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您要納妾?”

範長禹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穆松筠頓時羞紅了臉,不好意思地點了點頭。

“您要納的是哪位小家碧玉?”

“內務府壽明壽大人送我的一個丫鬟,我打算收了房。”

範長禹笑道:“我說的呢,我還以為您是看上哪家小姐了呢。”

穆松筠嘆了口氣,說道:“這不是我本意,只是我尚未成家,母親年事已高,盼著我給穆家留個香火。”

範長禹笑道:“穆大人,我都懂,您不用解釋。您交給鄙館辦就行了,山東商會有頭有臉的人還有山東籍的京官保證都給您請到了,您說吧,還要給哪兒下帖子,我們派人去送。”

“惇王府我親自來就行,還需要給我理藩院的幾位舊同僚,穆彰阿穆大人的府上,鄭王府,內務府壽大人的府上都要送到,旁的我暫時還沒想到。”

“那等您想好了我們哥兒幾個再往上添。這是好事兒呀,您怎麼還愁眉不展的?”

穆松筠不好意思地笑道:“這不是太過倉促,我還沒有準備。”

“放心,交給我們好了。”

就這樣,一連幾日,穆松筠都在家籌備納妾之事,山左會館也在忙著做帖子。

雖然馞馝是壽明送給穆松筠的丫鬟,但大婚當日穆松筠和穆母仍想遵從納妾之禮,便問及她家中的情形。馞馝說自己原姓馬,乳名貝兒,祖籍河南陳州府,父親曾在洛陽開過一家書店,後來因折了本關張,到後來一家因黃河氾濫淪為災民,家中現已無一人,這更讓穆母心疼不已。

明清時期一到災年,京城許多富貴人家便拿著錢財前往災地。這些人並非是幫朝廷賑災,而是趁著災民落難低價買幾個僕人丫鬟到府邸。那年正趕上黃河氾濫,河南災情異常嚴重,壽明便吩咐人拿錢低價到洛陽買幾個丫鬟僕人。

貝兒一家從陳州一路乞討至洛陽,途中幼弟因討不到食物而餓死,父母也連氣帶病雙亡,貝兒無錢安葬父母兄弟,便決定賣身。來人看貝兒生得明眸皓齒,雖渾身曬得黝黑,滿口鄉音,卻也不失為一個美人坯子,當即便將她買去了。

拿錢安葬了父母和幼弟後,貝兒跟隨壽明府上的人來在了京城。

到了壽明府上,壽明派人給貝兒梳洗打扮一番,又讓她吃了幾餐飽飯,貝兒便恢復了本來面貌,活脫脫一個小美人,看得壽明有些心癢。

壽明本想再過兩年讓她做自己的通房丫頭,沒想到女兒先看上了她,便讓她給女兒當貼身丫鬟,等女兒出嫁後自己再收了房,只可惜女兒後來吞金自殺,自己責怪貝兒照顧不利,便也沒了收房的心思了。

儘管如此,穆母還是讓穆松筠去一趟壽府,請壽明認馞馝為義父,壽明死活不肯答應,最後只答應收為義妹。當日,馞馝便又入住了壽府,只是這一次她不再是丫鬟,而是壽府的姑奶奶。穆母又找媒婆馮媽從壽府討來了婚帖,上面寫著馬氏,女命,年十七歲,五月初五子時生。

之後範長禹代穆松筠前去相看,留下錦帕二方,金戒指四個,白銀二十兩,讓馮媽媽安放在茶盤內,作為下茶禮。馮媽媽還給馞馝戴上了戒指。範長禹又找人為馞馝制裁衣服,打造頭面,置辦半副嫁妝,有描金箱籠、鑑妝、鏡架、盒罐、銅錫盆、淨桶、火架等件,壽明夫妻還給馞馝做了些鞋腳。

範長禹替穆松筠和壽明定下了婚約,書信告知穆松筠壽明將於四月初十派人前往頭條衚衕送親。壽明還準備當日廣儲司要了四名快手,兩名排軍,跟隨一同前往頭條衚衕。

四月初九,穆松筠先下了茶行禮,請了馮媽媽來坐轎壓擔,衣服頭面,四季袍兒,羹果茶餅,布絹綢綿,約有二十餘擔。

壽明這邊接著便將給馞馝準備的嫁妝抬到穆松筠家中,即所謂的“鋪床”。穆母打發人將婦人床帳、妝奩、箱籠,搬的搬,抬的抬,一陣風都搬去了。

到了四月初十這天早上,壽明派人將馞馝梳洗打扮,妝點起來,戴著圍發雲髻兒,滿頭珠翠,穿上紅緞襖兒,下著藍緞裙子。穆松筠派人送來一頂大轎,四對紅紗燈籠,又派了四個小童跟轎。因京城中納妾後晌時分才娶過門。壽明打發了兩個丫鬟讓馮媽媽領了先來了,等時辰到了才上轎。

穆松筠當日在院中搭了一個棚子,正襟危坐在此,與一道來賀喜的親友把酒言歡,單等馞馝進門。等馞馝轎子落在門口,便親自前往迎接。

壽明還派府上一個小童親自送親。這小童頭上扎著髻兒,穿著青紗衣撒,騎在馬上。穆松筠答賀了他一匹錦緞,一柄玉滌兒。另有兩個小丫頭也跟了來鋪床疊被。

到了晚上,穆松筠拜別了親友,回到房間,準備和馞馝洞房。

他挑開了馞馝的蓋頭,看到如花似玉的新娘,不禁失了神,但滿腦子都是那天在刑部大獄的情景,不禁有些觸景生情。馞馝看到穆松筠的神情,以為他是被自己迷住了,臉頓時紅了起來,嬌羞不已。沉吟片刻,她輕輕地呼喊著穆松筠。

“老爺,老爺。”

“啊。”

穆松筠這才回過神來,發現自己剛剛失了神。

馞馝輕聲說道:“老爺,我看時辰不早了,咱們早些休息吧。”

穆松筠點了點頭。

從此以後內務府壽明府上的丫頭馞馝便成了穆府的側室穆馬氏。

第二日清晨,穆松筠領著馞馝去給穆母請安敬茶,穆母看著這對新人,笑著合不攏嘴,尤其是自己新過門的媳婦兒,更是越看越順眼。

等敬完茶二人坐定後,穆母笑吟吟地說道:“你倆昨夜休息的可好。”

馞馝一臉嬌羞道:“回老婦人的話,休息的甚好。”

穆母衝她滿意地點了點頭,對穆松筠說道:“三兒,你現在既已成家,為孃的的心願已了,只是還有一事,需與你商議。”

穆松筠略有遲疑,遂說道:“娘,還有何事呢?”

穆母嘆了口氣。