵！這是有人在斷太子沈弘的勢力！
沒有了靈魂的左氏，沒了號召力的廉氏，這對於太子來說就是雞肋！甚至有可能是狠狠捅太子的一把利刃！
真是打得一手好盤算！
左青月沉沉地喘了一口氣，努力撫平心緒。
細想一下，流民譁變，真是不錯的藉口。
今年夏天金順，青州，雲山，三地都雨水豐沛。金順不曾想大壩決堤，淹了境內的一個縣。金順就此流民四起，甚至流竄到青州和雲山兩府境內。
決堤之事都過了三個多月了，流民突然譁變，這正常嗎？
流民譁變，武器又何來？大乾對鐵礦管制甚嚴，流民不可能平白無故有了那麼多武器。
而且流民譁變是因為失了家園，沒了生計。他們既然都進了左家和廉家，為何不搶那些財物，不搶那些吃食，偏偏要殺人，又放火呢？
是要毀滅證據吧。
左青月一想到自已被李遂毒死和廉音被捂死是同一日，距離滅門也不過幾日，她現在懷疑李遂毒死她的目的了。
音音的死到底有沒有周朗躍的身影，她也得重新調查。
焦氏偏偏那一日往她手上潑熱水，是不是太巧了？
趁著周朗躍現在無暇分身，她必須趕緊行動起來。
她現在沒資格悲春傷秋。她左青月也不是那種人！
“柳柳，去取二百兩銀票來。”
左青月突然變得鎮定無比，讓柳柳，巧巧，夏楊都擔心起來。
哀大莫過於心死，姑娘可別想不開呀！
瞧見柳柳沒動彈，左青月皺起眉頭。“傻愣著什麼？快去！”
“是。”柳柳應聲去了內室。
左青月拿著帕子擦了擦眼淚，穩了穩情緒。
“夏楊，我給你二百兩，你去幫我辦幾件事。”
左青月衝著巧巧使了一個眼色。巧巧立刻退出去，把在門口，防止有人接近上房。
“姑娘請吩咐。”
“第一，你去雲山府李家。不要接觸李家人，偷偷檢視李家動靜，尤其是我生孩子那天開始，李家都發生過什麼事。”
“第二，你找人盯著金順府，看看朝廷有什麼動向。”
夏楊微微張嘴，盯著左青月半天囔出來一句。
“姑娘長大了。”
“是嗎？”左青月微微嘆氣。“誰都想無憂無慮地活著。可是現實不允許啊！我若是再傻吃傻喝下去，家仇報不了不說，我恐怕也活不下去！”
“姑娘的意思是……那些不是流民？”夏楊驚詫不已。不是流民會是誰？
“你也是曾經走南闖北的人，流民能打得過裝備精良的衛所兵士？現在還不是亂世，只是一場洪水而已，這都過去三個月了，朝廷沒管他們嗎？再有，那些流民手裡哪來的武器？還有左家哥哥的功夫，是那麼容易被殺的嗎？”
“誒呀！我就說感覺哪裡不對勁！我怎麼就沒想到呢！”夏楊一拍腦門，順勢抹了眼淚，一股堅毅的目光從眼中迸射而出。
“姑娘請放心，夏楊定會挑好人選，幫助姑娘查探好訊息。”
左青月點點頭。“現在人手不夠，你就多費心。過一兩天我會讓柳柳給你送去銀子，你買幾個人幫襯著。。”
“是！”
夏楊這回真切感受到主子的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