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俊正駕車返回市區,行駛在寬闊平坦的道路上。途經金獅鎮時,他特意放慢了車速,欣賞起兩旁獨具風情的騎樓街。恰逢圩日,街上的行人熙熙攘攘,各種小販的吆喝聲此起彼伏,熱鬧非凡。顏俊正不禁感嘆這裡的繁華與熱鬧,他慢慢開車穿過騎樓街,繼續向著市區的方向駛去。
突然間,顏俊的視線被前方的一個身影牢牢吸引,那正是他長久以來敬仰的藝術大師吳一鳴。吳一鳴正緩緩走向自已的座駕,準備啟程。顏俊的心中瞬間湧動起一股強烈的衝動,他對於這位藝術大師的作品和才華一直抱有極高的好奇和敬仰之情,顏俊正心中一動,於是,他毫不猶豫地加速跟了上去。
一路上,顏俊正緊盯著吳一鳴的車,生怕跟丟了。他駛過了金獅鎮,進入了一條蜿蜒曲折的公路。顏俊正發現,公路上的路標路牌逐漸變小,道路也變得越來越崎嶇不平。顏俊知道,他已經駛入了所謂的“四不管地區”。
這個地區之所以被稱為“四不管”,是因為這裡政府幾乎無法進行有效的管理。治安混亂,環境衛生惡劣,土地資源利用混亂,計劃生育更是無人問津。然而,這並不是政府的政策所致,而是因為這個地區實在太偏遠了,政府的力量難以觸及。
儘管“四不管地區”的環境惡劣,但顏俊正的好奇心卻愈發強烈。他想要知道吳一鳴究竟為何要前往這個偏遠之地,這位大藝術家究竟是在哪裡尋找創作靈感和素材的。他堅信,藝術創作需要深入虎穴才能覓得虎子,只有親身體驗和感受,才能創作出真正觸動人心的作品。
於是,顏俊正繼續堅定地跟在吳一鳴的車後,駛向那未知的遠方。
顏俊也不知道自已究竟走了多久,疲憊的雙腿似乎已經習慣了這無盡的行走。然而,吳一鳴的車卻始終不見蹤影。終於,他來到了一片充滿田園風光的野外。眼前的風景美得令人窒息,彷彿一幅生動的畫卷展現在他的面前。
他被前面的風景深深迷住,直覺和靈感告訴他,這裡有著他一直在尋找的東西。於是,他停下了車,拿起照相機,開始邊走邊拍。他的鏡頭對準了田園,每一片葉子、每一朵花都顯得如此生動,彷彿正在訴說著自已的故事。
突然,他發現在前面山的另一邊,隱隱約約地冒出一縷縷炊氣。這縷縷炊煙在微風中搖曳生姿,彷彿是這田園生活的靈動符號。顏俊感覺那美麗的風景越來越逼近他,他心中的那份尋找藝術的自覺也愈發強烈,促使他繼續向前走。
他踏在佈滿野草的荒田上,每一步都顯得小心翼翼。他慢慢地探索著路,眼前的草越來越高,彷彿要將他淹沒。但他沒有放棄,繼續向前走,直到草把他的頭蓋過了。他用手撥開草叢,終於看到了前方的景象。
只見前面是一座筆直的山峰,猶如一位守護神,擋住了他的去路。然而,在這山峰的腳下,他看到了吳一鳴的車。他露出了欣喜的笑容,不禁感嘆道:“踏破天涯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
然而,當他走近車子時,卻發現吳一鳴並不在裡面。他心想:“應該是把車停在這裡,人就出去走走吧。”於是,他在周圍打量了一番,但始終不見吳一鳴的身影。可能是山太高了,在遠處曾經看到的屢縷炊煙也消失不見了。
顏俊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疑惑:“吳先生到底去了哪裡呢?這裡究竟是什麼地方呢?”他開始在山腳下仔細打量,試圖找出通往山頂的路。但是,無論他怎樣尋找,始終找不到那條路。
此時,他看了看手錶,已經是六點了。夕陽的餘暉灑在山頂上,使得整個山峰都籠罩在一片通紅之中。周圍的雲朵也被染成了金黃色,宛如一幅美麗的油畫。這樣的美景,也許在他的小說中經常出現,但如此動人的景色,對於一位藝術家來說,他又豈能輕易放過呢?
於是,顏俊迫不及待地舉起照相機,將眼前的景色一一記錄下來。他深知這樣的美景難得一見,必須用心捕捉每一個細節,將它們永遠地定格在自已的作品中。他不斷調整相機的角度和焦距,試圖找到最佳的拍攝位置,將大自然的神奇與魅力完美地呈現在鏡頭裡。
在拍照的過程中,顏俊彷彿與這片田園風光融為一體。他閉上眼睛,深深地呼吸著清新的空氣,感受著大自然的韻律和節奏。他的心靈彷彿被這片美景所淨化,所有的煩惱和憂慮都被拋到了九霄雲外。
“是啊,日落,難得好景。”顏俊心中不禁感慨道。他更加迫切地想要找到上山的路,以便能夠更近距離地欣賞這片美景。
他沿著山腳走了大概幾百米路,但依然沒有找到上山的線索。太陽慢慢地落下,天色漸漸暗下來,顏俊的心情也開始變得焦急起來。他像一隻熱窩上的螞蟻,不停地四處張望,希望能夠找到一條通往山頂的路。
就在他快要放棄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塊大石頭。這塊石頭大約有兩米多高,形狀怪異,像一隻手指拼攏的手掌。在石頭的周圍,爬滿了綠色的爬山虎,給人一種古樸而神秘的感覺。顏俊走近一看,發現石面上刻著幾個剛勁有力的字:“天下第一莊。”
他仔細地打量著這塊石頭,心中不禁湧起一股敬意。這塊石頭顯然已經有好幾十年的歷史了,而上面的字跡也顯得滄桑而有力。他認真地看著題字的落款,上面寫著:“傅明一題。”
“這位可是天下第一的書法家啊!”顏俊驚歎道。他對於傅明一一直心生敬仰,這位大書法家的金筆威名全國,被譽為“金筆狀元”。他的字剛勁有力,氣勢威風,每一筆每一劃都充滿了力量和生命力。然而,近十年來,傅明一似乎在書壇上消失了,再也沒有發表過任何書法作品,也沒有給任何人題過字。
顏俊心中充滿了疑惑:“這裡為什麼會有傅明一的題字呢?也許是他以前所題的吧。”他開始想象著這位大書法家當年是如何來到這片田園風光的,又是如何被這裡的美景所打動,留下這珍貴的題字的。
在書法界,關於傅明一的傳言五花八門。有人說他已經封筆不再寫字,有人說他轉行寫書去了,還有人說他改畫西洋畫去了。但無論真相如何,顏俊都對這位大書法家的才華和成就充滿了敬意。
他靜靜地站在那塊巨石前,目光深深地凝視著上面鐫刻的字跡。那字跡彷彿有一種魔力,讓他能夠穿越時空,感受到傅明一當年刻下這些字時的心境和情感。他閉上眼睛,彷彿能夠聽到傅明一揮毫潑墨的聲音,感受到他心中的那份豪情壯志。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這份敬意和感慨埋藏在心底,然後繼續踏上了尋找上山之路的旅程。他心裡想著:“‘天下第一莊’這字究竟有什麼含義?是書法家一時興起隨意揮灑,還是這裡真的藏有一個神秘的山莊?”
他繞著巨石走了一圈,仔細觀察周圍的環境。突然,他發現了一群群人走過的腳印,深深地印在泥土和石頭上。這些腳印交錯混雜,顯然是多人踩踏的結果。他回頭看了看自已走過的路,也發現了許多類似的腳印。
他心想:“也許是這塊巨石的奇特景觀和上面的字跡吸引了大家,大家都來這裡欣賞吧。”他猶豫了一會兒,然後發現石頭與山之間有一個大約五十公分的縫隙,剛好可以透過一個人。可能是石面上的爬山虎掩蓋了這個縫隙,使得它不太顯眼。
顏俊心想:“這道縫隙應該可以鑽進去。”他側著身體,小心翼翼地鑽進了縫隙。他背對著石頭,一步一步地向前移動。隨著他越來越深入,周圍的光線變得越來越暗。突然,他摸到了一片空曠的地方,還感受到一陣陣涼意和溼氣。他意識到,自已已經進入了一個山洞。
他站在洞口,眼前一片漆黑。他趕緊摸出身上的打火機,點燃了火光。他確定洞裡有氧氣,於是放心地走了進去。這個山洞並不高,大概只有一米五左右。他低著頭,半蹲著身體,右手拿著打火機照亮前方,左手扶著洞壁,一步一步地向前走去。
隨著他越走越深,周圍的溼氣也越來越重。走了大概五十米左右,他突然看到前方出現了一道微弱的光亮。他眼前一亮,知道前面就是出口了。他加快步伐向前走去,終於走出了洞口。
眼前的景色讓他驚呆了。他站在一條長長的小河旁,河水碧綠清澈,河底的鵝卵石清晰可見。河面上飄著幾隻小船和木筏,給人一種寧靜而祥和的感覺。在河的另一邊,整齊地排列著五座碉樓,看上去就像一列軍隊,威風凜凜。中間的那座碉樓比周圍的碉樓都要高出一截,更顯得氣勢磅礴。
山清水秀之間夾著這樣一個小莊,他彷彿置身於海市蜃樓之中。他回想起在美術館看到的畫,這裡的景色正是吳一鳴所描繪的。他心想:“這景色果真是存在的。”
他迫不及待地走到河邊,找了一隻木筏,慢慢地劃過了河面。上岸後,他走進了古石鋪就的街道。這條街道充滿了江南蘇杭周莊的風格,雖然並不寬敞,但卻別有一番韻味。
在這個小村莊的後面,是一片連綿起伏的山崗。山崗上密密麻麻地種滿了樹木,還有一級級的梯田。田上隱隱約約可以看到幾頭牲畜在悠閒地吃草。這風景真是太迷人了,他忍不住拿起照相機拍了起來。
在黃昏的餘暉下,這個小村莊顯得更加脫俗和神往。他不由得詩興大發,吟出了馬致遠的《天淨沙·秋思》:“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夕陽西下,斷腸人在天涯。”這句詩恰如其分地表達了他此刻的心情,既有對美景的讚歎,也有一絲淡淡的悲哀和懷念。
“原來這個小村莊就隱藏在這群山之中,被茂密的樹木和雲霧所包圍,彷彿是一個被世人遺忘的秘境,只有經過這樣曲折而充滿未知的路,才能揭開它的神秘面紗。”他心想。他微微一笑,感覺自已就像是那位在《桃花源記》中偶然闖入仙境的漁民,誤打誤撞間發現了一個與世隔絕的世外桃源。這種意外之喜讓他的內心充滿了難以言表的歡喜和滿足。
顏俊獨自走在這小村莊的青石板上,四周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遇到。他瞥了一眼那些緊閉的木門和窗戶,雖然有些不好意思去打擾別人的寧靜,但心中還是難免升起一絲失望。他想象著這個小村莊應該有的熱鬧和喧囂,但眼前卻是一片寂靜。
短短几分鐘的時間,顏俊就走到了這個小村莊的盡頭。他停下腳步,連忙看了看手腕上的手錶,發現已經七點了。他心想,或許該是離開的時候了。正當他準備轉身走回上岸的地方時,突然,遠處隱隱約約出現了一個身影。他定了定神,好奇地凝視著那個方向。隨著那個身影逐漸走近,顏俊看清了對方的模樣。那是一個大概六七十歲的老人,背上揹著一個大畫板,手上提著小凳。他的身材中等,但稍顯發福,給人一種和藹可親的感覺。老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顏俊的存在,微笑著向他點了點頭。
顏俊心中一動,覺得這是一個難得的機會。他走上前去,向老人打招呼道:“您好,我是偶然來到這個小村莊的遊客,沒想到這裡如此寧靜。請問您是這裡的居民嗎?”老人點了點頭,笑著說:“是啊,我在這裡住了大半輩子了。這小村莊雖然偏僻,但卻有著獨特的魅力。很少有人能像你這樣誤打誤撞地找到這裡來。
“這個人挺眼熟的,好像在哪裡見過。”顏俊邊走邊在心裡嘀咕著,試圖從記憶的深處挖掘出關於這個老人的線索。他停下腳步,仔細打量著眼前的這位老人,那張飽經風霜的面孔上刻滿了歲月的痕跡,但眼中卻閃爍著智慧的光芒。
老人似乎也注意到了顏俊的目光,他微微抬起頭,有些驚奇地問道:“你是從哪裡來的,怎麼來到這裡?”他的聲音帶著一種特有的滄桑感,讓人不禁心生敬意。
顏俊走上前去,隨著距離的拉近,他終於認出了這位老人。他激動地喊道:“是吳老師,您好,我是顏俊,上次在美術館見過的。”
吳一鳴先生聽到這個名字,似乎有些遲疑,他皺了皺眉,不客氣地說道:“嗯,是顏大俠吧,是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顏俊心中一緊,他明白自已可能是有些冒昧了。他連忙解釋道:“是這樣的,巧合路過這裡,遠遠就看到這裡風景如畫,就私自走了進來。”說到這裡,他突然意識到自已用的“闖”字不太合適,於是趕緊改口道:“就走了進來。如果打擾了您老人家,實在抱歉。”說著,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又拱拱手作了個揖。
吳一鳴先生看著他,臉上的表情逐漸緩和下來。他淡淡地說道:“既然來了,就坐下來喝杯茶吧。”
顏俊的心中湧起一陣難以言表的欣喜,彷彿一股暖流從心底湧出,迅速傳遍全身。他深知,吳一鳴先生的接納和原諒對他來說意義非凡,這不僅是對他個人的肯定,更是對他未來工作和生活的巨大鼓舞。他連忙站起身,恭敬地向老人道謝,聲音中透露出無盡的感激和敬意。
隨後,他小心翼翼地坐在了老人對面的椅子上,生怕自已的行為稍有不當,便會打破這難得的和諧氛圍。他盡力保持平靜,但內心卻像波濤洶湧的大海,難以平靜。
吳一鳴見顏俊如此有禮貌,心中的疑慮也消減了幾分。他仔細觀察著這個年輕人,發現他雖然顯得有些緊張,但眼神中卻透露出堅定和執著。他心想,這年輕人應該也不是特意來追蹤自已的私生活,否則也不會如此謹慎和恭敬。
於是,吳一鳴的語氣也變得更加平和:“那好吧,我好像記得你是個記者吧?”這句話像一根針似的深深扎進顏俊的心裡,他頓時感到一陣慌亂。他心中一緊,暗想:“是啊,可能吳先生懷疑我是特意來拿他作為報道物件的。這真的,為什麼我之前沒有想到這一點呢?這次真的慘了,掉進黃河也洗不乾淨了。”
他心中暗暗叫苦,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解釋才好。正當他感到無計可施時,吳一鳴似乎看出了他的顧慮和緊張。他笑著搖了搖頭,說:“年輕人,好奇冒險之心肯定是有的,我年輕的時候也是這樣的。”
聽到這句話,顏俊心中的壓力頓時減輕了許多。他感激地看著吳一鳴,心想:“這話來得真及時,吳先生真是個善解人意的人啊。”他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自已的情緒,然後向吳一鳴表達了自已的敬意和欽佩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