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

“您彆著急,聽我說,那日我們在宛平大牢見到了豐田爺。”

接著穆松筠講述起了當日在大牢之中的情景。

田禿子說道:“出事兒那天晚上,我像往常一樣,喝完了酒,在院裡坐著,沏上了一杯茶。當時,我就聽見外面打更的聲音,我也沒太在意。忽然,我低頭看見自己胳膊上身上全是斑點,再一起身,我就站不起來了,只能趴在地上,但胳膊和腿似乎一樣長。我走到水缸前面一照,好傢伙,我變成了一隻斑斕猛虎。”

圖善不滿地嚷道:“嘿,田禿子,你在這兒跟我們說《封神榜》呢。”

穆松筠用手杵了杵圖善的胳膊,示意他不要再說了。

田禿子一臉委屈地說道:“沒有,圖爺,我怎麼敢騙您,我還指著您二位救我呢。我說的真兒真兒的。”

穆松筠又給圖善遞了個眼神,示意他閉嘴。

“不礙的,豐田爺,您接著說。”

“唉。”

田禿子接著說道:“當時我也不知道怎麼想的,只覺得腹中飢餓難耐,想找食物果腹,正巧聽到外面有打更的聲音。我便顧不得許多,一下子躥出了院子,像那打更的撲了過去。”

“豐田爺,您確定您不是當時喝多了?”

田禿子頓時眼淚下來了。

“三爺呦,都什麼時候了,您怎麼還說我喝多了,我要是真喝多了,怎麼會過了這麼多天才醒酒。”

穆松筠仔細一想,倒也是。

“那您是從什麼時候開始出現幻象的呢。”

田禿子回憶道:“這得有一個多月了吧。”

“您這一個多月的時間,可曾遇見過什麼反常的事兒?”

“反常的事兒?”

田禿子喃喃地重複著穆松筠的話。

穆松筠一臉嚴肅地說道:“您要想不起來我們可就走了?”

一聽穆松筠要走,田禿子急了,趕忙說道:“酒,那壇酒。”

穆松筠愣了一下,說道:“您說什麼,豐田爺。”

“那壇酒有問題。”

穆松筠與圖善又對望了一眼。

“豐田爺,您說什麼酒?”

田禿子回憶道:“大約在一個多月前,我在燒酒鋪買到了一罈酒。這酒味道倒是一般,可我就是越喝越上癮。大概也就是從那時候起,我這眼睛裡才出現的幻象。”

穆松筠對高焯說道:“當時我忽略了一點,那天我和圖爺去豐田爺家,看到了有人往他家送水。據圖爺所說,這一般人家的水井,打出來的都是苦水。豐田爺經常喝酒,需要用茶醒酒,而苦水泡出來的茶醒酒效果不佳,因此這豐田爺就不惜重金也要從水鋪買水。其實豐田爺已經說過,以他的酒量不會喝醉,我和圖爺當時只想到了酒的問題,卻忽略了泡茶的水,我和圖爺當時就不該去追查那酒鋪,而是應該追查水鋪。豐田爺提到過他是這一個月才出現幻境,這水鋪最近也換了東家,我猜想有可能這水也出了問題。有人將天仙子放入水中,豐田爺喝完酒後就要泡茶醒酒,因此茶水中便也混入了天仙子,據豐田爺所述他喝完茶後便進入了幻境。所以問題應該不在酒水中,而是在茶水中。”

“原來如此。”

“這韓麻子也提到總能聽見隔壁醋溺膏那院兒裡有聲響。後來韓麻子得空兒問他是不是院兒裡招賊了,他說他睡得早,睡得沉,但是家裡沒丟什麼東西。我懷疑那時應有人潛入他的院中給他水缸中下了天仙子。”

“可是三爺,我有一事不明。”

“高公子請講?”

“那些人為何要給田禿子和醋溺膏這種人下天仙子呢?”

“據我猜測,這下天仙子是為了讓他們進入幻境,好絞斷他們的辮子,擾亂民心,之所以挑田禿子和醋溺膏這種人下手,是因為下藥的人還要伺機在他們進入幻境後將他們的辮子絞斷,豐田爺一個太監,醋溺膏一個天橋藝人,都是獨身一人,比較好下手。那日我問豐田爺當時他那院子的門是開著的還是關著的,他說他並未注意,我猜測當時門是開著的,不然他進入幻境後不可能還記得開鎖,這邊說明當時除了他在場,應該院中還有第二人。這二人之前都性情大變,脾氣變得愈發暴躁,我猜是飲水之中摻入了天仙子的緣故。”

“可是這醋溺膏死前為何要高喊他要自殺呢,這是否和進入幻境有關。”

“這便不得而知了。”

“那接下來我們該如何是好?”

“馬上到刑部衙門通知張雲鷹,讓他們想辦法查封朝陽門外的朱記水鋪,一切就應該真相大白了。”

頭條衚衕,穆府。

一隻燜爐烤鴨已經擺在了穆松筠家的桌子上,此外還有醬肉、盒子菜等佳餚。

小魚籽目不轉睛地盯著桌子上的烤鴨。

盼兒看了一眼小魚籽,說道:“這大晚上的弄那麼多大魚大肉,容易積食。”

穆母道:“這不是怕你們在興京這天寒地凍的地方,吃不上咱這京城的佳餚。”

穆母剛說完,穆松筠用腳碰了一下她,示意她少說話。

此時小魚籽剛要上手,盼兒立刻呵斥道:“小魚籽,不准沒規矩。”

穆母趕忙用荷葉餅蘸著甜麵醬、蒜泥,裹上蔥段、黃瓜條和鴨子肉餵給了小魚籽,並說道:“盼兒你幹啥這是,讓孩子吃吧,自己家哪兒那麼多規矩。”

又轉過頭來對馞馝道:“你也坐下吃,以後吃飯不準站著。”

馞馝喊了聲嗻便坐下了一同吃飯。

穆母道:“我說,昨兒個你們去過墳上了?”

穆松筠點頭道:“去過了,那墳上的貢品堆了一片,險些讓二姐踩到滑倒。”

穆母嘆了口氣,說道:“都過去十幾年了,咱們也該弄清楚是誰老一直祭奠你爹了。”

穆松筠道:“快到爹的忌日了,我看不行我去惇王府請個假,到爹的墳上搭個窩棚,總能逮到那個人。”

穆母道:“倒也是個辦法。

這時小魚籽吃的滿嘴流油,冷不丁來了一句:“姥姥,什麼叫外宅呀。”

盼兒一聽立刻呵斥道:“小孩子胡亂說什麼,吃你的飯。”

穆母臉色一沉,說道:“小孩子懂什麼,還不是你們這群沒譜的大人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