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白所成舉起這斟得滿滿的一杯美酒,隔空碰杯。

酒液順著他的喉管流了下去,有幾滴酒液不慎滴落在他那發黑油亮的鬍鬚之上。

鳳苕溪這才注意到他的樣貌,

這白國皇帝相貌並不出眾,只不過是一個長相平平的中年男子罷了。

不知道那位被關在殘月殿的月采女為何會對他情根深種。

他待她的好也完全不值得她這樣做.......

想到這裡,心頭彷彿有一塊巨石堵著,悶悶的。

鳳苕溪選擇將自己的目光挪開,不去看著皇帝白所成。

白舒曼仍然站在白所成的身旁,呆呆的站在那裡,剛才拓跋宏說的那番話彷彿在眾目睽睽之下狠狠的給了她一個巴掌。

突然,她像是想到了什麼——

開口對鳳苕溪說道,“雲王殿下身邊坐著的那位姑娘,想必不光只是樣貌之上勝人一籌,才情必然也是驚才絕絕。”

“今日是宮宴,該是歌舞昇平,不如你我各奏一曲,作為朝賀!”

鳳苕溪看到白舒曼臉上展露出一種勢在必得的笑容,看著自己的眼神充滿挑釁。

這是狗急跳牆的一擊嗎?

得不到拓跋宏的喜愛,於是便想在樂道之上擊敗自己。

真是夠無聊的........

這是篤定了她鳳苕溪在這一局會敗嗎?

鳳苕溪不屑的笑了笑。

“今日宮宴本是休閒消遣的時候,公主為何搶著做一些歌姬該做的活,本王實在不解.........”

鳳苕溪正欲要開口的時候,拓跋宏卻搶先一步開口。

白舒曼聽到這句極其譏諷的話,臉上一陣青一陣紫的。

她白舒曼奏出的樂曲多少人想聽也聽不到,而他竟然將自己比作低賤的歌姬.......

鳳苕溪望向拓跋宏,他這是在為自己解圍.......

想到這裡,鳳苕溪心底湧現出一陣暖意。

但是鳳苕溪倒是很想跟這位自信滿滿的公主殿下比試一場,樂道正好是她的強項!

鳳苕溪將自己的身子傾到拓跋宏的身側,附在他的耳邊說了一句話,手掌在他的手背上拍了拍,示意他放心下來。

做完這些之後,鳳苕溪不慌不忙的衝白舒曼回望過去,“不知公主殿下希望彈奏何種樂器?”

鳳輕華聽到鳳苕溪的這句話,驚訝的抬起頭。

因為從小到大,鳳苕溪就不被允許去學堂,她本身也沒有任何修仙或者是武道的天賦。

她什麼也不會.........

所以她是京城之中有了名的草包美人!

今日竟敢和貴妃娘娘所出的舒公主同臺演出,也不怕宮宴之上的人笑掉大牙........

白舒曼驕傲的揚了揚下巴,“我精通任何你能叫出名字的樂器,彈奏怎樣的樂器,由你選!”

這麼自信?

精通任何樂器?

饒是她鳳苕溪在仙界積累多年,也算是見多識廣。

尚且不敢說出“精通任何樂器”這樣的話。

鳳苕溪歪了歪腦袋,“箜篌吧,你我各用箜篌彈奏一曲拿手的曲子——”

既然白舒曼讓自己先選擇,那她也就不客氣了。

鳳苕溪選擇了一種自己最擅長的樂器,箜篌這種樂器可以說是最早誕生出來的樂器之一。

有無數名家大能譜曲,

鳳苕溪在跟隨孃親雲遊各個位域的時候收集了不少曲譜,百家之精粹被她學了個遍,可以選擇的曲子範圍很廣。

箜篌,這樣古老的樂器........

她怎麼會想到這種樂器?

白舒曼皺了皺眉頭。

這種樂器在前朝流傳甚廣,但是到現在已經銷聲匿跡。也就是在靈隱堂中會粗淺的教授這種樂器.......

她彈奏的次數也不多,

完全不像古箏那樣經過成百上千遍的演繹,信手拈來。

但是.........

即便如此,憑藉自己樂道之上的造詣,碾壓鳳苕溪這個門外漢也不會是一件難事!

想到這裡,白舒曼才放心下來。

“好,來人啊!去皇宮庫房之中將箜篌取到大殿之上。”

白舒曼衝身邊伺候的女婢吩咐道。

“是——公主!”

但是去了一會兒之後,那兩名婢女兩手空空的回來了。

其中一名婢女很為難的開口道,“公主殿下,庫房之中唯一的箜篌就是一架鳳首箜篌。”

“只是.......這是前朝遺留下來的東西。”

前朝遺物?

聽到這裡,白舒曼用一種請示的目光看了看她的父皇,白所成。

開口道:“父皇,這是前朝的遺物,會不會不太吉利.......”

“無妨,不過是死物罷了,哪有什麼吉利不吉利的!”對於這個問題,當朝皇帝白所成顯得很大度。

白舒曼指著庫房,再次吩咐道,“好,將它搬過來吧!”

一架有一人高的樂器被搬到大殿之上,那歲數比這個王朝還要大的樂器用一塊厚重的紅布蓋著,紅布之上落滿了灰塵。

很久沒有人用過了........

兩個奴婢揭開紅布,嗆鼻的灰塵瀰漫了好一會兒,最終才散去。

鳳首箜篌的全貌展露在眾人眼中——

只見一“龍身鳳形,連翻窈窕,纓以金彩,絡以翠藻”以鳳首為飾的箜篌展露在眾人眼前。

完美的不像是樂器,倒像是一件藝術品。

這鳳首箜篌共有23根弦,鳳嘴處還垂著流蘇,姿態優雅美觀。鳳苕溪走到鳳首箜篌的側面,端坐在一旁的椅子之上,豎抱於懷中,兩手同時撥弄著箜篌弦,仔細的聽著有沒有變調。僅僅彈了一下,鳳苕溪便聽到一陣清越空明的聲音,比之古箏的醇厚悠遠,這聲音要更鮮明一些,泠泠似雪山清泉之聲。

鳳苕溪忍不住看了看鮮紅的似是要滴出血液的琴絃,歷經千年而不腐朽。就知道這琴絃一定不是俗物,經過這麼漫長時光的洗禮,依舊能夠發出這樣精確而動聽的聲音。

“我演奏的曲子名為《鳳舞九天》獻醜了,諸位!”鳳苕溪雖然嘴上說著獻醜,但是語氣中沒有一絲扭捏羞澀之感,落落大方,一雙纖長的玉手搭在琴絃之上。

“鳳舞九天?好霸氣的名字。”

“這首曲子我從前還沒有聽到過,但是單單是聽著名字就能想象得出這首曲子該是如何狂放的了。”

“如果沒有一定的功底,是絕對駕馭不住這樣豪放的曲子的。”

“但願不要辜負這麼霸道的名字........”

當鳳苕溪說出她要彈奏的曲目之後,左右兩側看客的議論聲就不絕於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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