圍棋終於是下膩了,竹喧又迷上了抓大鵝跟跳一跳,早上起來眼睛一睜就是看今天抓大鵝是什麼主題,跳一跳排行榜有沒有被超。

謝祁很無奈,又不能搶他手機。

“靠,合塗都1758分了,這怎麼超!”他昨晚搞到九百多霸佔第一就困得睡了,還以為這個成績能霸榜好幾天呢,這麼快就被破了。

謝祁洗漱完畢回來看他還捧著手機,走近床邊摸了把他的頭髮:“……我去買飯,你洗漱完再玩。”

“知道了知道了,你快去吧,囉嗦老太公。”竹喧專心翻著排行榜,頭都不帶抬。

謝祁嘆氣,站在床邊胳膊交叉居高臨下地注視他。

竹喧翻完排行榜,抬頭看他沒走,誒了一聲:“你不是去買飯嗎,怎麼還不去?”

“我想看看某人拖到什麼才打算放下手機。”

竹喧仰頭衝他笑笑,眨眨眼,張開手臂:“好嘛,來,給我抱一下。”

遲來的擁抱謝祁不屑一顧,背過身離開。

他聽見竹喧光腳踩在地上的聲音,然後被從背後擁住。

“不生氣嘛~我的錯,我應該在醒來第一時間跟你打招呼而不是找手機把你晾一邊,明天不會了。”

他抱著謝祁的腰慢慢搖。

竹喧平時不怎麼撒嬌,突然撒嬌起來,謝祁還真沒脾氣了,轉過來親了他額頭一下,“希望說到做到,去洗漱吧,我很快回來。”

還挺管用——竹喧當即把這招列入必殺技。

“歐克。”

送走謝祁關上門,竹喧跳回床上捧起手機就開玩,一局結束,剛好從門口傳來開門的聲音。

床上的人轉過頭,在倚在門口提著兩個袋子的神情平淡的謝祁的注視下瞬間僵化。

“洗漱完了?”謝祁問。

“……”竹喧扔下手機狂飆衛生間。

就知道,謝祁扶額,網癮這東西可不好戒。

以後手機要代替他成正宮了。

洗漱完,竹喧先是探了顆頭出來觀察敵情,不想謝祁就直勾勾盯著這邊,四目相對,竹喧尷尬地從門框後繞出來,對著他尬笑。

唉。謝祁垂眼。怎麼好意思笑得出來的。

“我本來只是想看個時間的,遊戲介面開著,我就玩了一小會……”哪知道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喜歡玩遊戲沒關係,”謝祁說,“很正常。”

竹喧剛要跟著他的話接兩句——

“像昨天那樣從早玩到晚也沒關係,我一點都不孤單。”

竹喧:“……”

“遊戲嘛,肯定比我有意思多了,我不會不自量力地跟它爭寵,這點自知之明我還是有的。”

竹喧:“……”

“你想24小時都陪著它也沒關係,我願意把正宮位置讓出來給它,我願意做妾,只要你每天從百忙之中抽出0.1秒看一眼確認我還活著就行。”

竹喧:“……”

“好了你不要再講了,我陪你。”竹喧坐到他一條腿上捂住他的嘴。

謝祁不領情:“我現在只是卑微的妾,不值得您這樣,您還是去多關心正室,免得遭人說閒話。”

竹喧:“……”他好奇,謝祁這腦子裡到底裝了些啥?“我手機給你保管,少玩遊戲多陪你,可以吧?”他在謝祁唇上吻了一下以表誠意。

下一秒,謝祁朝他伸手,往床邊使眼色,正色道:“行,拿來吧,拿過來了吃飯,吃完飯練練你的字。”

竹喧:“……”真是個變臉賊快的討厭鬼。

十天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明天就是進最後一個副本的日子,複雜的情緒和對未來的迷茫與恐懼讓竹喧沒什麼睡意,盤在謝祁身上胡思亂想。

“謝祁,你睡了嗎?我睡不著。”

一隻手被牽起,再扣住,竹喧目光上移看他。

“你現在很厲害,不用過於擔心,我們會順利透過最後一關回到現實的。”謝祁說。

可是……竹喧翻動身子趴到他身上,腦袋拱了拱他的下頜,“給我捏大腿。”

實際上想被捏的地方還要再往上一點。

從那天跟謝祁深入交流一晚後,竹喧發覺自已好像更黏他了一點,比以前更喜歡扒著他了,只要抱著謝祁,好心情就瞬間飆升。

睡覺是要被搭著腰的,腿是要架到他腿上的,睡姿是要調整成八爪魚的,噩夢是很少再做了的,一起活著出去的信念是更堅定了的。

以前不喜歡謝祁哄孩子似的哄他,沒想到多經歷幾次後,覺得這樣也還挺好,主打一個安逸舒服。

捏了會兒,竹喧嫌在他身上趴久了不舒服,又翻身下去,在裡面調整自已喜歡的姿勢,把被窩弄得窸窸窣窣響。

等腿搭上來,謝祁就將胳膊伸過去,竹喧會自已抓著胳膊往喜歡的地方放,比如腰窩窩,放好再抬手抱他。謝祁一直都很享受跟他待在床上的時光,無論竹喧做什麼,他都喜歡,都陪著。

“祁寶。”

竹喧很少這麼叫他,謝祁每每聽到都會發自內心地高興笑出來,邊笑邊回應他說我在。

“楚鶴安說他和喻晏漸漸進入冷淡期了,現在都是各睡各的房間,你說我們會不會也有冷淡期?”

謝祁伸手撫摸他的劉海,溫聲細語道:“不會。就算你跟我生氣了回自已房間睡,我也會摸過去在你床邊打地鋪,幫你做事、當狗皮膏藥、賣慘,我知道你會原諒我。”

“那如果我生氣到不想要你了,看見你就煩呢?”

竹喧剛問出去,就覺得情侶之間其實不該問這個問題的。

果然,他觀察到謝祁的臉色變了不止一點點。

“那個,我不——”

“我會走得遠遠的。”

竹喧立馬抱緊他,一個勁兒擺頭:“不是不是不是,我不會的,謝祁。我不會的,我很好哄。”

謝祁對他挺好的,他不會讓謝祁走。

謝祁跟他碰了碰額頭。“我知道,所以我也不會。”

又是黏糊一陣,謝祁說出第十三次“晚安”,竹喧才真正意義上的“睡覺了”,雖然已經是熬到四五點鐘能直接算通宵的程度。

可不曾想,這一覺醒來,身處的卻是冰冷的海水中。

能睜眼、呼吸,但是渾身骨頭都跟快散架似的疼,四周黑得只能看見三米內的東西,脖子上格外沉重,身體稍微一動,叮叮噹噹的金屬撞擊聲徹底將他嚇清醒。

夢裡嗎?

以前的夢裡,沒有這樣咕噥咕噥的水聲。

周身環境和他夢見過好幾次的場景一模一樣,無論是脖子上的枷鎖,還是連線兩隻手腕的鐐銬,漆黑的海底……等等,這是……

魚尾巴!?

頭頂甚至傳來鯨魚低沉的嘶叫。

和曾經在網路上爆火、經過處理過的音訊天壤之別。

一個是天籟之音,一個是越發低沉悽冽的嘶叫,突然間拴在脖子上的鐵鏈猛地向下收縮,拉著他往更深處的黑暗中去。

他嘗試張嘴,卻發不出任何聲音,奮力掙扎換來的是肢體更加軟綿無力,忽然背上撞中了什麼東西,在持續的下拽中繼續下沉,在昏暗中看清了那一片被泡得白花花的人類屍體,殘肢斷臂。

前所未有的恐懼和反胃湧上來,拖拽的速度慢下來,濃烈的屍臭味令他逐漸暈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