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青月怎麼會忘記呢!
她被戎狄吊在城牆之上威脅她的父親。
不僅是她,還有她的母親,她的舅母,韻表姐,二嬸,都被吊在了城牆之上。
戎狄的將領知道了韻表姐與太子兩情相悅,就要玷汙她進而侮辱太子。
韻表姐是剛烈的性子,不等戎狄動手直接跳下城牆摔死。
後來兩軍交戰,韻表姐的屍體早已經被踩成肉泥。
她的舅母看到女兒慘死,受不得刺激就瘋了,沒幾年也沒了。她的舅舅雖然還活著,但是也受了打擊,一蹶不振,早已經不是當初馳騁疆場的大刀將軍。
金關城破,百姓被屠殺,她的親人也慘死,這就是她父親的恥辱,也是他必須交出兵權的憑證。
即便奪回了金關城又如何?
失去的也回不來了!
左青月聽到左群又提起金關城破之事,她的雙手攥在一起。
“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極力剋制自已的聲音。
左群知道她在剋制什麼。
金關城破,是左家的恥辱,也是左家欠金關城內慘死百姓的債!
這十一年來,左家所做的一切都是要償還這筆債!
洗刷一段屈辱!
“三叔就不信世間有那麼巧的事情。戎狄如何知曉那天三叔帶兵會離開金關城呢?戎狄騎襲金關城穩準狠。但是他們屠城之後並沒有快速撤離,這不符騎襲的特點。”
“月妹妹,戎狄屠城之後又拿你們威脅三叔。表面上他們是這樣的,可是你想想,他們長途跋涉攻打金關,真的只是想羞辱左氏嗎?”
“是太子殿下來了金關城啊!他們就是奔著太子殿下來的!不巧的是,那天太子殿下硬要跟隨三叔去巡邊,所以沒留在金關城!他命大!”
“再有就是韻姑娘的事,戎狄又是如何知曉的?就是我跟著三叔身邊那麼久,我都不知道太子與韻姑娘兩情相悅。當初都傳的是太子殿下在等你長大成人!”
左群的話一字一句都傳入了左青月的耳中。
此刻她滿眼都是金關的血海,親人無奈的呼喊。
還有,還有那些為了反殺戎狄而獻出自已身體和生命娼妓!
她們在大義面前,拿自已的身體和性命給金關城換來了一道求生的大門!
國仇,家恨,左青月恨極了戎狄!
食其肉飲其血,她都無法解開自已的恨!
如果讓她見到戎狄人,她絕對不會手下留情!有一個殺一個!
“左群,你到底想說什麼?”
她的聲音愈加顫抖。
“陛下!”左群的眼中也帶著滔天的怒意。
“是陛下勾結了戎狄!左家才輸了!廉左兩家的滅門,也是因為三叔知道了真相!陛下又勾結戎狄滅門,毀滅證據!”
左青月動了動嘴角,但是久久沒發出聲音,只有緊緊攥著的拳頭咯吱作響。
所以,大乾國最大的叛國賊是皇帝!
左家忠心維護的皇權是一場笑話!
是這樣嗎?
“你如何知曉的?”
“三叔安排我投靠戎狄就是為了查詢當年的證據。我把證據遞給了三叔,三叔讓我繼續挖掘戎狄安排在大乾國的細作。本想一舉殲滅,去不曾想被戎狄得了風聲,最後廉左兩家都被滅門!”
“而我,三叔死後沒人知道我是細作,我只能繼續給戎狄賣命。後來遇到了國師大人,我才得以正身。”
左群講的話,在某些方面是講得通的。
但是左青月細細想來,還是有些講不通的地方。
例如,他如何得到證據的,他沒講。他身為左氏人,又如何得到戎狄信任的呢?他也沒講!
還有,戎狄又是如何得到風聲的?
左青月不停地在心底暗示自已要冷靜。
她是冷漠無情的左青月,此刻絕對不能感情用事。
現在不是關乎她的生死,而是為了萬千大乾國子民!
她必須冷靜下來!
她站起了身衝著劉千舟行禮。“國師大人,今天您的好意我收下了。但是有人敢賣身戎狄,一次不忠就次次不忠。我絕對不會信他的話的!”
劉千舟讓人按住了要起身的左群。
待左青月離開後,他對左群慢慢說道:“公道總會有的。”
“國師大人,可是如今……沒人信我的話了。”左群面露哀慼之色。
當初只有左智行知道他是去當細作的。可是左智行已死,沒人知道事情的真相。他永遠被釘死在叛徒的恥辱柱之上。
這還不算,左家也沒平反的機會了!
劉千舟微微一笑。“我不算人嗎?放寬心吧。”
左群立刻給劉千舟跪下。“多謝國師大人!”
左青月回到了家,枯坐在窗前。
她想不明白!
她真的想不明白啊!
大乾國的皇帝竟然會賣國!
難道為了壓倒自已的兒子,他真的不要這個國了嗎?
那多人慘死,他真的能安枕嗎?他不怕報應嗎?
死的是他的子民,是為他守家守國的功臣良將!
金關城的屍山火海,他看到了嗎?
浮屍千里,他能想象得到嗎?
左青月一拳砸在桌子上。
這樣的皇帝,她絕對不會擁護!
左家人的命,廉家人的命,還有金關城那些枉死的人,狗皇帝必須給他們一個交待!
她要反了這個狗皇帝!
拿他的狗命祭奠那些亡者!
周朗躍從衙門回來,一進屋就看到了左青月那憤恨的表情。他退了出去,低聲問巧巧發生了什麼事。
巧巧壓低了聲音:“今日國師大人請夫人過去一趟,回來之後,夫人就一直坐在那裡,悶不吭聲的生氣。”
周朗躍點點頭,又回到了房裡,挨著左青月坐下。
“晚上吃點什麼?我今日聽人說起咱們附近有一家酒樓飯菜口味不錯,去嚐嚐?”
左青月回過神,看他一眼便搖搖頭。
“這是怎麼了?瞧著心情不好。”周朗躍伸手將她帶進懷裡。
她要做的事是誅九族的事情,她不想連累他。
“周朗躍,我們分開吧。”
原本還在她的腰間滑動的大手突然停下來了。“你說什麼?”
他沒聽錯吧?
怎麼一個白日不見,就又來這出戏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