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若放在以前說。

宋禮白一定會反對的,並還會找出一大堆理由出來,可是現在,他的腦袋垂得低低的,平聲說:“知道了,我會努力的。”

行。

真是一個乖孩子。

其實某種意義上來說,侯府的子女們本性都不壞,只是無人好好教導罷了。

現在此重任落在她的肩膀上頭,還真是任重且道遠。

‘噔--’

‘噔噔--’

急促的腳步聲傳遞而來。

侍女月砂快步上前,額頭還帶著一層細汗,俯身在耳畔小聲說:“於公子送信來侯府了……”

微乎其微的稟告聲,鑽入白寰的耳朵了,眉毛下意識地一挑,似是早已猜到一般。

於公子便是當朝九皇子的化名,以往他是借玉篇公子之名,透過書信跟其在宴閣傳遞訊息的。

而這一回……

或許是雲瀚林的原因,抑或者是侯府鬧事的緣故,居然讓其摸到她的真實身份,並送信到侯府來了。

這究竟是試探?還是一種肯定呢?

眉頭擰緊沒有出聲,思緒一直沉浸在此事上頭。

宋禮白未曾錯漏其的表情變化,有些擔心道:“您若是有事,先忙便是,切莫因惦記兒子耽誤正事。”

瞧瞧,多乖的孩子啊。

“我確實有事需要處理一下,便不陪你了。”白寰淡笑一聲,叮囑道:“外面日頭太曬了,對傷口的發育不好,切莫貪多累倒了。”

“是。”宋禮白乖乖地應聲。

緩步朝著外面走去,因惦記著信件一事,腳步也加快了幾分。

直至……

抵達一處人煙稀少的地方。

環視四周,纖纖玉手朝上一攤,一封信便穩穩落在掌心中。

拆開外面,把信紙拿出來拆開,認真地看著其上的文字。

【玉篇先生親啟,您上回給題,學生已有答案了】

【行來春色三分雨,睡去巫山一片雲。】

兩行字連起來瞧看。

白寰的唇瓣略動,勾起淡淡的笑意,道:“倒是聰明,還知道暗喻的道理。”

能用玉篇先生親啟,便是已經吃準她的身份了。

至於後面那句話,便是暗指牡丹亭見。

“自從您回信以後,於公子隔三岔五便去宴閣去問,想來是迫不及待的了。”月砂在一旁分析著,還有些小心地觀察著主子的表情。

以前,主子是剛剛嫁入侯府的新婦,理應是避嫌的,而現在莫名其妙地當了寡婦……

若是侯府肯放人,日後還有改嫁的可能。

“他應當著急的。”

現在是九龍奪嫡的初始期,皇子們爭鬥的開端剛起,現在的九皇子還未手握大權,剛剛收服門生,如今是用人之際,正是著急的時候。

白寰慢悠悠地把信紙合上。

此時同九皇子見面,要比計劃的時間再早些,不過當初想推後的目的,一來是等待侯爺的死訊,二來是需掌握侯府的權勢,更有談判的資本。

而現在這個時刻!

兩者都具備了,倒是不擔心提前行事了。

“去宴閣。”

既然能把信送到她的手中,其定是在侯府和宴閣外佈置眼線的,只要稍有情況,定是第一時間知曉。

因而也不用邀約,便能輕易地見到人了。

“是。”

月砂應了一聲後,急急忙忙出去備車了。

……

侯府的馬車出行浩浩蕩蕩的,剛行駛在京都的路上,便已是全城都知曉了。

白寰悠然的閉上眼睛,耐心地等待著到達目的地,然後輕車熟路地上樓,前去牡丹亭休息。

閣主前來閣中恨不得把所有好東西都掏出來伺候,光是果酒便擺滿了半張桌子。

‘嘩啦--’

緩緩地倒著酒,品嚐著其中的味道。

大約是三杯剛剛進口的時候,門外傳來有節奏的敲門聲。

月砂心領神會地上前開門,道:“於公子裡面請,我家先生等候多時了。”

來者是一位年輕的男子,一襲淺藍色的長袍,腰間佩戴著一塊價值不菲的玉佩。

其擁有一對劍眉,下面是深邃的黑眸,薄唇略動,道:“讓先生久等了。”

“於公子裡面請。”月砂閃了閃身子,直接給人請進來後,然後轉身出去,順勢把門關上了。

頭一次見面。

便是孤男寡女共處一室。

玉篇先生……

還真是特別的女子。

於公子。

不!

江少虞上下打量白寰一圈,拱了拱手道:“不知該稱先生為玉篇公子,還是稱您為昭平候夫人,更為妥帖些。”

“名字,無非是個代號,想叫什麼,便喊什麼就是。”白寰順勢給對面的酒杯添了一杯酒,笑了笑道:“說到名字,不知是該稱呼於公子,還是九皇子了。”

三言兩語不留餘地地試探一番,兩人直接給對方的馬甲都掀開了。

徹底開始開誠佈公的對話了。

江少虞無奈地搖了搖頭,快步上前,坐在一旁的凳子上,道:“名字是代號,您想叫什麼都行。”

真好。

不愧是她親自選定的新皇。

知她是女子後,並未有男女的成見,而是一直尊稱為您。

而這……

或許便是他前世能成為明君的真正原因吧。

“宴閣新出的果子酒,這個月剛推出梅子味,其餘的味道還沒面世,你離開我這屋,便難嚐鮮了。”白寰順勢把眼前的酒盞推了推,因考慮對方是皇子的緣故,故而用的器皿都是銀器,亦避免試毒的繁瑣事了。

“那便不客氣了。”江少虞伸手拿起一杯,一飲而盡,酒盞落在桌面的同時,似是做了很大的決定,道:“先生,這回若不是我發現您的身份,下個月您會如約見面嗎?”

見面就需暴露她女兒身的真相。

他是不介意男女身份的,但架不住別人在意,抑或者是先生自己在乎……

“我從不食言而肥的。”

白寰淡淡一笑。

態度是表露得徹底。

原是如此嗎?

“那先生相信我嗎?”江少虞明明只喝了一杯酒,卻似是醉了一半,說話不繞彎子,直奔主題,道:“若您在出嫁前,就同我表露身份,或許昭平候府的火坑,您是可以不去的,我想法子替您換一門婚事,都是有可能的,總不至於委屈您……”

當寡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