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世祖滿眼憎惡,咬牙寫了一封休書,然後狠狠地擲在地上,道:“我真後悔生了你這麼個惡毒的女兒,你會遭天譴的!”

“父親……若是可以,你能不能再寫一封和我斷絕父女關係,從此形同陌路的文書?我實在不想和你繼續做父女了,如何?”白木槿柔聲問道,一臉純真的期盼,只是眼裡的冷漠卻那麼濃。

白世祖震驚地看著她,道:“你……你怎麼敢提出這樣大逆不道的要求?你是白家的女兒,已竟然要叛離白家?”

“呵呵……什麼叛離,你也從未拿我當女兒看過,白家的人又何曾拿我當大小姐看過,既然如此,不如就乾脆利落一點兒,你寫一封文書,從此咱們連表面的關係也不必繼續偽裝了,多好?”白木槿問。

白世祖到底也不至於那麼蠢,現在寫斷絕父女關係的文書,簡直就是自尋死路,他相信白木槿沒有了這層關係束縛,對付起白家來會更加的得心應手,也會毫不留情!

白世祖堅決地搖頭,道:“你就算現在殺了我,我也不會寫的,你這是大逆不道,我堅決不能同意,就算是說道聖上面前,也絕無女兒逼迫父親斷絕關係的道理,就算宣親王能夠說服皇上,你也難掩天下悠悠之口,一個不孝不順的女子,看你如何安心坐穩宣親王妃的位置!”

白木槿微微一笑,道:“你以為你不寫,我就會放過你們麼?我有的是法子讓白家徹底玩完,就像你是如何從國公變成侯爺,如果丟失官位一樣,你會慢慢地享受白家徹底成為歷史的過程!”

“你……卑鄙!”白世祖咬牙切齒,痛恨無比。

白木槿無所謂地一笑,對陸老夫人道:“外婆,陸氏就交給您了……您帶著她和這封休書離開吧,德公公說不準已經等急了!”

陸老夫人點頭,道:“你們也不要與他多言,放他走,明日一早我會在宣室殿等他說話!”

“好!”白木槿也沒有繼續折磨白世祖的心思,她從來不覺得凌虐一個人的身體是多麼快活的事兒,她比較喜歡讓人從心底裡感到絕望。

陸氏被拖出去之前,吼道:“白木槿,所有的一切都是我一個人的錯,你放過兮兒,放過軒兒,他們是無辜的!”

白木槿嗤笑,無辜?怎麼可能是無辜的?別說前世他們是如何害她和辰兒的,就算是今生他們也三番兩次要陷害她啊!

“放過他們,放過他們……”陸氏的聲音依舊執拗地傳過來,只是白木槿始終都置若罔聞,有些事情一旦開始,就絕無收手的道理,白高軒在大街上乞討為生,這算是對他最好的懲罰了。而白雲兮麼,自然要乖乖地去塞北!

喜鵲不解地問:“小姐,你把陸姨娘送給那個德公公,德公公到底是什麼人啊?為什麼陸姨娘怕成那樣?”

瑞嬤嬤平靜地道:“德公公是太后娘娘身邊的紅人,不過卻是個極可怕的人,以凌虐女子為樂,因為辦事極得太后的喜愛,所以嚐嚐賜他一些宮女,可是那些宮女無不被折磨的不成人形而死,不過就算要死也一般都是一年半載之後了,所以陸姨娘還有日子好活!”

只是活得生不如死,甚至後悔為人而已!

喜鵲聽了都不寒而慄,白世祖更是無比痛恨地看著白木槿,道:“你真是好歹毒,好歹毒啊……”

“比起她對我娘和我做的事兒,也不過九牛一毛而已!”她娘死在了陸氏手上,她也死在了陸氏母女手上,辰兒更是因她們而葬身火海,還有她的迅哥兒……再也無緣相見的迅哥兒!

白世祖看著白木槿眼底最深處的痛楚,竟有些不知所措,最後只好道:“你娘已經死了那麼多年了,你又何必那麼執著,冤冤相報何時了?”

“所以為了避免冤冤相報,我就要對他們趕盡殺絕,這樣就不存在冤冤相報了,對吧,父親?”白木槿平靜地微笑。

白世祖只覺得如墜冰窖,他從未想過白木槿對陸氏的恨意已經到了這樣的地步,也許,那份恨也包含著自己。

鳳九卿完全不在意地問:“你打算怎麼處置寧侯?”

白世祖背脊一僵,趕緊道:“我是她父親,宣王殿下要娶我女兒,難道不該對我有最起碼的尊重麼?”

“是啊,到底是我的父親呢!”白木槿道,語氣裡聽出來濃濃的不屑和嘲諷。

白世祖看著步步逼近的白木槿,心中甚是忐忑,趕緊對鳳九卿喊道:“宣王殿下,難道你願意娶這樣一個大逆不道的女子為妃?”

鳳九卿十分同情地看著白世祖,道:“寧侯,你好像到現在都沒有弄清楚狀況啊……從你和陸氏走進這家廟,打算算計你女兒開始,你就已經算不得人父了,說你是畜生可能畜生都不樂意!”

“你……”白世祖被氣得幾乎吐血,但是繼而看到白木槿的冷漠眼神,才又重新膽寒起來。

白木槿走過去,卻溫柔地道:“父親,你不必擔心,我不會要你的命,因為我怕髒了自己的手!你這樣的人,就該好好地活著,長命百歲,然後看著自己身邊的人一個個地悲慘下場,在孤獨和絕望中度過餘生,你不配有人愛,也不配愛任何人……”

白世祖聽到她不會殺自己,頓時就鬆了一口氣,說話也跟著硬氣起來,道:“這就是你對當父親的態度?真是忤逆不孝,你才該不得好死!別以為你現在好了宣王殿下當靠山,就能橫行無忌,遲早有你哭的時候!”

“我哭?呵呵……說不準參加你的葬禮,我也是該掉幾滴淚,哭你怎麼死的那麼快,沒有嘗夠人間疾苦!”白木槿冷笑著說。

白世祖瞪著眼睛,幾乎要把眼珠子都瞪出來,而白木槿則不動聲色地看著他,接著道:“你可以走了,寧侯……你在這裡多留一刻,我不知道能不能一直這麼理智地控制自己對你的殺念!”

白世祖再沒有說多餘的話,趕緊跑了,走出了大門才回頭撂下狠話:“白木槿,你今日敢這麼對我,我一定不會放過你……遲早讓你知道,什麼是長幼尊卑!”

說完像是後面有鬼在追他一樣,連滾帶爬地跑了,白木槿在身後看著他冷笑不已!

“你真的打算放過他了?”鳳九卿問,他覺得以白木槿對白世祖的恨意,不可能這麼簡單就放過他。

白木槿笑道:“我像是那麼冷血的人?再說,我並不願意為了這種人背上弒父的罪名,教訓他可以,殺了他……真的會髒了我的手!”

“你若想他死,不需要你動手!”鳳九卿說的乾脆利落,他可不介意除掉這個讓自己未來王妃過了十幾年水生火熱生活,還一而再地想要害她的人,即便他也算是自己的岳父泰山!

白木槿搖搖頭,道:“不必,死其實才是最輕鬆的事兒,我要他活著……痛苦地活著!”

鳳九卿點點頭,道:“你高興就好,走吧……咱們也該是時候走了!”

白木槿默然無聲地被他牽著走出去,徹底解決了陸氏之後,她的心情也變得前所未有的寧靜,還有白雲兮……還有李繼宗,還有楚郡王府,你們都一個個等著吧!

可是沒想到他們的馬車剛剛走過小路,就看到白世祖渾身浴血地躺在地上,不斷地抽搐掙扎。

白木槿臉色陡然變得凝重,白世祖彷彿也感受到有人來了,大概是想求救,所以直直地看著他們,當看到馬車是白木槿的時候,眼神裡閃過絕望之色。

“走……走……”白世祖突然艱難地喊道。

鳳九卿一看此情景,便道:“應該是給你設下的陷阱,木木……”

白木槿看著白世祖那絕望卻又痛苦的神色,不知心頭捲起了怎樣的感受,白世祖閉了閉眼睛,彷彿已經不想再去看她了。

白木槿卻毅然決然地下了馬車,走了過去,問:“誰?是誰?”

“快走……陷阱……陷阱……”白世祖掙扎著道,他彷彿很怕白木槿靠近一樣。

白木槿看出他的意思,他也不想讓自己救他麼?為什麼呢……一向貪生怕死的男人,竟然不求她救?

白世祖吐出一口鮮血,道:“再不離開就晚了……他們殺我,栽贓你……槿兒,我知道你恨我,就當是我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畢竟還是我的女兒……”

白世祖眼裡落下渾濁的眼淚,他知道自己快要完了,此刻見到白木槿,就像是命中註定的結局,她沒有殺他,但是他還是要死!他甚至回憶了自己並不漫長的一生,發現愧對白木槿和白慕辰的太多太多,他們也是自己的孩子……只是他從未關心過。

白木槿並沒有因為他那句話而有絲毫動容之色,只是道:“誰要殺你?”

“不知道……你快走,否則來不及了!”白世祖道。

白木槿搖搖頭,對瑞嬤嬤道:“幫他看看……能救就救……”

瑞嬤嬤也沒有多話,上去為白世祖把脈,然後搖搖頭,道:“已經脈若遊絲,神仙難救,小姐,該走了!”

白世祖伸了伸手,道:“快……走……”然後頭一歪真的死在了這裡,大概誰也沒有料到,白世祖會這樣死去!

鳳九卿冷笑道:“我倒要看看誰敢抓我們!”

話音剛落,就有人圍了過來,竟然是楚郡王帶著刑部的官兵趕來,看到此情此景,也不細問,就道:“安平郡主,你實在是大逆不道,竟然弒父……”

“你哪隻眼睛看到我弒父了?”白木槿冷聲問道。

“你還說你沒有,寧侯死在你們的面前,身受重傷,死不瞑目!”楚郡王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

白木槿卻淡然地道:“剛剛遭遇刺客,父親被刺客所殺,我們來的不及時,我也很想讓刑部幫忙查查,到底是誰殺了我父親!”

楚郡王看白木槿如此冷靜,卻道:“哼……我們並沒有看到任何刺客過來,只看到你們在這裡,郡主和寧侯不和,卻也沒必要弒父啊,仵作可以驗屍,證明到底寧侯是何時死的,這麼短的時間內,即便是刺客也難逃脫,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郡主的人殺了寧侯!”

鳳九卿面帶笑容,問道:“楚郡王真是來的好及時,這荒郊野外,你怎麼會帶著刑部的人來?難道事前就知道寧侯會死麼?”

楚郡王卻也不慌張,道:“我們自然是來辦差的,恰遇此地,聽到有呼救聲才趕了過來,沒想到就看到寧侯慘死!”

白木槿笑道:“楚郡王也真是盡忠職守,堂堂郡王爺,竟然會帶著屬下道荒郊野外來辦差,難道這裡還有別的大案子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