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龜也不躲閃,只是將魚頭和四肢縮排殼內,用那硬殼生生阻擋這一擊。
金光所至,玄龜身上‘嘭嘭嘭’三聲巨響,隨後,僅在鱉殼之上留下三道淺淺疤痕。
‘這何家村的廟持,真是一代不如一代啊!小小凡人也敢在玄龜居士面前舞槍弄棒,今日,我便替本方土地滅了你這不成器的廟持!’
玄龜居士索性不再躲閃,而是晃動著巨大鱉殼快速轉動起來,像是一個巨大的陀螺。這陀螺飛起空中,向著何歸農身後的眾人狠狠砸去。
何歸農當然不能看著慘劇活生生在面前發生。以手住著榆木杖,以手凌空抓去,竟生生藉助榆木杖的力量,將那玄龜居士懸停在半空。
‘玄龜!我念你修行不易,且勸你一句。萬不可大開殺戒,否則便是萬劫不復!’
何歸農還想勸解。可那玄龜居士早已被仇恨衝破了大腦。死命的一個勁掙扎,想要從何歸農的榆木杖中掙脫。
‘為何人殺魚無罪,魚殺人便是萬劫不復?你這老小子空活一世,口口聲聲說是替土地公主持公道,但你卻仍以人的角度來對待生靈。你們殺我魚族後生何止千萬,為何,你們殺得?我便殺不得你們?’
玄龜說著突然調轉方向,向何歸農砸來。何歸農本就是拉著玄龜,此時拉力反而成了助力,只見那玄龜彷彿一根利箭,狠狠向何歸農射來。
‘爺爺,小心!’
何明清大喝一聲,數十道黃符沖天而起,向那玄龜射去。
他眼疾手快,眼看爺爺有危險,不顧三七二十一,將身上的黃符一股腦全部扔向玄龜。
此時的何明清雖然年紀尚輕,但天資過人,黃符本領早已不在何老爺子之下,只是何老爺子有土地榆木杖傍身,可藉助土地公的力量,因此才能正面對抗著巨鱉。
數十道黃符就像不要錢似得在玄龜身上砰砰作響,這黃符威力雖然不小,但想傷到玄龜堅甲,仍是不可能。但饒是如此,漫天的爆炸也將玄龜嚇了一跳,還以為有高人助拳。
高手過招,只在一剎那間。就在玄龜被炸的灰頭土臉身形一頓之時,何歸農早已後撤一丈有餘。玄龜力道已老,生生砸向地面,將地面砸出一個大坑。
這一砸可不當緊,羅家的大院本就建在半山腰,院子下面都是堅硬的花崗岩,此時玄龜守不住力道,龜殼竟生生卡在的石頭之內。
與此同時,羅寨村數百名精壯漢子聽說里長這邊出現動靜,已經拿著斧頭鐮刀來到院內。有道是人多勢眾,眾人眼看這邊烏央烏央的一大片人,根本不在害怕那困在石頭中的大鱉。
‘殺了這鱉精!’‘殺了這鱉精!’
眾人一哄而上,手持著斧頭鐮刀便向那玄龜招呼起來。
何老爺子想要阻攔,可是聲音還沒傳出喉嚨,便眼前一黑,昏死過去。他畢竟年事已高,剛才何巨鱉角力已經用盡全身力氣,此時體力不支,又急又氣,競是昏倒在地。
何明清當然知道這巨龜並非惡妖,他大聲呼喊,想要阻攔,弱小的身子骨卻被生生淹沒在人群之中。
這是一場毫無還手之力的屠殺。人們紅著眼,壓抑不住臉上的興奮。縱使那巨鱉百年修行,也擋不住這數百人的刀劈斧釗。
終於,鱉殼被斧頭劈開一個大口子,緊接著是一鋤頭、一鐮刀,巨鱉露出岩石的身子被慢慢砍得血肉模糊,沖天的咆哮響徹整個清水河兩岸。
那咆哮夾雜著天道不公,夾雜著兄弟慘死的憤怒,還夾雜著百年修行一朝散盡滿腔不甘!
群山為之震動,大河為之咆哮!
乎的一道金光自何家村而出,快速射向羅家大院。眾人只覺得金光刺目,一陣頭暈目眩,紛紛停下手中動作,捂著眼睛不敢直視。
‘土地公,我不服!’
玄龜居士耷拉著的腦袋,對著那金光喊出生命中最後一聲怒吼,從此便沒了氣息。
此時,那金光之中,有一名身材矮小,慈眉善目的小老頭,正笑眯眯的看著身下眾人。
‘可憐了一隻心地善良救人性命的毒蛇,可憐了一隻為兄弟報仇忠肝義膽的大鱉。’
小老頭搖頭嘆息。
只是身下眾人僅能看見眼前金光刺目,耳畔嗡嗡作響,對這土地爺的真身完全看不到,對土地爺的聲音是完全聽不見。
當然,除了一人。
站在人群最後傻傻呆呆站著的何明清。
‘你這年輕人,竟能看到我的真身?’
土地公也注意到人群最後面那個面色蒼白身形瘦高的年輕人。
何明清正要答話,土地公看到何明清身旁的何歸農,恍然像是明白了什麼。
‘這個何歸農,雖有一腔熱血,可是人到老都不能請到我的真身,也算是一個努力的廟持。你是何歸農的後人吧?我看你怎麼七魄不全?莫不是為妖邪所害?’
土地公看著何明清,那金光有些刺眼,但何家世代為廟持,天生就有抵抗這刺目金光的能力。
‘土地公,我小時候遇見山魈,被抹去一魄,因此七魄不全,體弱多病。’
‘原來如此,福兮禍兮,誰又說得準呢。’
土地公依舊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樣。
何明清想著土地公的話,心中不免一陣疑惑,什麼福兮禍兮,難道自已被山魈抹去魂魄,還能是好事不成?正想開口詢問,不料土地公又開口道:
‘何家小子,若你是我,今日應當怎麼做?’
‘回土地公的話,我若是你,縱拼盡全力,也要救這青蛇玄龜一命。’
‘哦?可這世間起死回生之術,縱使大羅天仙也少有掌握,並非我一個小小地仙可以辦到。我並不能救他們性命。這可如何是好?’
土地公竟眉頭緊蹙,思考起來。
‘他們修行百餘載,無非是想先成人、後成人仙,不料半道身消道隕。據我所知,世間有五仙,分別為天地人神鬼。做不成人仙,做個鬼仙也不枉他們二位的百年向道之心。’
‘哈哈哈,說的對,什麼天仙地仙,我看鬼仙也挺好!你小子竟然教我一個神仙做事,果然這何家當了十幾代的村夫,終於要出大能了!’
土地公哈哈大笑,饒有興致的端詳了何明清一陣,便帶著青蛇玄龜的屍身消失在山野之中。
‘就按你說的辦,我去冥界找老朋友,給他們弄個鬼仙噹噹。我們還會再見面的。。。’
土地公的聲音再次迴盪在何明清的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