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旁一處飯莊的雅間內,明山、張雲鷹和穆松筠在一起飲酒。
明山笑吟吟地說道:“這次多虧了穆大人,保全了我們刑部的臉面,沒讓我們把人丟到聖上那兒去。”
穆松筠道:“哪裡,這都是穆相運籌帷幄,明大人領導有方,我就是個跑腿兒的。”
明山道:“穆大人過謙了。我們刑部的大人們沒有不佩服穆大人的,都說您是狄公在世呀。這次破了叫魂案,又抓了天地會那幫禿驢,當真是不世之功,皇上一定會對穆大人大加封賞的。”
穆松筠苦笑道:“我就是個另立檔人,惇王爺手下的奴才,可不敢貪天之功。”
張雲鷹正色道:“穆大人,您是如何想到這朱記水鋪也是天地會的人開的。”
穆松筠道:“也是趕巧了,那天去豐田爺的宅院中,正好趕上了朱記水鋪的一個老夥計送水,後來想起豐田爺說自己是喝了茶後才入了幻境,我才想到問題不是出在酒裡面,而是在水裡面。”
張雲鷹道:“怪不得。據朱記水鋪的天地會反賊供述,一個月前他們將這個水鋪盤下,再將天仙子混入水中,利用田禿子神志不清之時趁機潛入他住處將其髮辮剪斷,以製造混亂,擾亂民心。他們本來還想害其他幾個太監,結果還沒事發便暴露了。除此之外,他們還派人半夜潛入獨居的民戶家中,在其水缸,水井中投入天仙子,待其毒發之時便趁機剪斷其辮髮,這個醋溺膏便是這麼中的毒。”
這時穆松筠想到當初與駱玉璋談及醋溺膏之事,自己說過“像醋溺膏這樣撂天橋的,平時也習慣了獨來獨往,如果真要查清楚他,恐非易事。”
穆松筠道:“張大人,這群反賊幹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只是為了擾亂民心嗎?”
張雲鷹道:“穆大人不愧是旗下的巴克什,真是心思縝密,在下佩服。一開始他們是如此供述的,但明大人和我怎能相信他們的一面之詞,後來在大刑伺候之下,他們才招供,這群反賊近期打算在京畿一帶起事,所以想先行擾亂民心,方便他們日後行事。他們最早以施捨的名義給幾個乞丐的湯水中摻入了天仙子,後發現這乞丐被剪了辮髮不夠顯眼,才又盯上了王府的太監和天橋的藝人。”
穆松筠道:“他們不只給這兩人下了毒,為何只有這兩個人中毒,他們又是如何伺機而動,潛入院內剪斷髮辮的。”
張雲鷹道:“據這些人供述,他們所選之人都是喜愛飲酒的獨居之人,一般他們飲酒後都會喝茶,因此水鋪就派人夜間潛伏在這些人的院中,就算被發現也只當是小偷。之後見這些人毒性大發便將其辮子絞了,讓他們自生自滅。這醋溺膏的辮子也是夜間絞的,只不過應是毒性太烈到了白天依然沒有好轉,才一路跑出了朝陽門毒發身亡,至於他死前為何高喊我要自殺便不得而知,猜想應該是在這幻境之中發生了什麼。至於為何只有這兩人中毒,應是這兩人酒後飲茶較多,中毒更深,所以才發作。”
穆松筠嘆道:“看來這酒真不是什麼好東西。”
明山道:“這次我們破了叫魂案,又提前撲滅了天地會的謀反之舉,當真是可喜可賀呀,來,我敬穆大人一杯。”
說罷三人舉起了酒杯一飲而盡。
柺棒樓。
穆松筠、高焯、額爾敦三人在包廂內飲茶。
高焯道:“三爺,您幫刑部破了這麼大案子,這回聖上得好好獎賞您了吧。”
穆松筠搖頭道:“這人是刑部拿的,論功行賞輪不到我,再說了我只是個另立檔人,連正身旗人都算不上,這從四品的王府典儀已是到頭了。”
高焯不滿道:“那您為什麼還這麼給刑部賣命,什麼好處都撈不著呀。”
額爾敦笑道:“高公子,您這個眼皮子也忒淺了。”
高焯道:“怎麼說,額爾敦老爺?”
額爾敦道:“老三接這個案子,根本不是為了升官發財,是為了給自己找個靠山,以便不再發生圈禁之事。上次高麗那個案子陛下已經知道老三斷案如神了,這次的案子以後刑部的老爺們從明山以下都得把老三供起來,更是給穆彰阿長了臉,到時候綿愷再想動他,可得掂量掂量。”
高焯道:“還說呢,這麼棘手的案子,我都替三爺捏把汗。”
這時,董六不知道什麼時候進了包房。
“三爺,您幾位喝著呢。”
額爾敦道:“怎麼個意思,董掌櫃。”
董六不好意思地說道:“有位故人想見見您幾位。”
穆松筠一愣,說道:“誰呀?”
這時一個算命先生走進了包房。只見他右手持一杆幡,上書“卓半仙”三個字,左手拿著銅鈴鐺,一步一搖,肩上掛著一個布袋,袋裡裝著銅錢,桃木製的籤筒,一個羅盤。
此人正是石玉昆。
穆松筠這時突然站了起來,喊道:“石老爺。”
石玉昆走到了穆松筠近前,握住了穆松筠的雙手,對他說道:“兄弟,幾日不見,還生哥哥的氣嗎?”
穆松筠笑道:“石老爺您說的是哪裡的話,是我當初不懂事兒,惹得石老爺生氣了。”
說罷,穆松筠又轉過頭對董六說道:“董老闆,您再上一壺茶,上一盤點心吧。”
“得嘞。”
說完董六默默退出了包房。
兩人坐下後,石玉昆道:“那天回去之後,我越想越後悔,終究是我小氣了,不礙三爺的事兒。”
為了顧全石玉昆的臉面,穆松筠道:“上次之事,咱們哥們兒就別提了,也是我不懂規矩。”
“我想我和這醋溺膏之事,駱玉璋應該是都同你講了,我就不再跟說了,家門不幸,我都丟不起那人。”
“石老爺您說哪裡話,不提了,咱們都不提了。”
“不過有一件事兒,我還想跟您說說。”
穆松筠猛然發現今天石玉昆來此是有事兒的。
“您說是什麼事兒?”
“還是醋溺膏的事兒。”
穆松筠嘆了口氣,道:“咱不是說好不提了嘛。”
“要是可能有關醋溺膏之死,您想不想聽。”
“嘶......”
穆松筠聽完立刻深吸了一口氣。
“您說吧,我洗耳恭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