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漸暗,街道空無一人,寂靜得可怕。一陣冷風襲來,穿入狹窄的小巷,發出似鬼魅哭泣的聲音。

馬兒似乎也感受到了危險,變得焦躁不安,躊躇不前。

路的盡頭逐漸隱匿在黑暗之中,二人屏住呼吸,耳邊傳來微弱的腳步聲。

一步,兩步,三步,由遠及近,逐漸清晰。

李書漫的心跟著腳步聲一陣一陣地抽搐。突然腳步聲停,李書漫猛然抬頭,一副狠厲的面容映入眼簾。

那一雙眼睛,像極了元崇。

李書漫緊張到了極點,聲音不由自主地顫抖,問道:“你是誰?你要做什麼?”

來人一襲黑衣,與周遭的黑夜融為一體,他抬眼看了看李書漫,冷冷地說道:“公子命我帶你們回去。”

李書漫懸著的心終於死了,這個人果然是元崇派來的。而他口中說的“帶你們回去”,也必定不是回國子監。恐怕元崇是想挾持自已為人質,或者乾脆,殺了自已。

“我知道了!”孫高中指著黑衣人,自信滿滿地笑道:“我知道你說的‘公子’是誰了!”

李書漫竟有些詫異,難道孫高中也知道元崇這個人?

孫高中轉頭看向李書漫,一臉壞笑,說道:“李書漫,該不會是你的哪位情郎派人來接你的吧?”

李書漫被氣到無語,忍住了想要掐死孫高中的衝動,咬著牙說道:“孫公子的才智,真是不同凡響啊!”

孫高中得意地笑了出來。

而黑衣人與李書漫,同時給了孫高中一個白眼。

雖然李書漫被孫高中蠢到無語,但是她卻注意到,對面的黑衣人也被孫高中吸引了注意。於是,李書漫心生一計,悄悄地挪動身體,偷偷攥緊韁繩。就在對方還未防備的時候,李書漫突然大喊一聲“駕”,用力一抽馬匹。馬兒受到驚嚇,帶著整輛馬車,朝前方拼命地衝去。

孫高中反應不及,馬車突然啟動,自已反而滾到身後的車廂中去。

李書漫彷彿是開著超速行駛的汽車,盯著前方的黑衣人,大喊:“不想死,就閃開!”

李書漫心中暗喜,這一次定能逃出生天。

欻——

一道寒光閃現!

隨後傳來馬兒悽慘的悲鳴,待到李書漫看清時,馬兒已經應聲倒下,身下殷紅的鮮血漸漸蔓延。

李書漫再抬頭一看,那名黑衣人正在擦拭劍上的鮮血,冷冷地說道:“公子說了,讓我帶你們回去!”

李書漫瞳孔一震,手不知何時鬆了韁繩,一屁股癱坐在車上。她沒想到,來人的武功如此高強,自已竟連他是如何出手的都未看清。看來,今天自已只能等死了。

“啊!”車廂中傳來一聲尖叫。

隨後孫高中衝了出來,跳下馬車,撫摸著馬兒的屍體,心痛地說道:“你為什麼要殺我的馬?這可是我從西域帶回來的汗血寶馬,你把它殺了,我出門騎什麼?”

“還有!”孫高中走到黑衣人面前,說道:“既然你們公子派你接我們回去,你這一無馬匹,也無轎子,就單派你這麼個人來,難道讓我們跟你走著回去啊?你這禮數也太不周了!”

“再說了!”孫高中一叉腰,問道:“你們公子到底是誰?送我們去哪兒?這些都沒說清楚,不知道的還以為你要綁架我們呢!”

黑衣人表情越來越厭煩,不等孫高中說完,將劍架在孫高中的脖子上,呵斥道:“閉嘴!”

李書漫見勢不妙,黑衣人恐怕被孫高中激怒了,急忙大喊道:“你要殺的是我,有本事衝著我來!”

“什麼!殺人?”孫高中尖叫道,此刻方意識到危險,又強裝囂張地說道:“你知不知道我是誰?我可是當朝太傅之子。你要是殺了我,我爹可定不饒你。”

“呵呵!”黑衣人輕蔑地笑道:“我要殺的就是太傅之子。”

“有本事衝我來!”李書漫喊道。

“我可是太傅之子!”孫高中說道。

一個時辰後,孫高中被五花大綁地扔到馬車上,並塞住了嘴。

“終於清靜了!”黑衣人長舒了一口氣。

李書漫見此情況,已知怎樣努力也回天乏術,索性在臨死之前,問一問心中困惑的事情。於是,問道:“你是元崇的人?”

“是!”黑衣人答道:“公子賜名‘厲梟’。”

李書漫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看來果如自已料想一般,繼續問道:“是元崇派你來殺我的?那把火也是元崇放的吧?”

孫高中一聽,驚訝地瞪大雙眼,雖然嘴被塞住,但還是極力地發出“嗚嗚”的聲音,彷彿想問李書漫那句話是什麼意思。

“你還不明白嗎?”李書漫說道:“葉景桐就是元崇假扮的,真正的葉景桐早就死在上京的路上了!”

“什麼!”孫高中嘴中發出類似的聲音。

李書漫繼續解釋道:“孫太傅曾經收到顧一凌的一封信,信上說使團途徑一山澗,在山腳處的河中發現了一具男屍,確認是國子監監生。所以孫太傅那日在籤售會後,要我進入國子監暗中調查。剛才在架閣庫中,我仔細比對了每一名監生的字跡,只有葉景桐的字跡與之前的錄取考試不一樣。而且,我十分確認,那就是元崇的字跡無疑。”

李書漫至今還記得,那日和顧一凌成親時元崇送來的“賀禮”,當時盒子上懸掛的禮單,正是元崇親手所書。

那帶血的文字,深深刻進了李書漫的記憶中。

厲梟冷笑道:“沒錯!你說得很對!李姑娘果然聰慧過人!”

李書漫竟有些後怕,後背上滲出一層細密的冷汗。原來元崇真的沒有死,難怪第一次見到“葉景桐”時,自已會莫名奇妙地緊張心慌。那個殺死小冀和元錦的兇手,就曾站在自已面前。

接下來,就剩一個問題沒有解答了。

李書漫衝著厲梟怒吼道:“為什麼?元崇潛入國子監,到底為什麼?”

月光冰涼如水,傾瀉而下。

厲梟並沒有回應。他舉起鮮血盡染的劍,直指李書漫,一步一步地走了過來。就像當初在醉雲樓,元崇提著刀,一步一步朝李書漫走來。

孫高中被嚇得魂飛魄散,不停地嗚咽求饒。

“這個答案,你下去問閻王爺吧!”

厲梟揮刀!

血灑當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