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絕非虛言。

江少虞是皇子的身份,其實一早便得知昭平候亡故訊息的,若是那時白寰同他開誠佈公,或許會是另外的結果也不為可知。

‘嘩啦--’

酒水落入酒盞中發出嘩啦啦的聲音。

“不是不相信你,而是這門婚事,我很中意。”

白寰的紅唇略動,說出其完全不敢置信的話語。

中意?

世上竟然還有女子願意當寡婦的?

“我,我不理解……”

江少虞倒吸一口涼氣,錯愕非常地說著。

很明顯。

他同世間大多數的男子一樣,都認為女子的下半生需要依附男子生活的,沒有美滿的夫妻感情,一輩子守活寡,日子還有什麼意思啊。

這事若是換作其他人。

白寰或許會不解釋的,而江少虞是未來的新皇,其的眼界和見識,則是會影響世間女子們的一生的,道:“女子,不一定是嫁人才是圓滿的。”

這說法有些標新立異的,且還同世間傳統的觀念不符合。

江少虞的眉頭緊皺,便不曾撒開過,想要說些什麼,但卻被心中的尊重束縛沒有反駁,只得耐心地等候著其未說完的話語。

“自嫁人以後,正妻需為家族延綿子嗣,還需為丈夫納妾開枝散葉,日後還需教養子女一事,這一生便消耗在後宅裡面了。”白寰拿起一杯果酒,呷了一口,笑道:“你說,以你瞭解的玉篇公子願意一生如此嗎?”

前面是循序漸進的鋪墊,後面是一句問題。

話音落在地上的時候,江少虞的大腦是一片空白的,因是男子的緣故,性別的導致從未想過女子的問題,再加上曾經接觸的深宅女子,並無這一類的想法。

故而。

當全新的想法襲來後,無比的激動籠罩在心頭。

“玉篇公子定是不甘心一生被困在後宅中的,而這也是您選擇昭平候的原因……”

突然間恍然大悟。

若是套用尋常女子或許不理解,可要是換成玉篇公子,便都能夠想明白了。

“聰明。”白寰把酒杯緩緩地放下,淡然說:“昭平候府能給予我絕對的自由,作為回報,我替侯府養育子女們,亦算是公平事了。”

甘願守寡還把婚姻說成交易……

世上竟然有如此特別的女子。

江少虞的一顆心瘋狂跳動幾下,道:“真羨慕侯府的子女,竟然能得到先生的悉心教導。”

這話並非是吹捧,而是真情實感的句子。

曾幾何時,剛剛和先生初相識的時候,便是他遇到困難的時候,那時先生用一首小詩,化解他的困境,那時他便開始敬佩先生了,甚至想拜入其門下為徒。

後來。

得知其是女子,有謀士感慨說:若是早知玉篇公子是女子,不如娶回來的為妃!

當時聞言,他的心中憤怒不已,只覺得是對於先生的不敬和褻瀆。

這份師生的感情,早已不是俗世能夠束縛的了。

“當我的子女,需被推到刀山火海的前面,算是福禍參半。”

此言是實話實說。

前世,侯府的子女們的命數不好,多數是個人做出來的結果,而這一世,孩子們被迫推到前線的位置,必須要同暗地中的敵人們抗爭,可謂是不戰便要亡的結果。

她的子女不允許有弱者,此算是福也算是禍了。

“將心比心,若是換作我,寧願當鳳頭,不願為雞尾,應無人想一生平庸的。”江少虞認真地思考著,果斷地說出自身想法。

而這或許是位置不同的結果,因是不受寵的皇子緣故,昔日的九皇子曾遇過求學困難的境遇。

夫子們教的東西,都是死板沒有思想的,想要獲得更多的知識,就需要拜名師指導。

求學之路可謂是千辛萬苦,乃是他一步步攀爬上來的,而現在曾經夢寐以求的東西,侯府子女不費吹灰之力便能擁有,怎能不令人心生妒忌。

話題再繼續向下聊,便是情緒的宣洩了。

白寰不準備深究此話題,話鋒一轉,直奔正題道:“九龍奪嫡,從古至今,甚少有皇子能獨善其身的,如今您被逼到此種境遇,未來可有安置?”

或許是迴歸正題的關係,她巧妙地變換稱呼,直接從師生,變為君臣了。

想要輔佐新君首先便要能拎得清,不能居高自傲,繃著新皇老師的身份不願意撒手。

剛開始新君許會願意容忍,但長此以往,必成眼中釘肉中刺,需除之後快的。

“這事本宮也是糾結的。”江少虞也不留痕跡地變化自稱,皺了皺眉,道:“父皇有意讓我們角逐,全權放任皇子們爭鬥,前朝是大皇兄和三皇兄黨羽最多,暗地中五皇兄掌控著軍權,其餘幾位皇兄躲的躲,逃的逃,暫時只剩下本宮沒有表態了。”

說是表態也行,說是行動也可。

總之……

所有的皇子都在等待他的下一步動作,只要稍有苗頭,便會給他捲入九龍奪嫡的爭鬥中。

故而究竟是韜光養晦,還是勇往直前,這兩者明顯是成為問題了。

“您是主戰更多些的?”

白寰平靜地說出想法,這有前世記憶的功勞,亦有她對於江少虞的瞭解。

回想前世,九皇子是主戰的,一場朝堂之戰拉開序幕,變相表達他想要奪嫡的想法。

原本的三人戰鬥變成四人的爭鬥!

起初有實力不濟的被動,還有明槍易躲暗箭難防的算計,後來好不容易實力打平時,假意退出的八皇子迴歸,還帶著一隊強而有力的兵權。

這一場爭奪得不死不休的。

九皇子麾下的謀士、武將,都被算計亡故數位,後來不得已暫退回封地發展。

這一退,原是戰敗的退路,誰承想,居然柳暗花明又一村,居然讓其得到日後登基為帝的最大籌碼。

“是……”江少虞微微一頓,有些試探地瞧著白寰,道:“本宮聽先生的意思,您是有別的想法嗎?”

所謂聽話要聽音,好歹是身居高位多年的上位者,豈能聽不出話語中隱藏的含義。

‘嘩啦--’

再次添了一杯酒。

白寰搖晃兩下酒杯,道:“沒錯,此局我建議是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