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放回到村裡時已是傍晚時分,因為沒有趕上村裡的牛車,只看到上河村的牛車,就坐了一截。也只能到河前大柳樹下下車,這裡距離他們大河村還有四里地,剩下的路程秦放急匆匆趕回來的,才不至於摸黑走夜路。

這裡山林環繞的,走夜路說不得會遇上什麼豺狼之類的,就是極危險的事。

到村口時,看到兩道身影在昏黃的夜色下翹首以盼。秦放氣喘吁吁的快步上前,看著兩張擔憂的臉,情不自禁的拉過青孃的手,攥在手心裡,一直拉著不放開。

三人緩步往回走。

“青娘,姐姐,讓你們擔心了。在這裡等很久了吧,今天也是多在鎮上逗留了一會兒,沒趕上咱村的車,從大柳樹那裡走回來的,才會這麼晚。”秦放邊走邊解釋道。

“回來就好,最近這鎮上太亂了,還是不要在那裡逗留太久的好。”二姐放下心來說道。

劉長青看看被攥的緊緊的手,微微掙一下沒掙扎開,其實要想真的掙脫的話,秦放是拉不住的。秦放晃了晃他們兩個拉著的手,拍了拍,以示安慰。

劉長青抿抿唇,心想:罷了,反正也不是沒拉過,要適應。認人拉著往回走,悄悄紅了耳朵尖。

秦桂瞄到這一幕,偷偷笑了笑,加快腳步與他們拉開距離家去了,留他們小兩口單獨相處。

兩人之間的氛圍更加微妙了。說實話,秦放還是有點害羞的,畢竟二十九年的光棍生涯,連個小女生的手都沒牽過。現在的身邊的人是他想守護的人,從最開始的責任到這段時間相處下來的欣賞和心動。

所以他是認真考慮過要和青娘好好過下去的,現在就有點熱戀前期的曖昧感覺。不過他還是蠻喜歡的,好好體驗體驗戀愛的感覺真好,仿若自己變成了愣頭青,也蠻好。

他在放任自己,也在走進青娘,看起來青娘也是不討厭這種感覺的。內心飛揚,面上卻很沉穩“青娘,最近鎮上情形更亂了,我想過幾天去一趟縣裡看看。”

“嗯,應該去的,沒點事兒的話是不會這麼明目張膽的鬧騰的。”劉長青贊同的點點頭。

路程不遠,一會兒就到家了,兩人看到孩子,自然的把手放開了。秦桂早已到家,已經在張羅著他們用飯了。

秦放折騰大半天早就餓了,先填飽肚子再說事兒。

吃完飯,把孩子打發走,三人坐在桌子前。秦放臉色凝重道“這眼看著形勢越來越亂,過幾天又是收糧稅的時間,這他們要是再和穿官皮的沆瀣一氣亂來,這今年的稅收怕是不好過啊!”

這也正是他們的擔憂,到時候那些人到村上來,再扯著雞毛當令箭,村上更是不得安寧。

“就沒人能管管他們嗎,這麼無法無天!可恨至極!”秦桂憤憤道。

劉長青眼神沉沉“這些人若不是有人撐腰,是亂來不了的,還是要儘量打聽打聽源頭的。”

秦放點頭“是的,前天有一個小富商家中妻女被害,仗著在府城有關係,想跑去狀告,半路上就被所謂盜匪給殺了,府城那邊也還是沒啥動靜。”

秦桂一掌拍在桌子上,暗自罵了一句。三人相顧無言了一會兒,秦放還是開口說道“為今之計,咱們先想辦法度過這幾日的糧稅風波。”

“嗯,就是躲在家中怕也是不安全的,他們會藉口闖進門的。”劉長青沉聲道。

“所以我們的提前找找安身之處,這事兒還要和村長說說,的通知大家”秦放想了想“咱們村一直沒遇到什麼大災大難,村裡人大多面貌也不苦悶,所以到時候會很危險。”

“那這事兒也得做好保密工作,不能害了所有人。”

這個應該不難,現在宗族影響是重大的。把族老們都叫上就能震懾住一些想投機取巧的宵小之輩。

“那我明天就去找村長,商量應對之法。”秦放道。

劉長青抬手敲了敲桌子,沉吟一下道“我們還要提前做兩手準備,可以在山裡修整出來一個庇護所,到時候要是真的情景不對,可以帶大家進山避難,找不到人,總不至於進山抓人。”

秦放點頭“可行,不怕一萬就怕萬一,還是要多做幾手準備的好。”

第二天,秦放去找了村長,村長一聽,這事兒關係太大,把各族宗族族老們都請到家,一起想辦法,琢磨琢磨怎麼度過這一關。

族老們開始聽聞這事兒也是氣憤非常,可是宗族權利再大,還是不能和他們硬抗的,當然要是來他們村了,那衙門也得顧忌三分,不能那麼肆無忌憚。

就這樣他們一邊開始組織青壯,由老獵戶帶著進山找地方。一邊也各自約束各自族裡的人,這次事態嚴重,不管之前都有什麼恩怨,都被族老們強硬按下,特別是族裡那些不學無術的混混賴子們,都被重點教育加拿除族威脅了。

眾人在這樣的緊張氣氛等待中,終於到了收稅日。

安排有村民提前等在鎮口觀察情形,大老遠一看,果然穿官皮的後面跟著一群滿臉兇相之人。馬不停蹄的抄近道往村裡拼命趕著報信,村裡各家各戶都已經準備好了,年輕的女娘們全部帶上揹簍,或牽或抱得把孩子們都帶進山。

當這些人浩浩蕩蕩來到村裡時,村裡早就把今年的各家糧食算清放在打麥場等著了。每家的壯勞力都在旁邊等著,各族的族老也都在旁邊凳子上坐著。

這大熱的天,這裡的人卻都太陽下嚴陣以待。

這陣仗讓這群穿官皮的衙役也收斂了那囂張的氣勢,那些凶神惡煞的家丁打扮的人也暫時老實待著。

秦放在族老旁站著並沒有放鬆警惕,時刻注意著那些人的動靜,留意著是否有人偷溜進村裡。

這場地中間,兩個衙役在用苛刻的眼光看著每戶的糧食,另兩個稱量官也是每一斗都要冒尖的往外稱著。

突然那個衙役在稱完第一戶時大叫一聲摔了量鬥,怒指道“刁民,這還差一斗,是糊弄誰啊,來人……”

“慢著!”一個族老顫巍巍的拄著柺杖站起來道“這差一斗,我們這裡還有,給添上就是了。”說完用柺杖點點身前的糧袋。

那衙役本來就是故意想借題發揮,不料,這被堵了一下,看見那排族老面前一排麻袋,就知道這招不好使了。故作姿態的踢了一下稱量官,讓人去取糧。低聲罵了那戶人家一句,到底是沒敢不管不顧的放肆,就接著量下一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