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涼如水,月色清寒,同樣的夜晚也有人輾轉難眠。

小冀和小明面對面站在顧府的屋簷上,一陣風起,衣袂翻飛。

“以前我沒得選,現在我想做個好人!”小冀說道。

小明望著小冀月光下明暗交雜的面龐,眼神也變得複雜了起來。

他深吸一口氣,然後......

雙手合十,央求道:“小冀,小冀。明天的武術考試,你就幫幫我吧!青州這段時間,我疏於練習,已經拉不動那麼重的弓了。”

小明一臉可憐,上前搖了搖小冀的手臂。

小冀按下小明的手,目光堅毅地說道:“對不起,我是紀律官。”

今日下午。

李書漫帶著小冀去到了方府。站在凋零破敗的方府門前,小冀腦中立刻湧現當時殺人的畫面。他們驚恐的面容,淒厲的喊叫,血肉模糊的身體,歷歷在目。小冀當時對此毫無感覺,而如今這些卻深深折磨著他的內心。

小冀抬起頭,望著接滿蛛網的匾額,目光刺痛。

撲通!

小冀跪了下來。

李書漫看見小冀深深低下的頭,說道:“人死不能復生,你鑄下的大錯已無法挽回。往後,你要用你畢生的武功除暴安良,去贖你身上的罪孽。”

小冀從紛亂的思緒中回過神來,他永遠銘記書漫先生的教導,將顧小明的手一點一點地從手臂上擼下去。

顧小明見狀,剛想使出自已對母親常用的“撒嬌大法”,身後就傳來一聲厲喝。

“誰在屋頂?”

小冀和小明循聲看去,李書漫提著燈籠艱難地爬上了屋頂。見到二人,便掐著腰,說道:“你們倆怎麼還不睡覺,明天還要考試呢!”

二人聞言,立刻下了屋頂,乖乖地回屋睡覺了。

翌日一早,生員們聚集在學堂,準備著一會兒的考試。

“快看!”胖丫拿著一截紅繩系在手上,說道:“這是我孃親特意去夫子廟求的,保佑我考試成功!”

“看看我的腳!”顧小明伸出兩隻腳,一隻腳穿著灰色的襪子,另一隻穿著黃色的襪子,說道:“我特意穿著兩種顏色的襪子,寓意‘走向輝煌’。”

嬌嬌聽後,冷哼一聲,不屑地說道:“你們這些算什麼?”

眾人看去,嬌嬌從袖口處掏出一張小小的畫像,上面畫著一名男子,伸出食指,指向前方。嬌嬌得意地說道:“我這可是今年科考狀元的大熱人選——孫高中的畫像,有了他的畫像,一定能保佑我考試高中。”

顧小明一臉豔羨,湊過去仔仔細細地看著畫像,畫得果然是孫高中。於是問道:“這畫像從哪來的?他這畫像人人想要,都說能保佑高中。我央求哥哥好久,他都不肯替我去要。”

說完,顧小明委屈地撅起了嘴。

嬌嬌給了顧小明一個白眼,晃了晃手中的畫像,炫耀地說道:“孫高中可是太傅的兒子,我委託太傅傳達,他就立刻送來了這副畫像,上面還有他的親筆簽名呢!”

眾人聽後,立刻發出羨慕的聲音。

“讀書要靠真才實學,有這畫像又有何用?”眾人身後傳來聲音,循聲看去,小蘭緩緩走入人群。

嬌嬌聽後,一臉不服氣,說道:“孫高中是太傅之子,狀元非他莫屬。就算是某人夜夜苦讀,廢寢忘食,可終究是女子,連科考的資格都沒有!”

說完,嬌嬌嗤笑著看著小蘭。

小蘭杏眼圓睜,被氣得說不出話來。只能攥緊拳頭,指甲深深地刻進手心。

“都站在這兒幹什麼?還不進教室?”李書漫厲聲說道。

生員們虎軀一震,轉頭看到身後的書漫先生,立刻住了嘴,灰溜溜地進了教室。

只有小蘭,站在原地不動。

剛才的一幕被李書漫盡收眼底。考試前求神拜佛,雖然可笑,但勉強也算是對未來的美好期望。但若因此放棄努力,把希望寄託在虛無縹緲之事,甚至引起盲目攀比,那她必然好好清肅這種不正之風。

李書漫走近小蘭,牽起她的手,溫柔地說道:“剛才嬌嬌的話不要放在心上,收拾好心情,快去考試吧!”

小蘭默默地抬起了頭,凝視著李書漫的雙眼,問道:“先生,女子又不能科考,為何要讀書?”

李書漫瞳孔一震,一時語噎,慌張地解釋道:“不,不能科考,就不讀書了?就算不能科考,咱們女子也能做其他的事情啊!”

小蘭垂下了頭,一言不發,走進了教室。

李書漫望著小蘭的背影,有些懊惱,她知道自已並未做出合格的回答。

在考試之前,李書漫要求生員把除文具外的所有東西,交到前面,包括那張畫像。李書漫看著那個畫像,頓覺有點像自已大學考試時掛的柯南,寓意“掛科難”。

“考試開始,請生員們開始作答。”李書漫說道。

李書漫開始在生員間來回巡查,密切注視生員的一切動作。多年的監考經驗,練就了李書漫一副火眼金睛,任何的妄圖抄襲的動作都難逃她的法眼。

考試進行了半個時辰,李書漫搖響了考試結束的鈴聲。

“考試結束,停筆。”

生員們立刻交了卷子,走出教室外,或是溫書,或是討論題目。李書漫輕輕地關上了門,開始打掃考場,準備下一科目的考試。

雖然考試之前,李書漫就打掃過一遍。但是經過生員們的洗禮,考場變得有些凌亂。平時都是生員們在打掃,可是為防止他們作弊,將紙條塞到隱蔽之處,李書漫特意獨自打掃。

李書漫沾溼抹布,仔細地擦著案桌,順便再細細檢查。還好,桌面上並無刻字,縫隙處也未發現夾帶紙條。

終於擦到最後一張案桌,桌面上一塵不染,十分整潔,李書漫便知這是小蘭的座位。小蘭不僅品學兼優,生活也十分地自律。

“這簡直是年輕時的我啊!”李書漫會心地讚歎道,低頭看見蒲團上有些灰塵,“就是蒲團有些髒,我好好給她擦擦吧!”

說完,李書漫掀開蒲團,赫然發現一張紙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