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著眼前這群兇狠殘暴、視人命如草芥的惡魔般生物,崔漱玉只感到一陣天旋地轉,彷彿整個世界都在崩塌。

曾經堅信的那些道理、觀念此刻也全部土崩瓦解。

說好的“子不語怪力亂神”呢?

難道這一切都是一場荒誕不經的噩夢嗎?

然而現實卻如此殘酷無情,讓她不得不面對這個可怕的事實。

她並非命運眷顧之人,反而成為了被命運戲弄的物件。

她出生於聲名顯赫的博陵崔氏家族,儘管身為旁系所生,但憑藉家族背景,覓得一門良姻,過上安穩富足的生活本應輕而易舉。

可誰知尚未成年,竟遭逢厄運,不幸被那幫貪婪無恥的突厥強盜劫掠至茫茫草原。

自此以後,她歷經磨難,輾轉流離,最終落入了奚人部落之手。

在這裡,她度過了整整七年艱苦卓絕的歲月,每日與牛糞為伴,過著卑微屈辱的生活。

但即便身處絕境,崔漱玉並未自暴自棄,亦未隨波逐流。

相反,她心中始終懷揣著一絲希望,咬牙堅持,奮力抗爭。

她深知唯有不斷提升自我,方有可能擺脫困境,重獲自由。

於是,她下定決心苦學奚人部落通用的匈奴語。

憑藉著過人的聰慧和毅力,短短不到一年時間,她便已能熟練運用這門語言,與奚人們自如交流。

當跨越了語言的鴻溝後,她逐漸洞察到部落中薩滿巫師擁有崇高無上的地位,備受族人敬仰。

於是她夜以繼日地鑽研起家族薩滿傳承下來的祭祀禱詞和舞蹈動作,並不斷練習模仿。

同時,她還深入瞭解掌握野外薩滿所具備的醫病、驅災以及祈福等各種獨特技藝。

透過堅持不懈的辛勤付出與刻苦努力,終於換來滿滿當當的收穫成果。

年僅十四歲的她憑藉自已出類拔萃的能力和天賦異稟的才華,在部落內聲名遠揚、嶄露頭角。

不僅贏得了族人的廣泛讚譽和高度認可,還成為眾多奚族單身男子心目中那朵嬌豔欲滴且散發迷人芬芳的最美草原山丹花。

而此時此刻,她也擁有了一個全新動聽的名字——薩日朗。

倘若一切都順利,那麼再過短短一年時間,她將會披上嫁衣嫁入豪門,成為部落首領之子的嬌妻,盡享榮華富貴。

然而天不遂人願事與願違,令人意想不到的變故終究還是突如其來地降臨了。

位於部落附近的古老湖泊——古納湖之變,這種前所未有的危機迅速波及蔓延至整個部落範圍之內,鬧得人心惶惶。

自幼受到正統儒家思想文化影響的崔漱玉,面對眼前這種好像神怪傳說般的故事,自然是嗤之以鼻,僅僅將其視為部落民眾無知迷信所致罷了。

因此,當可突請求她以薩滿身份前往古納湖畔舉行祭典儀式,向所謂的湖神敬獻祭品表示虔誠敬拜之時,她內心深處其實非常樂意接受這個任務安排。

畢竟站在她個人立場角度來看待,此事並非一種沉重負擔或者艱難挑戰,反倒不失為一次千載難逢的能夠提升她的地位,以及積累政治資本的絕佳機遇呢!

但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居然真的有怪物啊!

鬣狗人身材高大威猛,平均身高足有兩米之巨,體重更是超過兩百公斤!

他們面容扭曲醜陋,猶如惡鬼一般,生性兇狠殘暴,令人毛骨悚然。

自從親眼目睹了這些鬣狗人血腥殘忍的殺戮場面後,崔漱玉才恍然大悟,終於理解為何部落裡的人們如此畏懼他們。

這樣冷酷無情、草菅人命的怪物,又有誰能不害怕呢?

只可惜,她明白這一切太遲了。

此刻,她正被兩名體型碩大的魚人高高抬起,急速奔向湖邊。恐懼與絕望交織在心頭。

崔漱玉無法抑制地放聲大哭。

\"嗚嗚嗚......不要殺我,不要吃我,我不想死啊......嗚嗚嗚......求求你們......\"

多年來,為了完全融入這個部落,崔漱玉早已不再使用漢語交流。

然而,在這生死攸關的時刻,由於內心極度的恐慌和無助,她本能地喊出了自已的母語。

聽到崔漱玉的哭喊,盧哲的雙眼瞬間閃過一絲亮光。

原來這個女孩會說漢語,那就意味著可以跟他進行正常的溝通和協商。

只要雙方能夠順利交流,那麼成功討回盧大山的可能性也就大大增加了。

想到這裡,他忍不住內心的激動,兩步步並作一步來到湖岸上,朝著正抬著崔漱玉的大魚人輕壓手掌。

“放下她!”

“嗚哇哇哇!”

聽到這話後,兩個身材高大的魚人毫不猶豫地放下了崔漱玉,並迅速分站到她左右兩邊,眼睛眨也不眨地緊盯著她。

他們渾身散發出一種強烈的殺氣,如果崔漱玉稍有輕舉妄動,他們肯定會毫不留情地出手制服甚至殺死她。

要是換成其他人處在這種情況下,可能早就嚇得屁滾尿流、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了。

但崔漱玉並沒有被嚇到,此刻的她完全陷入了驚愕當中,眼神裡充滿了不可思議。

她無論如何都不敢相信,自已面前這個看起來還不到五歲的漢族小男孩,竟然能對如此恐怖的怪物發號施令!

難道說,這個小孩實際上也是一隻極其可怕的怪物,只不過偽裝成了現在這副天真無邪的模樣罷了?

一想到這兒,崔漱玉的眼眸中剎那間又被無盡的恐懼所佔據。

然而,盧哲並不清楚崔漱玉內心的想法和感受。

當看到她傻乎乎地呆坐在地上時,盧哲不禁微微皺起了眉頭。

“這傢伙被嚇傻了嗎?喂,你能不能聽懂我說的話?”

“啊?”

崔漱玉一怔,隨即立刻反應了過來,連忙伏下身子,以五體投地的姿勢朝著盧哲開了口。

“我能夠聽懂您的話,請您不要殺我,要我做什麼都可以的,求你了!”

“……”

求生欲這麼強的嗎?

盧哲嘴角忍不住抽了抽。

也就是他還沒有發育完全,要不然就憑對方這句話,他還不得就地來一發?

與此同時,另外幾個被大魚人帶過來的倖存者也跪在地上,一邊磕頭一邊嘰裡咕嚕說著什麼。

這一刻,崔漱玉卻好像突然找到了定位,連忙抬起了頭。

“他們請湖神開恩,饒恕他們的性命,但如果一定要殺的話,就請只殺他們幾個,留下我給他們收屍。”

“……”

你這個翻譯有點東西啊!

看著一臉諂媚的崔漱玉,盧哲嘴角再次抽搐了幾下,忍不住給了她一個大拇指。

“你特喵的可真是個天才!”

“多謝湖神誇獎!”

崔漱玉再次叩首,以面貼地。

“湖神在上,小女子回去之後,一定為您立下神位,奉上祭品,從此香火不斷。”

“……”

你特喵的還會畫大餅?

看著求生欲爆棚的崔漱玉,盧哲頓時感覺很是無奈。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應該是漢人吧,胡人的腦子沒你好使,放心吧,大家同屬一脈,我不會殺你的。”

“呃……同屬一脈?”

崔漱玉有些愕然的抬起了頭,看著盧哲的目光中充滿了驚訝。

“難道湖神您是漢人的神仙?可是這裡不是奚人的地盤嗎?咱們漢人的神仙都管得這麼寬啦?”

“……”

盧哲頓時有些無語。

他懶得向這個思維跳脫的少女解釋什麼,直接朝她問道:“你是誰?你從哪裡來?來這裡做什麼?”

面對這三問,崔漱玉也反應過來對方不是可以閒聊的物件,連忙再次將頭扣回到地上。

“小女子名叫崔漱玉,本是博陵人士,七年前被擄到草原,如今作為奚族部落的薩滿,前來祭拜湖神,請求您寬恕奚族的罪孽!”

“……”

把漢人擄到草原當薩滿是什麼神操作?

話說我居然被當作了湖神嗎?

不過無所謂了,只要能夠讓盧大山回來,當一次湖神又有何妨?

盧哲立刻進入了狀態,再次朝著崔漱玉開了口。

“既然你是代表奚族部落來的,那你告訴我,他們犯下如此沉重的罪孽,我又該如何寬恕他們?說!”

最後一個字,他是吼出來的。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圍的大魚人和鬣狗也跟著吼叫起來。

一時間,跪在地上的眾人頓時感覺遍體生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