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的風夾著夏日來臨的躁意,吹得樹葉沙沙作響,馬車沿路進到山林深處,兩旁的大樹濃蔭如蓋,茂盛的枝葉高聳入雲。

結去車伕的錢,李蓮花拉上阿娩向前面的居所走去,隱世的屋簷上刻著“雲居閣”三字。

到此地,他停在十步之外,跟上的方多病也攔住繼續走動的蓮心。

上次闖陣差點把命丟了,這次有了過往的經驗,方多病做事小心謹慎了些:“蓮心,站到邊上去,一會刀箭無眼。”

“好。”

點頭的李蓮心倒著後退,目光一直跟在方多病身後,見他尋了塊石子,朝緊閉的大門扔去。

“咔吱”一聲細響,年久失修的木門開啟。

落地的石子滑到白髮老者跟前,老婦人茫然的抬起頭,瞳孔頓然一顫。

“相夷?”

“師孃。”

“你回來了?”

“我回來了。”

眸光閃爍,岑婆辛酸的笑著,眉眼間流露出一抹喜色:“回來就好,回來就好……”

旁觀的方多病吸吸鼻子,平淡的問候最是催人心淚,煽動人心。

靜候片時,岑婆看向徒弟身旁的人,眼底閃過輕微的詫異,餘光落下,瞟見少年後面的小姑娘。

一眼明瞭的李蓮花拉上剛剛放開的手,徑直的道:“師孃,這位便是我常與你說的阿娩,我的伴侶。”

登時,岑婆伸手劫了他的活:“這小子,以前總在我們耳邊唸叨你,聽得我和他師父耳朵都起繭了。”

有些意外的喬婉娩,轉過頭對上李蓮花的視線,清澈的眼眸裡染上似笑非笑的味道。

李蓮花挪開眼,不太淡定的抿起唇,若隱若現的緊張之色蔓延上耳尖:“那個……我……進去喝口水……”

看著落荒而逃的背影,幾位大人心裡清楚,淡笑帶過。

岑婆收回視線,向幾人說:“都別站在外面了,進屋坐。”

小院中的綠植不多,看起來有些單調,屋裡擺放的用具雖老舊卻精緻,外面的家禽依偎在大樹旁,仔細瞧著是個不錯的清閒地。

進入屋子,方多病坐到小丫頭身旁,隨手接過她遞來的糕點。

岑婆落坐於原位,頭向小丫頭的方向看去,眼底滿是寵溺。

走在前面的喬婉娩後退一步,示意李蓮花坐到岑婆身旁的位置。

兩人紛紛坐好,岑婆轉過頭看著李蓮花,心有疑惑,不便場開說:“相夷,隨我出來下。”

整理好衣襬的人,稍頓了片刻,才起身。

方多病抬起頭,目光緊追不捨,猶豫著要不要跟去偷聽。

有什麼話,不能當面說?

喬婉娩拿起手邊茶杯,強裝淡定的抿了一口,惶惶的心裡還是控制不住的緊張。

現在,她完全明白李蓮花初見凌光瑤寒的心情了,惶恐又害怕,欣喜又憂愁。

李蓮花跟上步伐出來,還沒來得及詢問緣由,便被岑婆的動作打斷。

安靜半刻,岑婆從他的脈象中得到了很多訊息,說話的聲音多了分毅力:“丹田有力,內力還算理想,三成有餘,剩下的毒素我們可以加入藥理慢慢調養,清除之日,少則半月,多則一月。”

李蓮花眼神輕輕的顫了一下,這次,他趕著回來是為了曾經的失約,想著早點去藏雪門送婚書下聘禮,竟不想誤打誤撞碰上了此事。

看出他眼中的驚喜,岑婆向他無奈的搖搖頭,語重心長的說出:“以後,你可得好好對她,阿娩是個好姑娘,莫在做傻事,讓她傷心了。”

李蓮花應聲點頭,低垂的眸色蓋住了眼中的暗淡:“我自知此生愧對阿娩眾多,所以此番趕著回來,也是想快點彌補過往的失約。”

岑婆認真傾聽著:“快點?你想做什麼?”

“我想與阿娩在四顧門成親。”,李蓮花語氣生硬的道,“此前,在藏雪山時,我同阿娩已訂有婚期,只是後面發生了些事,沒了聘禮也沒了婚期……這次,懇請師孃代我去下聘。”

猶豫再三,岑婆的面色逐漸嚴肅起,發現事情的蹊蹺處:“蓮心都這麼大了,你竟還未娶人家,姑娘的名譽何其重要?你究竟是怎麼想的?算了,你趕緊寫婚書,剩下的事我去應付。”

“師孃……”

話音未落,人已走遠,不聽辯駁。

偷聽的方小寶從屋子裡探出頭,目光奇怪地打量著李蓮花,有話說話:“我覺得前輩說的沒錯,你究竟怎麼想的,如此不負責任。”

李蓮花訕訕一笑,語氣不大友好:“方小寶,我看你今日欠揍。”

“喬姐姐,李蓮花他想打我”,站在門口的人,轉頭就告了狀。

喬婉娩納悶的瞧著,只看見方多病幸災樂禍的背影,至於他們在聊什麼,很模糊。

楞了片刻神,李蓮花抬手恨恨的指了下方小寶,慍怒依舊不減半分,無可奈何的他雙手叉腰,朝著一旁深深吸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