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人正是當朝軍機大臣穆彰阿。

“這麼說穆松筠說他對案子已經有眉目了?”穆彰阿剛剛吸了鼻菸,說話也甩著鼻腔。

張浦睿此時的身體已經有些微微顫抖了。

“他跟小的是這麼說的。”

穆彰阿冷笑一聲,轉過頭對壽明和常安說道:“壽大人,常老爺,你們二位怎麼看?”

壽明趕忙站起身要答話,穆彰阿向他擺了擺手,示意他坐下。壽明身子微微向前傾。

“下官以為穆松筠可能是懷疑張大人了,這麼短的時間哪怕他是包公、宋公在世也無法理清案情。”

常安也跟著附和。

“壽大人所言極是,他興許是懷疑張浦睿了,不想讓他跟著一起查案。”

穆彰阿端起茶杯小啜了一口,慢條斯理地說道:“那你就先別招人煩了,先下去吧,找準時機再出現。”

“嗻。”張浦睿諾了一聲就退下了。

穆彰阿對壽明說道:“聖上已經罷了我的內務府總管的職務了,我現在就是個閒散旗人,您不用下官下官的。”

壽明聽後立刻起身下跪。

“大人,在下官看來您永遠都是我們內務府的總管。聖上那是一時糊塗,綿愷那個紈絝子弟,仗著是先皇的子嗣就無法無天,他怎麼配和大人您相提並論。”

穆彰阿突然把臉一沉。

“可我之前聽說這個穆松筠在京城旗民中頗有威望。許多無法報到官家的案子都是他處理的,這樣的人在綿愷手下豈不是糟蹋了。”

壽明不屑地說道:“一個另記檔人,比王府包衣強不到哪兒去。”

常安想說什麼,看了一眼壽明,又咽了回去。

“罷了,你們倆抓緊派人給我盯著點兒,別出什麼紕漏。”

穆彰阿又對常安說道:“常老爺,您剛才想說什麼?”

“穆大人,您說這事兒會不會跟那群做通事的高麗佐領有關。”

話一說完,穆彰阿從座位上站了起來,壽明和常安也趕忙起身。

“自太汗徵高麗,那群高麗人入滿洲旗已經快兩百年了。生意場上的事兒犯不著鬥個你死我活。”

壽明和常安連忙附和

“我這邊剛得到訊息,高麗使團又有通事失蹤,恐怕這次是他們李朝內部的事情,咱們不便多插手,做好自己的生意便是了。好了,我累了,您們都下去吧。”說著,便吩咐管家送客。

柺棒樓。

石玉昆已經講完了一段書,引得眾人一片叫好,他的徒弟便拿著圓盤來到臺下,茶館的旗人爭先恐後地向圓盤裡面扔錢。今天是這個月石玉昆首次來柺棒樓說書,照例賞錢歸他一家所有,董六下午專門為他又搭了臺子。石玉昆精湛的說書技法使大批旗民為之折服,請他說書也成為了京城茶館老闆招徠顧客的重要手段。

小徒弟拿著盛滿了錢的圓盤上了臺,石玉昆向眾人作揖致謝。

“承蒙咱們京城的老少爺們兒看得起我石某人,我再伺候大家夥兒一段兒《三俠五義》。”眾人又是一片叫好。

此時額爾敦已打探訊息回來,穆松筠把他請到了包廂,圖善已在包廂內焦急地等待著。

看到兩人進來了,圖善趕忙詢問道:“怎麼樣,額爺,訊息打探的如何?”

額爾敦嘿嘿一笑,說道:“瞧把您急的,我們的人看見有一個高麗人經常單獨前往奶茶鋪,我估摸著這事兒不那麼簡單。”

穆松筠似乎想起來了什麼。

“哪家奶茶鋪?”

額爾敦舔了舔嘴唇。

“就阜成門外,百順齋。好像是那個跟你重名的兵部尚書松筠松中堂他們家一親戚開的。裡面除了奶茶就是奶餅子、乳酪、奶皮。嘿,我跟您說,他們家的餑餑(滿洲糕點)和薩其馬別提多地道了。京城裡蒙古旗人和駐京王公都愛去他們家喝奶茶。”

穆松筠若有所思地說道:“這百順齋奶茶鋪我倒有所耳聞,其老闆熙臣是兵部尚書松筠的侄子。三年前松筠之子熙昌病逝,松筠悲痛欲絕,先皇憐憫他老年喪子,將其召回京城任正白旗漢軍都統。熙臣依仗著其三叔為朝廷重臣,開了這家奶茶鋪,茶點深受駐京蒙古王公的歡迎。”

穆松筠突然想到了什麼,臉立刻變了色。

“這奶茶鋪乃是蒙古旗人和駐京的蒙古王公最為喜愛的店鋪,來京的高麗人偶爾品嚐倒也符合常理,但頻繁出入定有問題。”

圖善大呼一聲:“糟了,這事兒不會牽扯到駐京的蒙古王公吧,要是這樣的話事兒可就大了。

穆松筠正色道:“事不宜遲,我們趕緊前往百順齋。”

阜成門。阜成門位於京師內城西南部,與朝陽門隔城相望,因京西門頭溝、齋堂挖出的煤運往北京城內,阜成門是必經之地,故阜成門又稱煤門。據說在阜成門甕城的門洞內刻有一束梅花,就是因為“梅”、“煤”同音。京師旗民中還有“阜成梅花報暖春”的俗語。

這家名為百順齋的奶茶店規模不大,呈長條狀,門前掛雲紋形木招作為標誌,表明是蒙人開設的,進門兩側是桌椅,中間是通道,靠窗戶一面搭有條形鋪,供顧客落座。

到了鋪子裡之後,穆松筠和圖善便向店小二打聽掌櫃的熙臣。

這時候一個三十歲的中年人迎了出來。只見他身著一件圓領、捻襟、窄袖、四面開氣、有扣襻的棉袍,外搭著深紅色的一字襟的坎肩,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滿臉笑容地走向了兩個人。

穆松筠和圖善向熙臣表明了來意,熙臣回憶了起來。

“前兩天確實有一個人像是外邦人士的人來我們小店,穿的像徽班的戲子一樣,也不剃髮留辮,不像我大清子民。”

圖善趕忙問道:“那您還是否記得他來了店鋪都做過什麼?”

“那倒記不清了,不過與他見面的人,卻是十分奇怪。”

穆松筠問道:“有何奇怪之處?”

“此人長著大鼻子,藍眼睛,看著像是番邦人士,卻身著旗裝,一副旗人打扮,說話還有明顯的京城口音,在場的客人可是無不稱奇。”

圖善撓了撓頭,說道:“這也太奇怪了,這都是什麼人呀這是?”

穆松筠小聲咕噥道:“難道真的是他?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